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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


  •   宿醉的感觉铺天盖地,头像被劈开两半地痛,相隔一晚,酒精仍然在胃部翻腾。突然听见一下响亮的嗑咚,抬头迎上七孔生烟的伊出,松田搔搔头,犹豫著拉开胆怯的笑容,旁边的相泽一瞪,笑容又急速敛去,默默举起伊出端来的解酒茶,不敢造次。

      平日忙得昏天暗地的调查总部此刻安静得可怕,夜神总一郎严肃著脸,模木如常整理资料,并不时偷偷瞄向松田。其他人见地位高的次长和月尚未发言,满腹噜苏先往肚里吞,但是纷纷围在缩成一小团的松田旁边,那愤然的眼神喷出几丈高的火花,几乎想把这笨蛋活活烤死。

      清晨七时,除了松田,大夥儿的表情绷得很紧。

      最後是心虚的松田小小声地打破沉默。「那、那个……次长?」

      夜神总一郎重重哼了声,示意他在听。松田一咬牙,双手合十,对各位同事诚恳地低头道歉。「对、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对不起,请原谅我吧!」

      松田的道歉像剪断橡皮绳的剪刀,弄断总一郎沉著的理智。他摆出准备破口大骂的脸色,但是看到松田的狼狈相,很快又心软下来。他早知道这个後辈成事不足败事有馀,但想不到胡闹到这地步。

      冲口而出的责骂变成嗟叹,没有好好指导他,也算他这个顶头上司的不是,不能尽怪他。「松田,我们不是玩小孩子游戏,你要对自己和同僚负责任。大家日以继夜调查基拉的案件,相泽甚至好几星期没回家了,你却只顾结识女孩子,这像话吗?」

      「……对不起。」当头棒喝,松田露出无地自容的可怜神色。

      伊出也掺一嘴。「这话你去对月君说,昨晚是他和次长一起接你上来的。还有海砂……为了看守罗赖特小姐,还特地向导演请了假。」

      话题的重心人物月默默托著头,脸色平静,仅仅是眉宇象徵式地皱起,假若擅长观察的L在场,定能透过他深邃的眼睛,触摸到内心那凶猛的愤怒情绪。

      昨晚听到绘琍纱的声音,月的脑海当场空了一空。他气到不得了,早料到她会再次借机会接近他,但料不到松田会把她带上门来。说来好笑,他的好胜和不服输驱使他不曾因为难关後退半步,即使敌人是名满天下的L亦勇於面对。但这女人甚麽也还没做,月却视她为畏途。

      情况和东大入学礼L跟他说我是L同出一辙。

      大脑真是奇妙的构造,从接收到月的反应到分泌激素,前後不过0.1秒。刹那间月有种近乎愚蠢的错觉,彷佛他穿著整齐西装在东大的礼堂好好地待著,L没有高光的黝黑双眼似吞噬月亮的天狗,在他的视野不断扩阔放大,刺激他的官能反应。

      害怕,战栗,动摇,羞耻,愤怒。七情六欲急速翻腾,胸膛鼓胀得难受,後颈的寒毛统统竖起来,脸上偏偏波澜不动,声音温文淡定,连笑容亦看不出半分破绽。

      完美。当时L下了定论。

      夜神月的演技,无可置疑登峰造极,他没有在演艺圈发展,多少导演要哀哭痛失栋梁。

      L借尸还魂吗?视鬼神无物的月不禁如厮的想。可是长期急速运转的大脑不容许他做出如此荒诞的推断,月稳住微乱的呼吸,口吻自然有礼。「罗赖特小姐?这不是松田的手机吗?」

      好演技。明明知道她冲甚麽而来,表面却做到汒然无知,这等功夫,恐怕华尔密也自愧不如。「有没有阻扰你休息?」

      「没关系,发生甚麽事吗?」

      也许绘琍纱认为没必要对月装模作样——又或许,她很清楚应付松田的一套对月无效,於是收起了那飘渺的温柔。至於月,从小习惯千呼万唤,女生只会为他放下身段,没有遇过一个用戏谑口吻挑衅他的理智的。绘琍纱是第一个。「那个,月君,松田先生喝醉酒睡著了,你方便接他回去吗?」她看了看雪糕车,说:「我就在你们的总部楼下。」

