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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莹莹气冲冲的回到总舵时天光早已大亮,她跑得太急,几乎和林义撞个满怀,一把推开他道"让开"跑回自己房间去了,林义不明所以,却未在意,径直走到风笑天门口,道"教主,江上一艘摆渡船沉了,不少老乡落水"

      风笑天刚睡了不多会儿,闻言一骨碌爬起,道"是我们的船?"

      林义道"不是,好像是普通的渔家船,偷偷做摆渡买卖,超载了,江心水急,掌控不住翻了"

      风笑天边穿衣服边道"不管是不是咱们的,先救人要紧"

      林义道"明白,已吹了哨鸣了钟,四爷六爷他们都在江边,这会子已在指挥兄弟们施救了"

      四哥六哥都是水里的大仙,风笑天略放下了些心,有他们在,应该不会有事,莹莹从房中奔出来道"怎么回事?谁在鸣钟吹哨?"听林义说明后立刻道"我去瞧瞧,帮忙四哥他们"

      正要走,风笑天叫住她,看她眼睛红红的,分明是哭过的样子,问道"你见着他了?"

      莹莹咬牙道"别提那个坏蛋,以后我都不想再看到他"

      风笑天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何事,也不多问,只道"你且去吧,给老六他们搭把手"

      莹莹答应一声,急急去了。

      不久传来消息,已救起了一大半落水者,救援仍在继续,有圣水教出手,水中救人变得容易得多,风笑天在前厅里走来走去,他知道自己去了也是白搭,只会添乱,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在家干等,果然再过了一会儿,又有兄弟来报"还有少数几人没找到,其他人都无大碍,还有,六爷说,让教主您老人家不要过去了,他能处理"

      这是完全彻底的鄙视了自己的水性啊,风笑天好气又好笑,这个死老六,这时候还有闲心损人不利己,好吧,他承认自己的水性很烂,非常烂,那也用不着随时提醒吧,那家伙能多长块肉怎么的。

      再等了小半天,就在他以为已经风平浪静的时候,外面忽然一阵大乱,风笑天一抬头,就见张仲铭火急火燎地直冲进来,一路走一路大叫道"老七,老七,快来看看,四哥不大妙啊"他手中横抱一人,正是老四木羽墨。

      风笑天惊得一跃而起,急迎上前自他手中接过四哥身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张仲铭急得上火"本来好好地在救人,有几个沉入水底的,还是我和四哥潜下去给捞上来的呢,差不多都结束时,我们上岸换了干净衣裳,四哥忽然就倒下不省人事了,我一看,又不是呛了水,叫又叫不醒,脸色又吓人,你赶紧给看看,快点啊,吓死我了"

      风笑天心头闪过不祥的预感,紧紧抱着四哥往自己房中去,张仲铭却掉头往外走,风笑天回头道"你去哪里?"

      张仲铭恨恨地道"你不知道,我们那边忙前忙后救人,北川帮那些个王八羔子,居然趁火打劫,在这节骨眼儿上玩偷袭,想凿沉我停在江边的王家的那些货船,幸亏兄弟们发现的早,莹莹也在那,我现在赶去处理,你别管我,看好四哥,我去去就来"

      又是北川帮的陈长江,风笑天现在没空理会他,说道"知道了,四哥交给我"

      张仲铭知他医术高明,有他在,不用担心四哥,自去了。风笑天安顿好木羽墨,搭着他的脉,越搭眉头皱得越紧,向门外的小豆子道"去把大姐叫来"

      小豆子应了去叫,明玉正在处理别的事,却也得了消息,已经赶过来,一只脚还没进门便问"怎么了笑天,你四哥好些没有?"

      木羽墨脸如白纸,嘴唇青灰,昏迷不醒,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显得十分虚弱,明玉不明医理,见风笑天不答话,再问道"严重么?什么原因?"

      风笑天抬眼看她,神色凝重,明玉心中一拎,轻声道"不大好么?"

      风笑天道"我也拿不准,姐,你还记得木叔叔吗?"

