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叶赫那拉》易嘉禾

20、变化

　　孟古正要说话，忽听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便是气喘吁吁的声音，“二贝勒，小格格，老爷不好了！”

　　“什么？”金台吉猛然站了起来，带翻了放在手边的茶碗，茶水洒了一身，他也顾不得去擦拭，只是急急的问道，“什么叫老爷不好了？阿玛他怎么了？”

　　那侍卫是纳林布禄派来传话的，他哪里能说得清楚杨吉砮到底怎么了。事实上，连纳林布禄也不知道杨吉砮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间病情加重到几乎坐不起来的地步。

　　起初他以为是东哥再次出走的消息被杨吉砮知道了，但是杨吉砮身边的下人们一个个信誓旦旦的保证说没有把东哥格格再次出走的消息告诉老爷，而且瞧着杨吉砮的情形，他好像还真的是尚未知道。

　　但纳林布禄眼下已顾不得纠缠于这些了。医官说杨吉砮情况不好，偏生这个时候又有侍卫送来抚顺城的密报。纳林布禄嘱咐了医官几句便出来拆密报，迎头碰上闻讯而来的孟古和金台吉。兄妹两人俱是一脸的焦灼，孟古更是连着问着“阿玛怎么了”、“要不要紧”，纳林布禄抚慰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努嘴道：“阿玛在房里，你进去瞧瞧他吧。当心不要将东哥的事情告诉他。”

　　“阿玛怎么了？”孟古轻声问道，医官面露难色，正为难着该如何告诉孟古的时候，纳林布禄进来了。

　　孟古于是将疑问转给了纳林布禄，纳林布禄道：“瞧你急的，阿玛犯了旧疾，每年这阵子总是这样，难道你还不知道？”这话像是安慰孟古，又像是安慰他自己。

　　孟古微微放下心来，转头瞧见杨吉砮睁开了眼睛，望着纳林布禄问道：“怎么样了？”

　　孟古和金台吉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唯独纳林布禄知道杨吉砮问的是古锊城的形势。“抚顺城来了消息，李成梁要建州都督前去古锊城做说客，却又叫尼堪外兰带兵在后头照应着。他自己也派了总兵府的兵去古锊城，领头的是努尔哈赤。”

　　虽然纳林布禄一再宽慰，孟古还是察觉到杨吉砮的病情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或者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否则，一向勤勉的阿玛是不会这样着急的将手中的大权都交到纳林布禄手里的。换言之，不过三五天的时间，叶赫的当家人就已从她的阿玛变成了她的大哥。

　　这三五天里，纳林布禄派出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去寻找东哥，却仍旧是一无所获。她的侍女兴尼娅也如人间蒸发了般，连她的阿玛额娘都莫名其妙的忽然消失不见，这样的巧合，让纳林布禄不得不起疑心。

　　自从杨吉砮卧病在床后，孟古兄妹三人每人必定是要来看望他的。这一日孟古兄妹三人从杨吉砮房里出来时，月亮已经高高的悬挂在天边。纳林布禄心事重重的走在前头，待转过长廊后忽然停了下来，盯着孟古的眼睛问道：“孟古，你跟大哥说实话，你真的不知道东哥在哪里？”

　　孟古一怔，旋即无奈的答道：“大哥，我真的不知道。”

　　纳林布禄负手站在月光的阴影里，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神扫过孟古，落在金台吉身上。金台吉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摆着手道：“我也不知道。”

　　“算了，天也晚了，你们回房去吧”，半响，纳林布禄吩咐道。他已经丢了一个妹妹，不想再为这件事和其它的兄弟姊妹大动肝火。他自己就在那长廊之上随意的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

　　“局势不好吗，大哥？”孟古犹豫了一下，问道。这几日纳林布禄的书房夜夜灯火通明，孟古真担心纳林布禄会累得病倒。

　　“目前和咱们叶赫没有关系，至于以后的事，现在还不知道”，纳林布禄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许是觉得这样的事不该对姑娘家讲太多，又道：“这都是男人之间的事，你快些回去睡吧。”

