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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身穿水绿色衣服,浓眉大眼,英气勃勃的十七、八岁少女,此刻一手叉腰,一手指住程子卫,气势凌人,道"好你个恶贼,竟敢出手伤人"

      程子卫冤死算了,出手的不是姑娘你么?他还来不及出声分辨,那少女连珠炮般地又道"你是他们一伙的?什么来路?是你伤了我七哥?"

      程少侠抚肩苦笑,您那七哥功夫高得一巴掌就能拍死了我,我如何伤得了他?正要回话,却听风笑天道"莹莹别冒失,他不是敌人"

      莹莹瞪眼道"那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喂,那小子,问你呢,你靠我七哥那么近,要干嘛?"

      "我能干嘛?"程子卫瞠目结舌"我看一下他的伤,这也不行啊?"

      莹莹的脸色缓和下来,扭头道"七哥你伤了哪里?"

      风笑天道"你怎么先到了?老六呢?"

      莹莹道"我与六哥同时到的,他在山庄里救人,我听说你来了后山,所以赶来看看要不要帮忙,七哥,你没事么?"

      程子卫忙道"怎么会没事,姑娘是没看见刚才那几个老家伙有多凶,三个打一个啊,他他他,那个,你七哥被那老家伙的鞭子扫到腿上,肯定伤得不轻"

      莹莹变了脸色,紧张起来道"真的?不可能啊,七哥可从未输给过人家的"

      "当然不是输"程子卫一头说,一头走回来蹲下身,说道"那个,有点疼,你别动啊"伸手再次握住那人的腿,动作有点大,风笑天吃痛"啊"地一声,忽然林外又有一人一掠而至,疾如迅雷,程少侠猝不及防,再次被人一脚踹飞。

      程少侠不干了,一跃而起,叫道"谁踢我?"耳边听见莹莹说道"六哥你好鲁莽,人家是好人,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人踢飞了"

      程子卫这个委屈劲别提了,可小姑娘这一声"六哥"还是成功止住了他后面要说的话,而来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气势上大胜一筹,程子卫向上望去,来的这人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有余,削肩窄腰,锦衣华服,相貌英俊身姿挺拔,英姿飒爽令人望而生羡,他眼睛瞪着自己,嘴里却在问莹莹"这人谁啊?"

      风笑天瞧见程少侠那一脸的悲愤像,忍不住好笑,又觉抱歉,道"对不住,他俩是我家里的哼哈二将,从来都这么莽撞,别见怪啊"又向张仲铭道"这位程兄弟帮了我大忙,你倒好,也不问问,上来就踹"

      张仲铭料想是自己错怪了好人,也不遮掩,大大咧咧地道"是吗,那是我的不是了,对不住了程兄弟"

      老实巴交的程子卫忙摇手道"没事,不怪你,不怪你"

      莹莹道"六哥你怎么来这么快?你不是在山庄里帮忙他们解毒么?"

      张仲铭道"普通的软麻散,我手下那些人就够了,再说苏州分舵的也到了不少,大姐又担心老七,催我过来,我就没怎么停留,原来这里已经结束了"他围着施家兄弟转了一圈,有些惊讶"看起来,这几个老家伙挺棘手啊,老七,你挂彩了?"

      风笑天道"没什么大事,别在大姐面前乱嚷嚷,让她担心"

      莹莹道"我瞧瞧"褪了他靴袜,果然见裂了骨头,皮内全是淤血,脚腕肿得老高,莹莹抽了口凉气问"疼吗七哥?"

      张仲铭道"废话,你试试疼不疼,该死,怎么打成这样?"

      程子卫将大致的经过略讲了讲,张仲铭亦颇吃惊"原来他们这般厉害,要不是笑天来得快,连大姐都差点有失了,好险,好险"

      原来今天接到飞鸽传书时,上面只有几个潦草的血字"青叶山庄有难,速救"这不是仇家大少爷的笔迹,却的确是他家的鸽子,二哥田小雷以及三哥四哥他们没一个在,他便拿去给风笑天瞧,当时风大教主尚未起床,却被这几个血字吓得一个激灵,立马睡意全无,彻底醒了,揪住他问"你说青叶山庄?"

      张仲铭被他的反应闹懵了"是啊,怎么了?"