      明玉一惊"你是说,你四哥他、"

      木羽墨的父亲与她父亲是至交,十多年前,他正值四十几岁壮年之际,却忽然得了一种怪病,连柳夫子都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他一日瘦似一日,身体备受折磨,到后来一个人消磨得还只剩下半个,人不象人鬼不象鬼,别说他自己,旁人都看不下去,这流血流汗都不怕的铮铮铁汉,却在心理上无法承受这种煎熬,最终选择了用自尽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并非他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可是当生命已成为一种负累一种悲哀,不如趁还有一丝尊严的时候将其结束,这种终结的方法对身边的人来说虽然残酷,对他本人,却是大大的解脱了。

      风笑天道"我虽没诊过木叔叔的脉,但是柳老事后无数次和我谈起过那种奇怪的脉象,而现在四哥的脉,我觉得、"

      明玉瞠目结舌,她知道他深得柳夫子真传,他说是,基本上就是了,可是,这么残酷的事情会落在只有二十几岁的木羽墨身上,她是做梦也不曾想到的啊。

      风笑天叫过小豆子道"豆子,你赶紧去一趟徐州请柳老,请他尽快过来,知道吗?就说是我说的,别的事再大,都请他暂时放一放"

      小豆子道"明白,豆子这就去"

      "嗯,骑快马,快去快回"

      "是"小豆子飞奔而去。

      屋内的两个人对望一眼,紧张地有些不知怎么开口,半天明玉才道"以你看,你四哥,能、能、"她说不下去了,怎么往下说呢?

      风笑天道"我说不好,我、我先用些药,等柳老来看了以后再商量,反正,能多留四哥在这世上一天就多留一天,多留一年就留一年"

      明玉眼眶红了,他这样说,分明已经很严重了,风笑天沉思着,极慢地斟酌后写下一张药方,明玉接过,哽咽道"我这就去煎药,你看着老四"

      "嗯"

      明玉出去后,风笑天便在床沿坐下,凝视着昏睡中的木羽墨,呆呆出神,他不敢去想象若干日子以后,四哥也象他父亲一样,被病痛折磨到死去活来时的样子,那画面太过残忍了,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自打安心遇害后,他就发誓要不惜一切保护好身边的兄弟姊妹们,可是,老天爷,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吧,大到让他难以承受,难以应对了啊,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如果四哥醒来问起,又该怎么跟他说?

      他在烦躁与不安中坐了好一会,才起身准备倒口水喝,刚站起来,就见木羽墨睫毛微动,跟着便睁开眼来。

      风笑天喜出望外,忙道"四哥醒了,哪里不舒服?"

      木羽墨的脸色多少比刚才好看了些,见到他,笑了笑,道"还好,咦,我怎么在你房里?"

      "你在江边晕倒了,老六送你回来的"

      "是吗,那小子怕是又一惊一乍的了吧,本来没多大的事,到他那里,就翻天了"木羽墨笑得一如既往地温和"倒是你脸色不大好呢,怎么了?"

      "我?"风笑天摸摸自己的脸,是脸上的担心让四哥看出来了么?忙掩饰道"啊,没什么,我也是被那家伙咋呼地脑袋疼"见木羽墨目不转睛地凝视自己,赶紧又道"四哥你渴吗,我去帮你倒杯水吧"

      木羽墨却叫住他"我不渴,不用倒了"指了指床边"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风笑天在他身边坐下,将他扶着坐起一些,又将枕头垫于他背后,让他尽可能的舒服点,木羽墨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他的脸,静静的看他做这一切,风笑天的目光却不敢和他接触,略微有些躲闪,尽量低着脑袋,以免被他看出心底不安。

      木羽墨忽然一笑,从容而镇定,声音仍虚弱,却低沉而安稳"你放心"他说。

      风笑天的手不觉一抖,勉强笑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四哥你,说什么呢?"