      总部楼下。这句话的震撼程度,绝不下於在脑海投下一枚原子弹。月想,他应该感激与生俱来的惊人自制力,让他在最後一秒把重重捶桌子的拳头安静地放到腿侧。他的姓名、电话、住址,因为松田的好色和白痴,竟然毫无保留地暴露出去。真的,月由衷地认为,养条猪也胜过留著松田。

      怎麽办?拒绝她吗?用甚麽理由?不在总部?…不行,一则总部就是他的家,二则既然松田的电话在她手上,他不来的话,她大可以打给伊出,这样更麻烦。海砂在家不方便接待其他女性?…也不行,谎话太蹩脚,一听就知道是烂藉口。调查总部的机密性?这样等同告诉她这里是调查基拉案件的大本营,月不愿意向她暗示这一点。

      绘琍纱看他的眼神,如同L推算他是基拉的百分率的讨厌目光。她在怀疑他。再没有比这个难堪的局面,怀疑他是基拉的人正准备光明正大闯入他的势力范围,偏偏他无法阻止。

      危险的女人,必须除之而後快。

      然而若她进来了,不,应该想成——如果她死於与他的私下接触後,嫌疑一定落到他头上,何妨刚才分析过了,目前不确定她是不是内应。

      不能自乱脚步,冷静下来。

      现在最逼切的是接走松田後不著痕迹地赶她离去。

      他侧著身子,微微挑开窗帘的角隅,果然看到不醒人事的松田正塌在绘琍纱的肩上。「这样吗?真是糟糕,我现在就来。」

      早知道在四叶一役让松田摔死收场。月披起外套,巴了琉克一眼,从接电话开始这家伙一直不怀好意地哼哼嘿嘿笑个不停。

      「有趣的事又要开始呢,月。」

      可惜,月的如意算盘因为夜神总一郎的失眠而告吹。

      追捕基拉已一段日子,曾经志同道合的同僚或退出或牺牲,如今留下来的不多。总一郎不无唏嘘。堪称世界第一侦探的L也不能揪出基拉的真面目,悲观的时候,他不由得质问自己——坚持下去有用吗?

      有用吗?他被这个问题缠绕得夜难成眠,连他们的总指挥也壮烈殉职了。他们的对手不是单纯的人类,基拉有死神当後盾,凭血肉之躯,有限的智慧,是不是最终能够拨开云雾见青天,将基拉带到死刑台,以慰同僚在天之灵?

      总一郎摇摇头,不行,这个想法太软弱了。L已经不在,要是他不振作起来的话,月、松田、相泽、模木、伊出他们怎麽办……?

      然後他听见细碎的脚步声,灯光阴暗,月惊讶的表情又闪逝的太快,加上总一郎不提防儿子,所以并未察觉月的异样。他问:「这麽晚了还不睡觉吗?爸爸。」

      「失眠。」总一郎没有隐暪。

      「为了基拉的案件吗?」

      「嗯。」他模模糊糊地敷衍过去,又说:「你怎麽也还没睡?」

      月一怔,松田醉酒未归的劣行定暪不过众人,虽然现在随口胡诌,也可说作为了帮助松田开脱,但这并不符合月一贯的乖宝宝形象。

      「松田喝醉了酒,他的朋友扶他回来了,我现在下去接他。」

      总一郎脸色骤变,桌子被他拍到晃了几晃。「越来越不像话!松田这家伙,现在甚麽时候,竟然如此不知分寸,玩到半夜三更让人家抬回来,这、这实在是……!」

      月了解父亲认真严谨的个性,现在说甚麽也听不进去,当下只淡淡劝他不要动怒。「我先去接他上来,不能让人家等太久。」

      月得体的应对和回答稍稍让总一郎的神情放缓一点。他打从心底为儿子的优秀深感骄傲。「我和你一起去,酗酒到夜半的朋友,不知是怎麽样的人。」

      父亲无聊的担忧差点让月忍不住喷笑。如果新世界的神甚至对付不了酒鬼,神岂不是白当了?「不用担心,爸爸,我见过他的朋友,是很正经的女孩子。」

      女孩子。这敏感的名词挑动了总一郎的神经。他一向认为出色的儿子会钟情文雅的大家闰秀,岂料带了个染金发穿萝莉装的演艺圈女孩回家。自从弥海砂以月的女朋友的姿态出现以後,总一郎对月身边的女人很提防。

