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楼万庄

16、第十六章

　　“那孩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屋里，夜深人静时。
　　“那又如何？”
　　“虽然不知他与沈渊有几分相似，但是总会不好。”
　　“师父，徒儿只有一颗心。”
　　“唉。”

　　沈苍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旁边的客室的，他就这样坐在房中看着夜色来临，又看着朝阳升起。
　　容倾在一旁担忧地看了他一夜，沈渊受了重伤，还在昏迷中，可沈苍像受了什么刺激般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醒来。
　　看着好友这个状态，容倾无奈地叹了一声，查看了一下沈渊的伤势后，他走出了客室，向老神医的居室走去，他原本还以为，有老庄主出手，此次求药定能成功，因为老庄主不惜冒着与老神医的赌约也要出庄进谷，可见希望有多大了，总比他一个后辈去求的希望大。
　　所以他才抱了很大的希望，可是看到如今这个情况，他也只能自己去求了，虽然他知道其中机会渺茫，但他还是去求，去试，因为他不想看着沈颜充满希望的眸再次崩溃绝望。
　　顺着小道一直走到老神医的居室门口站定，容倾伸出手在门礼貌地轻扣了几下，门很快被打开，却不是老神医本人。
　　开门的是昨夜突然出现重伤沈渊的磁樱涌戳巳萸阋谎郏阕吡顺隼矗缓蠓词纸殴厣希淅涞厮档溃骸八账拢惺裁词碌人蚜嗽偎怠！
　　说着，女子便往枫林深处走去，容倾怔了怔，似乎没有想到老神医清晨方才入睡，他看了一眼女子远去的背影，顿了顿，深思了一会儿，便也沉默地跟上。
　　他并没有忘记老神医昨夜对女子的称呼，此女子是老神医的师父，那么有些东西她也应该知道。
　　容倾一路尾随其后，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他并不害怕，反而感到几分熟悉，因为在这女子之前，他还遇到过一个姓楼的姑娘，同样清冷淡漠，所以他不害怕。
　　女子在枫林深处的溪边的大石头上盘腿坐下，闭目养神了起来，容倾看了看，也沉默地走过去，在石头旁坐下，闭上双眼，神情宁静，似乎在感受着早晨清香的味道，他并不急着开口。
　　与不同的人打交道，比的便是耐心，而他有的是耐心，只要能够求到药，他可以等。
　　时间在晨风中流逝，做完每日必须做的事情的女子，睁开双眼便看到侧旁坐着的容倾，发现他竟然还在，看着渐渐西落的太阳，女子微惊，当然，这种情绪在女子的眼中只是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冰冷。
　　“你所求之人并不在我。”于是，她淡淡地开口。
　　“但您必然知道。”容倾缓缓地睁开双眼，回答道。
　　“可我不会告诉你。”
　　“她已然等不起。”容倾站连起来，转过身，郑重地向女子双膝跪下，语气诚恳：“前辈，在下别无他求，只求一药，虽然不清楚老神医与沈老庄主之间发生了何事，但是看这种状况，要老神医让药，很难，所以只能我来求。”
　　“世人皆知，乌阎无药可解，但是配方就在几天前出来了，天下第一庄收集好药方上所以草药，只差一味！”
　　最关键的一味！
　　只差一味药，这是多么熟悉的话语，女子神情微怔看着远处的霞光不语。
　　世间求这味药的人不多，总有那么一两个，十一年前有一个，四五年前有一个，如今又来了一个，皆为这人间绝迹的药。
　　天下第一庄的大小姐中毒一事，世人皆为她张罗着，多的是人对她前扑后拥，而十一年前那个呢？
　　女子赐獾乃辛似鹄矗萑牖匾洌坪跻蛭奔溆械憔迷兜脑倒剩盟醯媚侨说纳碛岸寄：耍鼗匾渥牛胱牛芫醯米约汉雎粤耸裁础
　　是的，那人在晨曦中入谷，满头的乌发散乱，在晨风中肆意飞扬，狂傲至极，不羁的气息散在山谷的每一个角落，惊了枝上落叶吗，扰了鸟儿清梦…
　　女子瞳孔缩了缩，仔细地回忆着，那骄傲不羁的背影，身背长剑直取深谷，无视谷中大阵，无视谷中杀机四伏，无视谷中拦路的她，在寥寥几招下来，遮住脸颊的刘海飞扬而起，露出了他的容颜，苍老如翁，锐利如剑的瞳孔里夹带着痛苦与绝望，那时，他孤身一人！
　　女子不知对方武功有多高，但她知道，绝对在她之上，光凭那一道扰乱山谷的气便独步江湖，强者的背后没有人。
　　女子发现，自己竟然记得那人离谷时的背影，颓废如泥，脚步凌乱，驹娄着身子，那头进谷时张扬的发无光彩地贴在肩头，与他入谷时相差甚远。
　　已经十一年了吧，那人如今又如何了呢？女子默言。