      木羽墨拉过他的手,轻轻握在自己掌心,他能感觉得到自己兄弟的手,此刻正在微微发抖,而木羽墨的手,相反的稳如泰山,他一字一句地,郑重地象在起誓"放心,我会坚持到最后,绝不会象我父亲一样逃避现实"

      风笑天惊得睁大了眼,吐不出一个字来,木羽墨看着他"我会珍惜生命,珍惜和你们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所以我绝不轻言放弃"

      好半晌风笑天才回过神,一下子就红了眼睛,喃喃道"四哥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有一阵子了,无缘无故的晕过两次,咽不下饭,有时莫名其妙地身上说不出哪里就很疼,总之,我就知道不妙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风笑天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早说晚说还不是一回事"木羽墨依旧微笑"老实说,刚开始是怕的,我父亲的样子记忆犹新,没想过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可慢慢地也就平静了,既然上天安排好了,我能坦然接受,这是宿命"

      风笑天的胸口象被锤子狠狠地敲过一般,难受到说不出话来驳回他,他不信宿命,从来没信过,他不要什么宿命,他只要四哥。

      木羽墨温柔地望着他"傻兄弟,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其实想想,没什么的,每个人有自己的机缘命运,强求不来,属于我的,不管它是好是坏,属于你的也一样,好的,咱们就珍惜,不好的,起码也要能面对,对吗"

      风笑天从来不知道他如此豁达,他们兄弟之中,四哥为人最温和,最好说话,有求必应,他很爱笑,笑起来总是天真烂漫,仿佛不大谙世事,他竟然一个人默默忍受了这么久的病痛,该是多寂寞多无助啊!

      他很自责地低下头,为什么他就没能早些发现呢,还让四哥跟二哥他们一起去赈灾,那会累死他的呀,木羽墨看出他的心思,道"不要自责,是我要瞒着你们大家的,你猜猜,为什么?"

      风笑天红着眼睛摇头,木羽墨笑道"可能天下的病人都是同样的心情吧,不愿意被别人区别开来对待,不愿意听到好好养病之类的话,不愿意看到你们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畏首畏脚,生怕一个不小心,我就会死似地,那样多没趣,象是多余的废人,没有人再需要你的那种感觉,很不好的,能活着的时候,就开开心心,岂不是更好?"

      他说话的声音,平和稳健,一如从前"你想啊,如果连仲铭、莹莹都不再敢对我撒娇,冲我使小性儿这样的小小乐趣都没了的话,活着,就成了一种负担,我可不想要怜悯,也不需要同情,这些东西,根本就于事无补,你四哥我最满意的就是现状,每一天很充实很开心,很多事情做,活在当下嘛,对不对,所以,"他眨眨眼,"不要说,不要让一切改变,好吗?"

      "明白了"风笑天点头道"那么我要对四哥说的话只有一句,四哥,我们需要你"

      木羽墨展颜"是了,这话比什么仙丹都管用,我现在好像又有力气了,好兄弟,就知道你最懂事,从来无论什么都比别人明白,你的心思,原比哥哥我缜密,凡事都有主张,根本无需我多作解释"

      "都这样了还下水救人"风笑天叹道"你可把大姐他们都吓得不轻啊,老六的脸你是没瞧见,都绿了"

      木羽墨笑道"那小子,怕是以为我水里的功夫不如他了吧"

      想到张仲铭履次和他四哥较量水下功夫都不分胜负,风笑天也不觉嘴角微扬,四哥六哥水里的本事那是棋逢对手,分不出高下的,木羽墨道"莫说别人,看看你自己,脸色比我还差了,怕了,是不是?"