      「不,这种场合,前辈在场方便些。」

      他非常坚持。後来月想起这一节,很後悔当时没有千方百计拦住他。

      *

      夜已深,满街全身酒臭的醉汉和身上穿了十几个环的不良份子,就绘琍纱的姿容而言,应该早被搭了讪,今晚却例外。这样也好,给她几分钟的宁静。松田的呕吐物臭归臭,脏归脏,但换个乐观的方向想,总有点可笑的小用处。

      入夜的东京展现白天所没有的神秘美,绘琍纱瞥见一对旅客装扮的男女拿著地图指指点点,笑得兴奋雀跃,双手紧紧牵住。

      好怀念。

      因为不愿意再放著她独自一人,让歹徒有机可乘,和看见她露出寂寞抑压的表情,有段时间L喜欢带著她到处出差,办完正事,便空出一天陪她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在德国一口气喝完大杯啤酒,在美国吃加大份量的巨肠热狗,在泰国入庙要脱鞋子……他在啤酒加糖浆的举动害两人齐齐被赶出去,提出热狗酱换成巧克力酱的要求也让店员的下巴掉到膝盖,脱鞋子她很犹豫他倒是二话不说。

      很有趣很有趣,这些片段与点滴,长久地与他相伴的安稳与快乐,让意外後一度强颜欢笑的她,流露独一无二的灿烂笑靥。

      所以被赶出去後他们一起愤愤然地数落德国人不懂甜啤酒的美味,既然美国人不欣赏巧克力热狗他们自行买调味酱涂上去,入庙後当著神像偷偷比脚趾的长短,结果惹来虔诚信徒的怒目相向,差点被僧侣扫出大门。

      他们还约好kiar事件告一段落後要去东京铁塔。

      绘琍纱咬咬嘴唇,心凉飙飙的。他已经死了。
      她又告诉自己一遍,不要幻想这次他会被她的眼泪折服。

      不久,月和总一郎出来了,绘琍纱慌忙收起眼隅的酸涩。夜神父子不约而同为她的狼狈吃了一惊。月立刻知道大事不好,迅速偷瞄父亲的反应,如他所料,果然是又惊又愧。

      「罗赖特小姐!你这是……?」快步上前,接过死猪一样的松田,月故作寒喧。然而绘琍纱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她抱歉地笑了笑,九十度弯腰鞠躬,说:「很抱歉,没有好好劝阻松田先生,害他醉成这样,还打扰你们休息。」

      气得脸色发绿的总一郎认真考虑明天把松田轰出总部。绘琍纱见总一郎不语,继续弯下腰去,声音提高,说:「真是很抱歉!」

      分明想掳取总一郎的注意。眼尖的月立刻发言:「这不是罗赖特小姐的错。你特意送松田回来,我们应该感谢你才是。」

      绘琍纱还是不理睬他,专心一意等候总一郎的反应。

      这女孩的神智清醒得很,看起来不像喝过酒。松田这没用的蠢蛋,作为男子汉,竟敢让弱质女流扶他回来,还吐了人家一身。

      「罗赖特小姐?」刚才月是这样称呼她,以前也听松田吹嘘过关於叫罗赖特的女子和他的感情事,想必那女子就是她。

      「是的?」稍稍抬起头来,总一郎在她黝黑漂亮的瞳孔读到微微的胆怯。她看上去不像三教九流的坏人,不但不辞劳苦送松田回来,还莞尔忍受全身臭味,也懂得为打扰他的作息而道歉。如月所说,她是正经的女孩子。於是外刚内柔的总一郎心软了。

      「这是…松田吐在你身上吗?」目光投向她胸襟上的污迹,绘琍纱全身是松田的呕吐物,作为他的上司,总一郎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绘琍纱笑的几许尴尬,说:「松田先生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人是你。没有被多馀的责任感冲昏头脑的月冷静地分析情况,正常而言,要是松田呕吐,绘琍纱会将他推开,断不会落到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凄惨下场。

