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首次交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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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当铺掌柜照顾，午饭过后便将我送到了码头，一眼望去，巨大的商船停在漓江江畔，雕梁画柱竟如画舫一般美丽，正直盛午，码头人烟稀少，掌柜的领我直接踏进商船，询问伙计找到了这次商队的负责人，四十多岁的冯四。
听掌柜介绍，这冯四是沈老板的得力助手之一，跟随沈老板白手起家至今，已然在商场打摸得圆润通透，不仅有敏锐的生意眼光，更是有纵揽天下客的交际手段，此次商队中有不少蛮横的月氏人，恐怕除了冯四，没人敢领这只商队。
一路风雨都走过来的人，我一向认为都是不平凡的人。掌柜的和那冯四走远了说话，我站在船头远远的看着他们。那冯四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是身姿挺拔步态从容，自有一股不怒自威却又不让人觉得恐惧的气势，更像是博学多识的学者，让人望而生敬。
不一会儿，他们的谈话似乎是结束了，两人齐齐向我走来，我紧了紧背上的包裹，那冯四走近我，如熟人一般的浅笑着和我打招呼：“刚刚和掌柜聊了半天，他竟然一直忘了问姑娘芳名，真是个糊涂的人啊，呵呵。”
掌柜不好意思的摸摸八字胡，看向我。冯四的笑容特别让人舒坦，我笑了笑，想了想那晚高茵叮嘱我的话，随即回道：“我叫沈盈，叫我阿盈便可。”
“呀，没想到是老板的本家。”冯四呵呵笑着，手掌指向船舱，微微躬身说道，“阿盈姑娘手持沈老板信物，必然是不凡之人，能与姑娘同路也是我们的福气。姑娘这边请，我让伙计给你收拾出一间房，这几日顺着漓江而下，路途遥远，中间没有停靠，若是姑娘身体不适，可要及时向我们说明，船上配有医师，服点药应该暂无大碍。”
“谢谢冯总管，这几日便打扰了。”我朝他抱抱拳，随后告别掌柜的，进了船舱。
船舱甲板以上共有两层，底层放的是货物，上面二层住人，一楼有十间房一个大的客厅，二楼有十六间房，整个商队有一百多人，吃饭便是在这大厅之中。刚过晌午，大家都开始干活启动商船，大厅里并没有几个人。冯四安排我在大厅坐下，先派人去收拾一间房出来，随后便去忙自己的了。我乐得清闲自在，便坐在桌边喝喝茶，磕磕瓜子。
大厅之中，跟我一样悠闲的有三个人，一个清秀的少年，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撑着脸正在看摊在桌上的一本书，一个娇俏的少女抱着搪瓷杯慢慢的喝着里面类似牛奶的液体，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都能闻到那诱人的奶香味。两个人都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看似都是天真无邪的模样。还有一个稍微年长些的男子，聚精会神的玩着手中的18根孔明锁，拆了装装了拆，一看便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之人。
这三人虽然也是黄皮肤黑直发，但明显的眉眼要深邃一些，与中原人打扮也不同。中原习惯右衽，夏天寻常百姓大多上衣下裳，女子以露裤为耻，饰物也多是木石金银玉铜，而这三人，男子左衽，女子颈口开缝褶饰，衣及膝盖，腰部系着皮带，裤子扎在小皮靴里，腰间和头上饰物，均以兽骨为主。
虽然我平时也不太注意经常穿着裤子就跑出去晃荡，但是，很显然，我跟他们不是一个种族，他们应该就是掌柜所说的月氏人吧。
看样子也就是两个小孩和一个喜欢玩玩具的男人而已，我不屑的撇撇嘴，也不想多生事端，便继续磕磕瓜子喝喝茶。
不料，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
那个玩孔明锁的男子忽然暴躁的一掌拍在桌上，“砰”的一声巨响，吓得我心肝儿一跳，手中的茶洒了些在桌面上。我还未怨他忽然拍桌子吓人，他便怒目朝我瞪来，一脚踏在板凳上满肚子火气：“臭丫头，吵死了，要磕瓜子滚出去磕！”
他旁边的少年和少女都未做声，只是朝我瞟了一眼过后，该看书的继续看书，该喝奶的继续专心致志的喝奶。
