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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节 燕雀与鸿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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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认识一生漂浮时,因为他血魔的身份,她不太理会他,千方百计的躲他。可他总跟着她。每一次上网,不管是早上中午下午晚上凌晨,她一上线,他就在,而她下线时,他还不走。让她一度猜测他家是开网吧的。
后来,她告诉了朴振,想让他警告他别再跟着她,谁知朴振却说:“朋友多了路好走,这句话同样适用于网游。交个朋友是好事,像这种特级的号,别人巴结还巴结不上呢,你倒好,往外推。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
“我又不练级,要朋友干吗。”何况还是血魔那种,杀人如麻的嗜血狂魔,想想就浑身发抖。最好是有多远她就躲多远。
“你游山玩水的时候,他可以保护你啊!”说穿了,他就怕那琳让他陪着她。如果那琳真的开口让他陪,他也只能放下练级大任去陪她,可是,他不甘呀。在苍古他怎么说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一路走过肯定能引来所有人的侧目。他丢不起那个人。
那琳很认真的想了想。她认识血魔也有些时间了,除了第一面时,他满身鲜血,戾气冲天之外,接下来的他可都是温和沉稳的样子。很多次她为了赶走他,对他恶言相向,而且还是很恶劣的那种“恶”,他却没有生过气。如果不是全江湖的朋友都可以作证,而他身上确实又有血魔的标印,她还真以为是自己认错人了呢。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他被人陷害?那琳直觉的想起那个一直追杀他的白袍公子。恩!想的太入神,不自觉的点点头。那个人很可疑哦!
她的兴趣被勾了起来,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她决定和血魔做朋友。她想,他应该会是个很好的朋友的。之后,血魔告诉了她他的名字:一生漂浮。
一生漂浮向她求婚的时候,她也告诉了朴振,那时的她已经对一生漂浮产生了好感,她不想深陷,她是有男朋友的人,不可以再对别的男人有遐想。这是她对自己定下的原则。可朴振跟她说:“这个人很强哦,答应他吧,跟着他,对你会有很多好处的。我也要跟他做朋友,你帮我介绍一下。”他还笑得那么高兴。没发现她看向他的目光有多古怪。
“你不介意?”她的声音微弱,有着小小挣扎的矛盾。
“介意什么?怕他会把你抢走?”他又笑了,仿佛她问了很可笑的问题。“我用得着怕他?他有那么大能耐吗?”
别人的男朋友就算因为这一个小小的虚幻世界的“丈夫”头衔都会吃醋,可是朴振他都不在意。
“你不怕我会爱上他吗?”她想说,她有可能真的爱上那个人,像疯狂爱他那样疯狂爱别人。
“别说傻话了,你再说下去,我肚皮都要笑破了。好了,人家还在等你的回答呢。说YES,回给他。”他自做主张的帮她拿了主意,把答案发了出去。他甚至想做他们的证婚人,被她拒绝了。也没给他们介绍。
和一生漂浮结婚的理由,有一大部分是和朴振在赌气。她想看看他什么时候会发现,会后悔,会把她拉回他的身边。可是她等到闭网。一直没有。苍古闭网那天,她难过得要死,因为一生漂浮,也因为朴振。她想,在朴振的眼里网络中的爱情都不是爱情,网络中的一切都是虚无,是吧?他根本不在乎。
可是她在乎,她非常非常的在乎。所以,那些脱口而出的话,让她呆住了。
“你已经守了他一天,够仁至义尽了。”他仍然握着她的手腕,随着她的动作摆来荡去。
他在乎她陪了一生漂浮一整天吗?她停止挣扎,轻声的问:“你不是不在乎吗?”
“谁说我不在乎?你课不去上,编着假话骗班导,呆在网吧一整天,你这叫沉迷网络,是上瘾,要戒掉。现在马上结帐跟我走!”
原来他想的不是她想的。
那琳还想挣扎,网管过来,把他们请了出去。算了,反正她也没有力气和他争执了。任他拉着离开。刚走到门外,热浪差点把人烘焦。这样热的天气,他还到处找她,怪不得出了一身的汗。她悄悄看了他一眼。他显然还在生气,唇角紧紧的抿着。
感觉到她的视线,他下达了惩罚命令:“从明天开始一个星期都不许再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怎么能限制我的自由?”