      这是圈套,她要骗取同情,好让她可以藉词冲洗身体,混进总部。

      要是陪他出来的是伊出或相泽,月有自信从容地应付过去,但总一郎的思维他最是清楚不过了。

      危机指数直线飙升。月赶在总一郎发言前把松田推给父亲,说:「不要说了,爸爸,你先扶松田上去吧,我送罗赖特小姐回家,免得她湿塔塔的,著凉就糟了。」

      「不、不要紧的——哈嚏!」

      不迟不早,明知绘琍纱的是演技,却丝毫拿她没办法。月唯有脱下外衣裹著她,她连连後退,说:「这样不行,会弄脏你的衣服。」

      「说甚麽话?你已经著凉了。」只要能打发你走,他才不在乎弄脏多少件衣服。

      「但、但是……」

      「不用介怀,衣服的话,就让松田赔还给我好了。」即使困难也挤出开朗的笑。

      「月。」月第一次从父亲的语气听到地陷山崩的意味,那细微的无奈,欲语未言的叹息,苍老的双眼表现的同情和歉意,让事情迈向月最不想见到的局面。总一郎接过月的外衣,强行围在绘琍纱身上,不容她作势挣扎,说:「你是松田的女朋友?」

      问题的重心不在於她的答案,而在於她的反应——这是L常用的盘问手法,通过电脑萤幕观察嫌疑犯的细微反应,从而推断他到底是吐露真相,抑或隐暪事实。绘琍纱看过无数次,多多少少知道这个手法的技俩。要是在世界第一(狡猾)侦探身边待了六年,还学不会从容地应付这种基本调查方式,在天上看著的他绝对会笑破肚皮。

      她挑起眼皮,仰头的角度方便总一郎饱览她瞳孔的诚实光辉,口吻礼貌自然,程度直媲美欺诈师。「没有这回事,夜神老先生你误会了,我跟松田先生纯粹是谈得来的朋友,偶然一起吃晚饭而已。」

      谎话精。松田是你用完即弃的棋子,他对你来说甚麽都不是。月如厮的想。但纵使她骗不过机智的月,骗倒忠厚的总一郎便算成功。总一郎又问:「你怎麽知道我姓夜神?」

      「这个嘛,因为月君刚才喊你爸爸。」她轻轻的笑,说:「我和月君有过一面之缘,所以知道他的名字。而且,松田先生也常常提著他尊敬的夜神次长。」

      毫无破绽,她流畅的对答,她镇定的神情,还有机灵大方的一面,让人看不出她是怀著恶意。她转过头去又打了几个喷嚏,浓妆遮掩不住刻意隐藏的疲惫。虽说总部很多机密资料,但是这麽晚了,街上恶霸众多,让特意送不成材的下属回来的女性打著喷嚏孤身走夜路,绝对不是总一郎的作风。

      他说:「我是次长的事请你不要再提了,明天我也会好好训斥松田,叫他不要这麽大嘴巴。」绘琍纱亦恭亦敬地答应他,总一郎转身,将松田扶好,对儿子说:「月,带罗赖特小姐到休息室去,至少让她洗个澡换套乾净衣物,休息一晚再回去。」

      这是月最不想听到的答案。「爸爸!」透过语气作出强烈抗议,绘琍纱抢在月滔滔雄辩前先发言,说:「不用了!这样太打扰你们,我知道你们在调查重要的案件……」

      总一郎打断了她。「不要会错意,我只是让你踏足休息室,办案的地方你休想踏进一步。」乍听是冷酷无情的说辞,但其实是体贴她的一番好意。看到儿子愀然的脸色,便补充一句:「今晚委屈你一下,让海砂和她挤一间。」

      如是者,月怀著极度的愤恨,眼睁睁看著L阵营的人堂堂正正走进他的势力范围。

      海砂受命看管她,但是月很清楚以海砂的料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安排她们住进客房,多番叮嘱海砂打起十二分精神监视她,绝对不能睡著。他留守在主人房,把笔记锁进抽屉下的暗格,一夜无眠。

      *

      松田接连叫了几声,月也没有反应,直到松田在他眼前挥手,月才猛地惊醒。

      「呐,月……你还好吗?你很少发呆。」

      发呆。他真讨厌自己做出这种愚蠢的行为,为了完美地掩饰愤怒和不安,月连笑带打地埋怨了一下:「啊啊,没办法,谁叫昨晚松田喝醉酒,害我牺牲了睡眠时间照顾你,现在很累呢。」

      松田露出备受打击的样子。「果然月也生我的气吗?呜呜,对不起,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可怜兮兮地躲在一边画圈圈,没人理睬他,他又不尴不尬地搔著头,打著哈哈向看似火气最小的月探听:「那个、那个,月……」