      风笑天迅速跳下床,一边飞快穿衣一边道"我问你,大姐哪里去了?"

      张仲铭向来粗枝大叶,大大咧咧惯了的,心思远不及他兄弟细密,被他一问,猛地想起"啊,是了是了,大姐说什么关家小姐大婚,她要采办些礼物,昨天就去苏州城啦,我还听她跟你说,关家是师父老友,要多走动才好什么的,你又不爱动,所以她替你去啦"

      "我先去瞧瞧,你带人后援"风笑天疾奔出门,虽然不知会出何事,但那几个血字把他给吓着了,倘若明玉正好在那儿,出点事他可担不起,还好张仲铭也没敢怠慢,来得比他想象中要快,连莹莹这小丫头也跟来了。

      严格说来,这小丫头名份上与他们几个算不上兄妹,她只是明玉收留的已故的赵长老家的孤女,赵家无人,只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明玉怜她孤苦,认她作了妹妹,这小丫头天生豪爽,性子奔放地象个男孩子,而老六张仲铭火暴脾气,做事冲动,和她颇有的一拼,众家兄弟常笑他们俩个太象,倒象一母同胞似的,于是笑称他俩哼哈二将,这一对活宝闯过的祸,闹过的笑话,比别人加起来还多,风大教主就得经常扮演给他们擦屁股的角色,实在拿他们没辙,不过话说回来,大伙都喜欢他们,替他们收拾个残局什么的,不在话下,兄弟姐妹之间嘛,也计较不来那么多,连风笑天自己也常说"这俩个人的正义感,天底下最强了"而每逢他说这话,张仲铭都不确定地反问"你是在褒我,还是贬我?"年轻的教主总是笑而不答,那意思"您自己琢磨去吧"张老六好气又好笑,敲着自家兄弟的脑袋,每每道"别拿你六哥不当回事,改天真得好好敲打你一顿,立立咱作为哥哥的威风"

      他们几个中,除了明玉是陆老教主的女儿,其他并无血缘关系,大哥刘祁与老三李进、老四木羽墨是过世的长老们的孩子,老二田小雷以及张仲铭、风笑天都是孤儿,尤其最小的这俩个,更是从襁褓中便被陆铁岭抱回,所以圣水教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切,陆老教主恩同再生父母,明玉,那就是亲姐姐,几位兄长,就是亲哥哥,除了几年前被灵蛇帮下毒手暗算身亡的老五安心,剩下的几个年纪渐长后越发心齐,兄弟齐心,才能其利断金嘛,他们虽年轻,却无比清楚个中道理。想要强大,就得自个儿抱成一团,劲往一处使,不管在什么时候。

      莹莹与张仲铭很少见风笑天受伤,印象中这人几乎是常胜不败的,所以看他此刻虽不言语,眉心却微皱,想来定是极疼,俩人对望之后,都把眼光不约而同地转向施家兄弟,心里盘算着,尽管这几个老家伙看上去已经受了些教训,但是要不要,再给他们两下尝尝?却听风笑天道"行了,他们苦头也吃得不小,一会儿青叶山庄的人来,自会接手,咱们不便管得太过"

      兄妹俩人再次对望,这人,干嘛这么聪明,好像永远都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真无趣,偶尔放肆一下又有什么关系,真是的。

      风笑天调息片刻,自觉内息已无碍,除了腿上不便之外,并无其余不适,看见插在施虎肩头的剑,才想起来"对了程兄弟,你的剑已不能再用,这样吧,我赔你一把好了,只是现在没合适的"

      程子卫哪里敢让他赔,再说人家用他的剑制敌,他也很有面子呢,赶紧摇头道"不用赔,真的,我那把破剑三文不值两文,我也没想到它还能派上点用场"

      风笑天道"嗯,多亏你了,毁了你的佩剑也是万不得已,改天你得空时,到南京我教总舵来拿吧,我叫他们挑把好的给你,可好?"其实方才一动手时,他就看出程子卫根基甚好,假以时日,也会是把好手,自己得他相助,还把他的剑砍成了废铁,理应赔给他。

      "是啊,这几个人真厉害"程子卫喃喃自语,不过更厉害是圣水教大当家的吧,自己就算不跳出来,这人也绝不会输,到底有没有帮上忙,抑或是根本就帮了倒忙,程少侠自己也说不好,忽然间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那什么,我想问,我能加入你们圣水教么?"

