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角之交》水双戈

1、第1章

　　何以小时候是外婆带大的，在他去县城读幼儿园之前，一直和那个小镇上的两位老人住在一起。
　　何以很喜欢那个安静的小镇。
　　外婆家出门就是一条小河，快到饭点的时候，就有女人们端着淘米箩到河里洗米，平时也总有洗衣服的蹲在河边。左手边是一座看起来颇有些年份的石桥，岸边有很多树和大家种的蔬菜瓜果。房子都还是平房，小小的，灰头土脸的，因为上了年纪而有些败破。镇不大，一个车站一个菜场一个面店一个茶馆几家小店似乎就构成了何以心里有关于小镇的全部。小镇南面是一排老房子，木制，特别有味道。他以前跑去玩过，差点就走丢在那儿。
　　在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后，这里基本上只剩下了老人和一些来讨生活的外省人。老人们空闲下来了，也便帮子女管管孩子。所以弄堂里多的是小孩子，差不多一个岁数。地上爬的，手里抱的，用专属孩子的语言咿咿呀呀地交流着，弄堂里最不缺的永远都是热闹。
　　幼儿园前的记忆，何以是有些模糊的了，只能在妈妈的描述下隐隐地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比如中午外婆回来，忙着做饭时怕他饿着，就先替他蒸一碗鸡蛋羹。他就坐在树荫下拿着个小勺子自己一口口舀来吃，乖乖巧巧的，从不吃剩下，也没撒出来过。据说他每次吃饭时，总有一大群人来看着，羡慕着，说这孩子真是乖巧。又比如他看有字儿的东西，从小就一遍都没拿倒过。妈妈每次说到这儿，总是翻他一个白眼儿，嗔道，现在倒是越大越笨。
　　也有自己一直记着的，总好像不是太特别的事情，但却记得很清楚。河里细细长长的灰色小鱼，拿了家里的漏勺去舀；一年冬天下的很大的雪，外公和他一起滚了个好大的雪球，一直推到了结冰了的河里，一声闷响……
　　长大了些，对于那里的记忆就清楚了。
　　初中以前，每年的暑假他也都会到外婆家过。后来外婆家搬到了政府出租的房子里，两楼的房子带着个小院儿，院里种满了外公的花花草草。
　　外婆老了，浅眠，每天早上很早起来睡不着，就开收音机。何以每天都是在收音机的声音里醒来的，睁了眼，迷迷瞪瞪地盯一会儿头顶上的房梁，然后就在宛转的鸟鸣和几声狗吠声里清醒过来。
　　穿好衣服下楼，到水槽边拿了搪瓷杯子去门口刷牙。抿起嘴把水吐到外公最喜欢的那盆一串红的花盆里，路过外婆泡在小瓷碗里的假牙时又呲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
　　这时外婆在门口喊着：“囡囡，好了没？去叫外公回来，我们去吃早饭！”
　　何以就应着，跑到院子里等外婆走出院门帮着锁了门，扶着外婆往茶馆走去。拐出弄堂，对着的是家副食品商店。左拐，右手边就是那家简陋的茶馆。说是茶馆，其实不过是河边用塑料布搭成的小棚，摆了几张桌子而已。饶是这样，这里也是热闹非凡。老头儿们都一大早地过来，手里捧着茶壶和小盅来喝早茶。大家一起说说话，你送我一把菜，我给你一条昨天钓的鱼，间或吹吹小茶盅，吱溜喝下一口茶。
　　打老远就能听见外公中气十足的笑声。外婆走过去，喊着：“哎，老头子，回去了！”
　　外公就应着，和老友们道别，站起来收拾东西。
　　“今天带你去中学那儿吃煎饺和豆浆。”外婆笑着和何以说。
　　又慢悠悠地去菜场买了菜，何以把装了菜的塑料袋往厨房一放，跑出院门喊了声：“我去明明家玩儿！”就往钟明家跑。

作者有话说

　　流水账星人表示很痛苦…这文肯定慢热，开头就回忆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