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蛀牙》十间

17、流产的‘墨’

　　夜晚降临了，黑夜这张大网吞噬白色，城市灯火通明，夜夜美丽，夜夜动人。路灯照着大大小小的街道，每条马路都有它的生命，它们永不停息。走在路上我感觉身体虚晃晃的。这个城市的魅力就是我来这里它就有不同的事发生，我每一次都在接近这个城市，每一次接近就是一次不同的认识。如果我是一首歌，会穿过美丽的马路、肮脏的墙壁、废弃的铁路，飘着苍蝇和臭老鼠的垃圾场，穿过每个地方就是一次看清。

　　阿墨躺在病房里，目光呆滞，毫无生气。就连呼吸都像一枚针尖一样寂静。
　　我坐在她旁边，停止所有的动作，只是安静地坐着，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瞪着我说，我的小腹冰冷，我能感觉到有个生命存在过。现在死了。她说我很害怕，我不知道它存在过。然后她就站起来，开始发疯。医院的几天都是这样，阿墨的情绪像走火的手枪随时可能爆发。
　　某个夜晚我们离开医院，我们躺在沙发上不说话，我建议阿墨先睡个好觉，事情慢慢会好转。
　　黑暗中阿墨的鼻息清晰的传来，我的心情变的糟糕起来。和千千万万个小女生一样善良，期待爱情，期待未来。最后身上带着破坏性的东西让她变了摸样。我明知那个男人是黑暗，我却什么也没做。我们之间十多年来的千丝万缕，她成了我生活里重要的一部分，我们就像影子一样。十多年，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时间吗？我们读同一个的童话故事开始，我们会做同一个童话梦。天晓得，我们呆在一起太久了。
　　我们在第二天的晚上六点钟醒来，我们睡了一个回笼觉，我们睡得很长，长的好像睡了一年的感觉。我们一直都没有这样睡过觉，因为爱情。因为爱情我们连觉都睡不好，我觉得爱情事件恐怖的事情。因为睡不着觉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只有失眠的人才能理解睡不着有多难受，我庆幸自己又能这样睡觉了，睡觉事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我希望所有恋爱的女孩能睡个好觉，我希望阿墨能够快点好起来。

　　我们醒来的时候，去菜市场回来做饭。我们心情平静，在厨房里传来阵阵切菜炒菜声。最后我们心平气和的在小小的房间里吃着我们的晚餐。
　　阿墨问我有没有时间，想出去走走。我们走在街上，人流穿梭。阿墨目不斜视，走得很快，我建议到公园坐坐，这附近有个不小的公园。我们跌跌撞撞找到个座位，公园人也这么热闹。
　　旁边坐着两个高中生，有个女孩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瞟了我们一眼，显然是责怪我打扰了他们。那个男孩显得很紧张。最后那个女孩说，我要做你女朋友。
　　男孩更紧张了，做朋友挺好的。
　　我不要做朋友，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但我不知道做朋友好，还是男女朋友好。
　　爱才是重要的，有爱就有办法在一起。你爱我吗？
　　你别这样，你这样让我更紧张了。我们还小不应该谈爱的。
　　爱是不分年龄的。
　　我看了那个女孩一眼，我觉得她挺厉害的。那个女孩骂了句，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谈恋爱。

　　回来的时候，阿墨突然对我说，爱才是重要的，有爱才有办法在一起。那个女孩说的挺对的。你怎么对一个小孩说的话也相信，‘有爱才有办法在一起’，你觉得有用吗？还是说，你对那个男人还有爱，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也可以在一起，你太天真了吧。
　　你不了解，真的。阿悦，你对什么都抵触，什么都不相信，你不相信爱，当然没有爱。你要相信它，它才会存在。
　　这么说你还相信爱，相信那个男人？这太好笑了，我不想争论，你身体不太好。于是我和阿墨之间又发生了不太厉害的争吵。

　　我和阿墨越来越无法沟通，无法交流。我感到害怕，她身上散发着越来越浓厚的令人迷乱的黑色的气息。她时常坐在沙发上，眼睛瞪的大大的，我喊她，她也经常听不见。当我用力拍她的肩膀，用力喊她的名字的时候，她慢慢转过头来，眼睛转动两下，眼睛像被泡过的白球一样雪白，我经常被吓倒。然后她用极度扭曲的脸，仿佛一把匕首插入了她的心脏，五官度变了样，像来自毕加索手笔下扭曲错位的五官。她痛苦的表情这把毒箭让我流泪让我难过。
　　阿墨经常不听我的话，我让她按时服药，她也会和我争吵。要就躲进浴室长，一阵哗哗的流水声之后，就是一段很长时间的寂静，我叫她也不理我。有次我们争吵得很厉害，我说你再不爱惜自己，认真对待自己，没有人会爱你。如果你一定要这样，那么我也会离开你。那次之后我没有再回到阿墨那，我向方方诉说我们的状况，这一切糟糕极了。方方在电话里安慰我说这的确挺糟糕的，你先来我这住一晚。
　　回到方方那的时候，开门进去方方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我心情烦躁，我想我应该先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至于阿墨我想她情绪稳定也就好些了。等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方方正结束她漫长的电话，一脸疲惫。我问她怎么了？方方说老杨离婚后情况一直不太好，最近又丢了工作。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离婚的，看来你这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我和方方坐在地板上，长时间的闲聊。我跟她讲那个“臭嘴男”的事，那个男人的嘴可真够臭啊!有一股来自下水道里小粪的味道。然后我和方方都笑了起来。我吃着方方给我爱吃的巧克力。我说，我还是不太放心阿墨，想回去看看。
　　当我回到阿墨那的时候，她正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身上还是昨天我走的是穿的那件衣服。我走过去叫她，她突然跳起来抱着我，然后在我耳边痛哭，我们再也不争吵了，你不要离开我，我现在甚么都没有了你不要离开我。阿墨哭得像一只受伤的小羊，偷偷的躲在山上舔自己的伤口。下山的时候希望不要离开一群小羊。
　　我们不争吵，我们是最好的朋友。阿墨的眼泪落在我的肩上，落在我的皮肤上，落进我的身体里，落在我的眼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