      张仲铭奇道"为什么呀?"原来圣水教教规甚严,不允许随便乱纳弟子,这几年教中声势渐壮,不少小鱼小虾甚至各种江湖混混都想挤进来,原因很好解释,树大好盛凉嘛,有这么大一棵树荫罩着多稳当,于是为防良莠不齐或者鱼目混珠,精明能干的老二田小雷早早的就拟了许多规矩,约束众人,也不轻易再收教众,兵在精而不在多嘛。多那么多张吃闲饭的嘴有什么用,一个帮会就象一个大户人家,看着人口众多庞大,一旦腹内中空,入不敷出,那可麻烦大了,搞成人多势众的架势,无非为了面子,圣水教的帐房先生兼财务大总管大军师田二爷,就曾理直气壮地说过"没有里子,要那面子干嘛"他是对的,用人之道在于,要用人时有可用之人,而不是看着底下人头攒动,却人浮于事,没有效率。

      程子卫被他一问,瞬间瘪了气,低头道"那个,没什么,我只是问问"

      风笑天看了看腿伤,觉得还好,没想象中严重,有江南第一神医之称的柳夫子就是圣水教中人,风笑天从小跟着他,没少摆弄药材,对于医术,颇为精通,这伤对他来说,不算难办,只是,上一次受伤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久远得几乎连他自己都已记不起来。

      "对了,还有一事"张仲铭说着从怀里抽出一纸信封,道"你前脚刚出门,这封信就送到了,落款是开封分舵,我因赶着上路,都没来得及拆看,不知是何事,你看看吧"

      风笑天拆信只扫了一眼,眉心便微微皱起,莹莹问道"七哥,怎么了?"

      风笑天将信递还给张仲铭,道"老胡死了"

      "死了?"张仲铭难掩惊讶,开封分舵舵主胡一飞不过五十上下年纪,怎么说死就死了?他看了眼信中内容道"伤在咽喉,致命伤是剑伤?老胡为人敦厚,向无仇家,谁会杀他?"

      风笑天道"信是分舵的崔保音写的,说是四天前的事,现在副舵主甘有志在主持教务,我怎么觉得,崔保音好像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嗯,这么大的事,信,为什么不是甘有志写的?崔保音身份没他高,怎么反而越过他写信禀告,这是不是有点怪?"

      经他一提醒,张仲铭也反应过来"是啊,这种时候,甘有志干什么吃的,连个报丧的信也不知道写。"想了一下又道"我记得这两年老胡每次来总舵述职时,总会提到一个什么人,叫叶什么什么的,给我印象挺深"

      "叶文轩吧"莹莹也有印象"听胡叔说过好几次,他好像很喜欢这人呢,说了他许多好话"

      风笑天道"没错,老胡和我说过,这人很有才干,年纪又轻,他有意培养这个人接自己的班,我跟他说,只要这人真是那块料,就好好带吧,他还说明年来时,带这人来给我瞧瞧,可没想到这么快他自个儿就出了事"

      张仲铭道"山东一块是三哥分管的,可二哥三哥他们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赶回来呵"

      风笑天扶着树干站起"我去一趟瞧瞧"

      "不行"张仲铭与莹莹异口同声,莹莹急道"七哥你受了伤,怎么能去"

      风笑天微笑道"这点小伤,还难得倒你七哥我?你忘了谁是我的老师了?柳夫子的那些个灵丹妙药,可都在我身上藏着呢"

      "那也不行"莹莹瞪眼道。

      张仲铭道"是啊,伤了就该回家躺着,等山庄里的事解决好了之后,我跑一趟"

      风笑天沉思片刻"这事你去不合适,三哥不在,需得我自己走一遭,他们这会子正在追查凶手,也许我多少能给他们些帮助"

      开封分舵之中,除了每年来总舵述职一次的老胡外,风笑天思量真还没有别人认得自己,就算副舵主甘有志,也只是在很多年前见过一面,自己便是站在他们面前,也无人识得,这倒挺好,大可大大方方的进出,不会被识破,方便行事。

      其一,是要找到凶手,给老胡报仇,其二,要确定后继人选,接替老胡之职,这两件事,不是粗枝大叶的张仲铭能做到的,何况张六爷的脸谁都认识,想暗中调查点什么都不方便,还不如自个儿去的好。

      只听明玉的声音道"你要去哪里?"