若是换了平常，我不磕瓜子便是，毕竟我是吵着人家了，但是！眼前的这三个人是月氏人，是十几年前害得师父家破人亡害得西陵灭国，从此我们都无家可归的人！是他们和梁国人合手毁了我们原本应该平淡幸福的生活，逼迫我们背井离乡逃入深山之中从此背负着灭国的耻辱与复国的包袱。
我至今仍深深的记得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师父一身的伤一身的血，战友的背叛让他原本总是浅浅笑的温润脸上镀上一层冰霜与哀愁，我难过的去拉他的手，企图给他些温暖，然而他丝毫不为所动，手冰凉得似千年玄冰，当时我就吓哭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在师父面前哭泣。
我无法原谅与释怀，虽然我心里明白，当年的战争与这三人或许并无半点关系，但是我就是无法在他们面前躬身屈膝的赔礼道歉。蛮横又如何？反正我从小就是个不安份的人，师父敢把我宠得无法无天，我就敢跟他们对着来！
轻蔑的瞟了那男子一眼，我也不做泼妇样与他争吵，只是无事人一般的继续磕着瓜子。
好像轻视更能激怒一个人，那男子见我不甩他，当即快步朝我走来，一掌拍向我的桌子。这可是他先惹我的，我嘴角扯出一抹一闪而逝的笑容，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茶泼向了那个男子。
“砰”的一声响，桌子被拍得震动起来，那男子的脸也僵硬在我面前，茶水混着茶叶从他脸上头发缓缓滑落。
不等他发飙，我冷哼一声率先指控道：“这大厅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为何不许我嗑瓜子？你吼我我不与你计较也便罢了，你竟然还得寸进尺的想到我面前来挑衅，这里可是中原之地，尔等蛮荒之地来的胡人不懂礼数我这个小丫头遵循孔孟之礼也不与你计较了，但是，想在中原的土地上欺负中原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说完，我也愤怒的一拍桌子，架起腿挺直脊梁与那人对瞪。打架一开始可不能输了气势，这是二师伯说的。
许是那男子未曾料到我会恶人先告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最后似乎还是挂不住面子，一抹脸上的茶水，宽厚的巴掌就直接向我扇来，怒声道：“往别人脸上泼茶水这叫孔孟之礼？我看你们中原人……啊！”
我偏头躲过他的巴掌，顺手捏住他的手腕，一时手重，没想到他竟然毫无抵抗力的惨叫起来，我愣了愣随后释然一笑，原来是个纸老虎。
捏着他的手腕不放，顺手将他的脑袋按在桌面上，我得意的朝他哼哼道：“一点功夫都没有还敢欺负人，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哈哈！”
那男子被我按在桌上羞愤异常，忙大声道：“二公子，她嘲笑我们月氏是蛮荒之地，此等恶女，怎能不好好教训一番！”
我朝那边看去，只见那少年淡定得很，继续若无其事的看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散漫回道：“月氏本来就是荒蛮之地，还是中原物产丰饶。”
“噗。”那男子气急攻心喷出一口鲜血，欲哭无泪，“二公子，属下都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不要再说出月氏贫穷中原富饶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那少年无所谓的撇撇嘴，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渗人的话：“听去便听去了，我正嫌这两天日子过得太平淡了，太久没杀人，全身骨头都痒了。”说完，那少年嘴角扬起一抹残酷冷漠的笑容，顿时变了个人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我愣了愣，浑身一个战栗。看来我之前预料错了，这个少年，看似年纪轻轻毫无心计，实则心狠手辣。再看看旁边那个少女，一直若无其事的喝着东西，腰间挂着的长鞭却也昭示着她是个不简单的人。
看来师父说的没错，外界藏龙卧虎，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我得小心行事才行，不然真的不能活着回去见师父了。
我本想收手就此蒙混过去，不与他们相对了，没想到被我按在桌上的男子忽然笑了一声，朝那少年阴测测说道：“这丫头不知是何来历，反正是无关紧要之人，二公子若想杀，便直接动手吧，杀完丢进江里喂鱼。传说中原有一种叫女萝的水生物，由怨气汇聚而成，这丫头的怨气若是汇成了女萝，不知二公子下次经过时会不会被她取走性命。”