　　孟古却挨着他坐了下来，“阿玛病了，大大小小的都要落在大哥身上。有些事其实不应该现在讲，但是……我又忍不住，想要告诉大哥。”

　　在纳林布禄面前，孟古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向来是随心所欲不用避讳什么的，如今她乍然又认真又踌躇的这样说话，纳林布禄微觉意外，“什么事？说来听听。”

　　“是关于古锊城的事。李成梁既派了建州都督去做说客，却又叫尼堪外兰带兵在后头跟着。图伦城和建州不合已久，这一次尼堪外兰说不准会动什么心思。不起战事则罢，倘若起了战事，图伦城和建州就会是死敌。若是建州和图伦城开战，谁胜谁负一目了然。这些年来李成梁向来以分而治之的策略统治女真，就算尼堪外兰和总兵大人结了姻亲，但在这件事情上，李成梁不会出兵帮他”，孟古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在李成梁眼里，尼堪外兰的女儿不过是个小妾而已。”

　　纳林布禄已经知道孟古想要说什么了，事实上这也正是他烦心之处。叶赫在这个时候将东哥嫁到图伦城，那就是与建州为敌，这样的结果不是叶赫想要的。更深的一层忧虑，纳林布禄没有办法说出口，他道：“大哥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孟古，东哥与图伦城的婚约是阿玛定下的，现在这样的局势，大哥也没有法子。战事未开，咱们就先宣布毁弃婚约，这样胆小怯懦的行为，岂不遭整个女真耻笑？”

　　“现在不用毁弃婚约”，孟古道，“姐姐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得回来，大哥不如先宣布姐姐抱病，尼堪外兰再心急，总不能娶个病怏怏的新娘子回去。咱们就这样拖着，等到局势明朗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这其实不算是个好主意，但是眼下，也找不到比这个主意更稳妥的了。这样的大事，纳林布禄到底还是需要和杨吉砮商量之后才能决定，他不愿孟古再为此事担心，便故作轻松的道：“这是个主意，赶明儿阿玛病好些了，我去跟阿玛讲。”

　　提起这个，孟古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要紧事来，“阿玛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一下子病的这样沉重？”

　　“旧疾复发而已，不过这次比以往凶险些，你放心，有大哥在呢”，纳林布禄像往常一样安慰她道，“夜里凉，快些回去休息吧。”

　　她的大哥从来都像一座山一样沉稳，总是能让她感觉到安全。大哥说没事，就一定不会有事。

　　孟古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转角处，一直沉默的金台吉就急着开口道：“大哥，孟古说得对。古锊城和建州是亲戚关系，建州不会不管古锊城的。咱们又和建州有婚约，倘若这个时候将东哥嫁去了图伦城，以后……”叶赫家的姐妹分别嫁给了互为仇敌的两个部落，以后真是要头疼了！

　　“你嚷什么，生怕孟古听不到吗？”纳林布禄瞪了金台吉一眼，“你说的我怎么不会知道，但是这件事是你能做主还是我能做主？还不是都要听阿玛的意思？你有这么多的道理，赶明儿到阿玛面前也讲讲去。”

　　金台吉讪笑着，在孟古方才坐的地方坐下来，笑道：“当然要在阿玛面前说，但是我的话显然不如大哥有分量。拉了大哥来做同盟，阿玛一定会答应了。”

　　纳林布禄哼了一声，起身说道：“我迟早要被你连累，快滚回去休息吧。”

　　他虽这样应下了金台吉，但他心里也十分清楚。孟古和金台吉两个人所有的劝说，假设的前提都是古锊城的事情到了动刀动枪解决的地步。其实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倒是要好办得多。若是这次的事和平解决了……纳林布禄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那么一切，还是得照原样去办。

　　真是闹心。

　　这样闹心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两天以后，女真各部族接到了消息。古锊城阿台兵败，乱军之中，建州都督塔克世中箭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