      「怎麽了?」尽全力抑制自己不要加上晦气的“又”字。

      「罗赖特小姐她……还在休息吗?」

      一句话又问来群情汹涌,气在头上的一干人等再顾不上同僚之谊,拍桌而起揪起他的领子,破口大骂:「你这不知悔改的臭小子,事到如今还想著女人!!」

      「不、不是这样的!我、因为我,次长跟我说,昨晚我不但吐在罗赖特小姐身上,还让她扶了回来,所以我想亲口向她道歉而已。」真诚的口吻配上内疚的表情,正确而有力的理由说服了怒发冲冠的各位,伊出先放开双手,松田低著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子。

      你省省吧。月无声冷笑,这蠢材还真不知道绘琍纱是利用他的愚蠢来接近Kiar。要不是松田有利用价值,别说送他回来,她根本不屑见他。

      总一郎叹息。「这样也对,做错了事,的确要亲口向人家道歉。」

      得到次长的支持,松田像打了枝强心针,重重地点头回应。月唯有回答。「放心吧,她醒来的话海砂会通知我。」

      松田傻傻的答应,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又担心被吐了一身的罗赖特小姐不原谅他,显得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对、对了,早晨新闻差不多要拨了。」受不住忐忑不安的折磨,松田决定看电视分散注意力,女主播纱藤美哺是他喜欢的类型。

      正当他无视同侪鄙视的目光一脸花痴地说著啊啊果然早上要见到美哺可爱的脸才精神充沛,突然传来海砂高八度的尖叫声。出於本能反应,月边想著莫不是绘琍纱先发制人,边立刻奔了出去,其他人先呆了一呆,接著纷纷丢下手头的工作,直奔休息间。

      「月!」吓破胆的海砂扑进月的怀抱,月抬头一望,绘琍纱穿著借来的衣服,一手拿著毛巾,一手半伸出去,半晌,对月无奈地耸了耸肩,继续擦头发。

      其馀人等也陆续赶到,大声嚷嚷「发生甚麽事!」、「是不是有贼?」,却只见到脸如土色的海砂和悠然自得擦头的绘琍纱,休息间内不但没有别人,连苍蝇也不多一只。松田连连追问出了甚麽幌子,海砂指著绘琍纱直跺脚。

      月横了绘琍纱一眼,她在镜面接到他充满疑问的目光,笑笑的放下毛巾,开始梳头。「抱歉吓到大家,海砂小姐摸到我左脸的旧伤疤,所以吃了一惊。」

      「罗赖特小姐脸上那里有疤痕?」松田两眼直盯,明明很光润平滑的说,害他每次都很想啜一口……啊呸,扯远了。

      闻言,绘琍纱梳发的动作微微一顿。

      「当然有,我满身疤痕,只是你没有见过而已。」口吻冷淡生疏,更多似是嘲笑。镜子内的女人美丽绝伦,相比六年前还多添一份成熟的芳华。但那是肉眼望到的色相,她的心和她的身体一样,遮掩住的地方,丑陋不堪。

      手指穿过顺滑的黑发,她不在乎丑陋,这个残缺是她的徽章。

      既然一生一世再见不到那个人了,那麽身上的伤疤就是他们曾经距离对方指咫的唯一证据。以前憎厌过的痛苦,现今变成谁也取不走的纪念品。

      海砂掐住月的衣服,刚才著实吓了一下,现在却纯粹装害怕向月撒娇。这一点月当然知道,却懒得扮开海砂缠死人的手。「松田笨蛋,她没有耳朵的,亏你认识人家这麽久,竟然不知道。」

      ——没有耳朵的。此言一出,不单松田脸上变色,镇定如月的瞳孔也微微收缩一下。

      「罗赖特小姐没有耳朵?」绘琍纱放下梳子,捕捉到冷静见称的夜神月闪逝极快的异样,虽然对达成目的没帮助,但也不乏趣味。

      她微微牵起嘴梢。在场人士众多,可是机灵的绘琍纱总有办法让月知道,她复杂的笑容仅仅是为他展开,她的话语也只向他一人诉说。

      「嗯,以前被绑架过,匪徒割下我的左耳作威胁之用。」

      笑得相当轻松,彷佛在说别人的事。绘琍纱挽起微湿的头发,松田倒抽一口冷气,相泽等人张开嘴巴,念及当时人的感受,尽量不表现的太惊讶。那张漂亮得叫人屏息敛气的脸蛋後,原本圆润可爱的耳朵已不见影踪,取而代之是一道恐怖的伤疤,从太阳穴到腮骨的皮肤似烧烙过般难看,那凹凸的纹理,如夜叉般狰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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