　　“据我所知，她与你毫无关系，甚至她的婚配也不是你。”女子收起回忆，站起来向后山走去吗，丝毫不理会地上跪着的容倾。
　　“婚配确实不是我，她也不曾喜欢过我，大家都说着同样的问题，可是有什么关系呢，纵然她再怎么不选择我，纵然伴她后半生的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为我喜欢的人去做一些事情，如此而已，难道这也需要什么立场吗？”
　　刚走出几步的女子在容倾的话落下时便顿住了脚步，她抬起头，看着如血般娇艳的枫林，看着远方那片天空，想着多少年前也有个人像容倾这般，傻瓜一般说着同样的话。
　　女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
　　“世人皆痴皆傻，却没有人比你们更傻。”
　　这个你们究竟囊括了谁，容倾不知道，但是里面一定有自己，他依旧诚恳地跪在枯叶上，态度恭敬无比，丝毫没有因为女子离去而起身，他就这么跪着，说着，听着，看着。
　　“人哪能有不傻之时。”容倾凄凉地一笑，笑中的苦只有自个知道。
　　“帮你可以，但，你拿什么来换？”女子转过身，看着长跪在地的容倾，问道。
　　天下没有免费的馒头，在利益之间，条件是必须的，回报也是必须的，人类总是在贪心中淹没自己。
　　“除我家人与沈颜外的任何东西，包括我的生命。”容倾的话很重，所以，女子的双目也很亮。
　　枫林里，长跪在地的男子面对如此难题一脸决绝，对于别人的生命他视如珍宝，对于自己的生命却随意地抛出，这便是他的决定，他的态度。
　　对于这样的人，女子是欣赏的，所以她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容倾也算名门之后，所得所宠也是世间响当当的，丝毫不输天下第一庄。
　　虽然他人从不曾对外公布过自己的身份，但是却凭着自己的双手在江湖上闯出了自己的天地与名气，对天下第一庄大小姐钟情十年不变，无论是人性还是品性，可谓说都是人间绝色。
　　这是一个人才啊！
　　女子笑了，赐獾乃淞似鹄矗缫宦滞湓拢跏呛每矗碜樱俅巫呦蚝笊剑戳袅艘痪浠案萸悖痪渥愎淮硪磺邢Ｍ幕啊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红叶谷的人，今生今世。”这个代价很重，太重了，可是容倾听在耳边，笑在心底，只要那个人能够幸福吗，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他愿意为之付出。
　　容倾低下头，脸颊滑下了一行清泪，滴在枯叶之上，落在了心坎上，苦涩却甘甜。

　　当沈苍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的时候，屋外已然太阳西下，霞光满天，他揉了揉双眼，屋里安静地只剩他一人吗？他回身扫了一眼屋子，容倾不在，爷爷躺在床上仍旧昏迷不醒，沈苍走过去查看了一下爷爷的伤势，得知还算稳定后，便走出屋子，向老神医的居室走去。
　　他回忆了一夜之后，他第一时间便是去找老神医，他有些事情需要确认，此事很重要，比他整个生命还重要。
　　昨天爷爷与老神医的争吵很混乱，他整理了一夜才将这些盘根错节整理出来，得出的结论便是老神医不会放过爷爷的，从老神医的态度上他便能看出来，虽然在磁映鱿趾罄仙褚奖泶锍隽送艘猓且仓皇峭艘猓⒉皇谴鸢浮
　　其次的便是老神医对山庄的威胁，身为山庄的后人，这件事情他不能不管，他必须将威胁消耗到最小。
　　最后，他需要一个答案，关于他失去两年记忆的答案！这便是他的理由。

　　顺着小石路，慢慢地走向对面的居室，路边红枫娇艳地与天边的晚霞映在一起，晚风轻拂，偶尔能看到几片红叶从枫树枝丫上掉落，随着晚风旋转，偶尔有一两片落在了他的肩头。
　　沈苍将落叶捻在手里，便走边看，竟然看着有些入神，多美的枫林啊啊！不一会儿，沈苍便走到了老神医的居室门前，看着虚掩着的门，他脚步顿了顿，看着手中的枫叶沉思了一会，随后他笑了笑将枫叶放入了怀里，然后举起手，轻扣了两下门才推门而入。
　　叶枫，这片枫林便是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