      明玉中药本就不深,得了帮助,很快复元,担心自家兄弟,匆匆赶过来,看见已经收场,才放下了一颗久悬的心,那三个老家伙功夫厉害,的确让她揪着一把冷汗,虽不疑自己兄弟的实力,还是紧张到心跳飞快,现在见他受伤,忙道"有没有怎么样?让姐看看"

      莹莹道"大姐你看七哥,伤成这样了还说要去开封"

      "去那里作什么?"明玉边查看伤势边问"很疼是不是?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在他们身上,疼在她心里,这几个兄弟,不管伤了哪一个,她都会心痛,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希望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尤其这个年轻的教主兄弟,外人看来他是风光无限,仿佛天下的好都给他占了似的,可只有她知道,十年来他到底吃了多少苦,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毕竟那一年他只有十三岁啊,这样的年纪,那样的重担,对他来说,太残酷了些。

      有几件事明玉不会忘记,圣水教十几年前四面楚歌,被周围的数个帮派挤兑得喘不过气来,她父亲陆铁岭人虽忠厚,口碑也好,但怎么说呢,世上的事,不是单凭人好就能解决,陆铁岭本人又非什么绝顶高手,所以想要有大作为,难上加难。

      她父亲临终前的场景她历历在目,陆老爷子紧紧握住那个十三岁少年的手,喃喃地嘱咐他"孩子,师父知道太难为你了,可是,只有你,你能带着师父辛辛苦苦创立的这个教会,走出困境啊,你答应为师,试一试,好不好?"

      明玉知道,在那一刻,父亲是自私的,他曾经无数次对自己说"玉儿,咱们是江湖帮派,信誉,信用,诚信等等一切,都没另一样东西重要,你也知道那是什么,没有实力,就等于没有一切,别人挤兑打压你,你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还谈什么其他,你说对吗?"

      当然对,明玉无法反驳,可是,就因为这样,那孩子就该早早地承担起一切吗?父亲的话没错,他说"你的这几个兄弟,各有所长,刘祁沉稳睿智,有长兄气度,小雷精明能干,是个好当家,李进寡言少语,性子太闷,不易与人沟通,老四天真烂漫,象个长不大的孩子,老五安心这孩子,的确人见人爱,样貌气质,再无人能出其右,可他心地太过善良,做事略嫌优柔寡断,不是大将之材,仲铭嘛,大炮筒子,心里藏不住半点事,何况年轻还小"

      明玉轻轻道"笑天更小"

      陆老爷子叹道"是,他是比仲铭还小一岁,可他却是你爹爹我数十年来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武学天才啊,在他之前,我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天份可以这样出众,没有了不起的师父,却可以仅凭一己悟性,做到人所不能,他日这孩子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他有他的弱点"明玉轻叹。

      "你说的对,笑天的性子太过淡泊,三岁看八十,从小就能看得出来,他不喜欢名利,不好热闹,甚至不太懂争强好胜,可是,他有别人所不能及之处,你没看出来么"

      "女儿怎会看不出来"明玉对风笑天的了解,甚至比对自己更清楚,他可是她从襁褓中抱到大的呀"您是说他的包容力无人可及"

      "对,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特质,每个人都不尽相同,对我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有时候,太有个性的意思,大至就等于很难驾驭,你说是不是?"

      明玉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有些东西和另一些东西,有时候就是那么矛盾"所以啊,女儿,你懂为父的决定了么?"

      她当然懂,可是她舍不得,真的,那孩子太小,真的还太小,那单薄的肩膀,她怎么忍心给他压上这么大一副担子。但是,父亲说的实实在在,一个规模一般的江湖帮派,想要生存,没有一个强大的领头人,被人打压乃至吞并都是常事,而这,就是那孩子的使命么?

      这么多年,明玉一直因为父亲和自己的自私而常常感到歉疚。

      而另一件事的发生,更让她这一辈子,脑海中都清晰地记住了那一幕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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