“哦？这么神奇？那可要试试。”原本看书的少年忽然一下被激起了兴致，双手在桌上一拍，借力腾空而起，捏起拳头就直接向我袭来，眼中迸发出不可一世的孤傲和嗜血的渴望。
少年的身形十分迅猛，我一惊，连忙放开那男子，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一刹那的时间他的拳头便快抵达我的眼前，若是相隔距离近，岂不是一招就被他打倒了？借力往后一跃，我堪堪躲过那少年的拳头，然而还未等我回过神来，他便再次向我袭来，身形矫健得似乎跟草原上的野兽一样。
我咬着下唇抽出腰间的长鞭，一把缠住那少年的腰，随后用力一扯，他被我的长鞭甩出去，空中一个旋转身落在一个桌子上半蹲，看猎物似的眼神看着我，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芒，稍作停顿，便再次向我袭来。
我继续挥动长鞭向他抽去，不料鞭绳被他一把抓住，反而将我一扯。毫无准备的，我被他与年龄不符的强大臂力扯得往前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还未等我稳下身形来，那个少年的拳头便直直向我的脸袭来。
我去！打脸不厚道！深知躲不过了，我干脆把脑袋转过去，这样他打到的就是我的侧脸，不至于把我的脸给打平了，到时候不止胸部，就连脸都是一马平川的，会被陆皑笑死的。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一个身形快速闪到我身边，伸出手挡住了那少年袭过来的一拳，但是，那少年的力气太大，即便是有人帮忙挡住他的拳头，依然挡不住那一拳的气势，那人的手往后退了些许，直接砸在我的鼻子上，我的鼻血顿时喷涌而出。
连忙去捂鼻子，我瞧见帮我的人竟然是冯四，不由的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还有武功，看样子武功还不弱，果然是不平凡之人。
朝他感激的一笑，我连忙拿袖子擦直往下流的鼻血。
冯四浅淡回我一笑，随后哈哈大笑道：“二位这是比武切磋么？哈哈，阿盈你太调皮了，温公子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武功高强，你岂是对手？温公子，阿盈是沈老板侄女，此次游玩至此我们顺便带她回京，她年纪轻轻不懂事，你就莫与她计较了，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好向沈老板交代。”
不知那所谓的温公子是真心忌惮沈老板，还是心胸宽广不与我计较了，松开拳头耸耸肩道：“既然冯总管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不会再杀她，只是她若再激怒于我们，您也知道，奚何这人性情暴躁，看他有危险，身为他的主子，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冯四连连点头笑道：“我会好好说说她的，沈老板很看重亲情，将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以后不会了，呵呵。”
一场血光之灾就这样消弥于冯四的笑声之中，随着冯四上二楼，我不得不佩服冯四，虽然他对月氏人的态度过于恭敬了些，但是说话不卑不亢，还话中有话，借沈老板来压制对手，护我日后安全，不愧是老江湖！
又学习了！我感激的朝冯四说道：“冯总管，谢谢你，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我会尽量避开他们的。”
冯四回过头朝我赞赏的一笑：“既然承诺了要带你安全至京城，自然不会放任你有危险不管，姑娘日后行事小心些便罢了，那三个月氏人都不是泛泛之辈，那个少年名唤温汴洛，你跟他交过手想必也知道了他嗜血残暴的性格，还有那个女孩儿，名唤花菱，自小与狼为伍，本来是被抛弃的孤女，被一只狼奶大的，其危险程度不亚于温汴洛。另外那个没有武功的，名唤奚何，三人之中属他最有心计，只是他性格比较暴躁，一暴躁起来智商就为零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首次交锋（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