      "是怕了"风笑天将脑袋顶在他肩膀上"很怕很怕"自己做不到他那样豁达,既然以后的日子需要伪装隐藏痛苦,那么现在让他真情流露一下可以吗,他不想让四哥看到他已经溢出眼眶的东西啊。

      木羽墨轻轻拍着他的肩,当初老五离去时,这孩子撕心裂肺的模样他记得清清楚楚,他有多么害怕手足弟兄的离去啊,可天底下,哪里有不散的筵席呢,这个傻兄弟。

      "可是大姐已经知道了"风笑天轻轻地道"另外柳老不久会到,他要你吃药的时候,你可别怕苦啊,我会和他们说明你的意思,一起帮你瞒着就是"

      "好"木羽墨答应得极爽快"四哥知道你的梦想就是悬壶济世,最爱给人看病疗伤还很上瘾,好兄弟,赶明儿你就发明一种灵丹妙药,把四哥的病一口气治好得了,哈哈"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风笑天干脆搂住他不撒手了,四哥就是四哥,永远那么乐观那么爱笑,可是他做不到啊做不到。

      "好啦"木羽墨宽容宠溺地拍拍怀中已经长大成人的自家兄弟"多大了,还撒娇,人家看到了,谁会信你是一教之主呢"怀中那人闷闷的声音在说"你是我哥,真好"一瞬间木羽墨几乎要绷不住胸口那股热流,半晌出声道"是啊,有你做我兄弟,真好"

      张仲铭和莹莹一回来就拉着木羽墨问长问短,关怀备至,木羽墨却只说自己不小心在江中呛了水,所以不舒服,张仲铭挠着头道"真的吗?不可能啊,四哥你又不是老七"

      "喂"风大教主面子挂不住了"你捧四哥就捧四哥,别顺便踩我,行不?"

      张仲铭笑道"本来嘛,四哥和我是一个水准的,哪能随了你呢"见木羽墨无甚大事,也放了心。
      风笑天道"我正要问你,北川帮的事如何了?"

      "那帮王八蛋"张老六一提他们就脸铁青"鸡毛蒜皮偷鸡摸狗的事他们最在行,我这边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倒好,屁股后面捅刀子,险些弄沉我两条船,还好把货都搬了别的船,没浸着水,否则亏大了,平日里看我们看得紧没法下手,竟找这个机会,你说,是不是够奸的?玩这种釜底抽薪的把戏"

      他越说越火,砰地一拳捶在桌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我是不能忍了,林义,你给我把城中的兄弟叫上,今晚我就杀过江去,不信踏不平他北川帮"

      林义看看风笑天,风笑天道"不许去"

      "为什么?"张仲铭跳起来"他北川帮撑死了不过千把号人,还怕他不成?"

      木羽墨虽是好性子,对北川帮也多有意见,说道"这事的确是他们不道义,那个陈大帮主做事越发离谱了"

      张仲铭道"是吧,四哥也这么说,就得好好教训这帮孙子"

      风笑天道"伤人一千,自损八百,要是武力解决是上策的话,又何必等到现在"

      张仲铭道"不揍他个人仰马翻,怎能出气"

      风笑天道"这事你别管了,把货装好后你只管出发,王家的事是大事,耽误不得"

      "难不成就这么算了"张仲铭不甘心"放任他们下去,还会变本加厉啊"

      "我知道"

      "那你还定力这么好,这可是严重挑衅啊"张仲铭气得走来走去"不还击他,人家还以为我们圣水教太好说话了"

      风笑天道"林义,我要的人,什么时候到?"

      林义答道"路上已经加紧了,最快明日下午,最迟后天一早,肯定能到"

      "好"风笑天向张仲铭道"这个姓陈的就交给我,你看着吧,我一定将他拿下,而且兵不血刃"
      张仲铭道"真的假的?什么秘诀?"

      风笑天道"以后告诉你,对了,老六你路过洛阳时,莫忘了去看看大哥,有半年没见着他了"

      张仲铭道"那是自然,不会忘的,怪想大哥的"

      风笑天转身吩咐林义"通知二爷,叫他后天下午,在江北分舵等我,该是时候会会那个陈长江陈大帮主了"

      林义笑道"我敢担保他做梦也想不到教主会有这么一招,他找了多年的宝贝疙瘩,咱们倒先给他找着了,如此杀手锏,还怕他不乖乖老实听话"

      风笑天道"去吧,别误了正事"

      林义应道"误不了,您老人家放心,我这就摇船过江北去,知会二爷"叉手一礼,自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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