“不服从,就加一倍,两个星期,四个星期,八个星期,依次类推。上网时间平均一天一个小时。”他一心一意的思考着惩罚她的办法,却忘记了,她完全可以当成耳旁风,他们是两个独立个体,她有权利不听他的。
那琳觉得他把她看做了自己的所属物品,依附他而活,不该有自己的思想,所以她再一次愤怒了。十分用力的摔掉他的手,高声尖叫:“你凭什么那么霸道?”
一直以来她只能被动的接受他给予的一切,他不想给的,她求也求不来。他问过她想要什么,霸道得把能给的都摊开在她眼前,任她挑拣。像一种故做大方的施舍,带着那种“想拿什么你就拿”的可恶眼光。可是她真正想要的,那里面没有。没有!“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想做什么怎么就不可以?”
听出她话里有话,他追问:“我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转身,径自向前,把他甩在身后。
“到底是什么,说清楚?”他一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二十年来做的事情那就更是多不胜数了。她这没头没尾的,当真以为他什么都可以忍得住吗?他也不是圣人,她有脾气,他也有。请原谅,在这种被怒气左右理智的情况下,他做不到不管一切去哄她开心。
说就说。“血战!为什么蓄意挑起血战?还利用了我。”
她问得咄咄逼人,他却突然放松下来。害他紧张半天,原来是这件事。“我要除掉血魔,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就为了一个该死的第一,你耍阴谋诡计陷害别人。真是个小人!卑鄙无耻!龌龊下流!”
“我怎么卑鄙无耻龌龊下流了?这是江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力量悬殊,就该采用特别手腕。这是计谋。军事谋略!你不懂,不要跟我闹。”
“什么军事谋略?全是小人的借口!有本事光明正大的争夺啊。耍阴谋诡计,还以多欺少。”
“照你这样说,诸葛亮就是中国历史上的头号大混蛋了。李世民一代明君还不是玄武之变夺帝位。乱世英雄哪个不是满手鲜血?我若生在那个年代,也会那么做,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所为有所不为,关键时刻就要不择手段!”
“李世民那是让李建成逼的。”
“你电视看多了。一件事情的发生从来都不怨一个人。”一件事情的发生从来都不怨一个人。他这样说,却从来没把这句话用在他和那琳身上。
两个人竟然因为一个网络游戏,发生争执,吵得不可开交。真的很可笑。
她想过的是平凡庸碌,恩爱不渝的小老百姓式夫妻生活。而朴振,他想的却是宏图霸业。现在他们都是学生,还看不出太大差异,出社会后,他的勃勃野心一定会将两人越拉越远的。她是燕雀,他是鸿鹄。她追不上他,他一定也不愿停下。最后分开是必然的。那一刻,那琳浮出了这样的想法。
“我觉得我们两个想法太不同了。”不适合在一起。她把后半句拦在了肚子里。
“那是你在无理取闹。”朴振不以为然的说。这样的争执,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无理取闹?“总之我永远无法认同你的所做所为。”气恼之下,她随手推了他一把。
朴振毫无防备,一个趔趄,从人行道踏空,摔倒在慢行道上,发出闷痛的低呼。
那琳吓坏了,扑过去,慌乱的察看。“朴振,摔到哪了?有没有受伤?痛不痛啊?你倒是说句话呀。”心理上巨大的压力,在这一刻崩溃,她忍不住抱住他大哭起来。
回去之后,一切照旧。他们和好如初,没有人看出曾争执过的痕迹。
那琳将心里燕雀鸿鹄的想法告诉白敏,白敏说她想太多,还诅咒她早晚会变成光头。
是她想的太多了吗?
她没敢说事情的起因,白敏不会懂的,她讨厌太复杂的事情。她会骂她想太多。也许还会建议他们从此杜绝网络,隔离矛盾冲突对象。白敏不懂,这是根本观念上的差异,并不会因为隔离矛盾冲突对象而消失。它始终横桓在她和朴振之间,无法跨越。
朴振可以不在乎,那琳却不能释怀。
她和朴振之间,她和一生漂浮之间,有太多想法沉重的压在她的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三个月后,她向朴振提出分手,她自私的希望自己得到解脱,或者从朴振这里,或者从一生漂浮这里。朴振问她,为什么不敢承认不爱他了?她不是不承认,而是没有不爱他。他和一生漂浮相比,有太多的优势,他怎么会输呢?只是他从来都不在乎,他太自信了,总以为她是在他手里的,无论如何都会在他手里。或许他也想过有别人来抢走她,但从没想过,会是一个他最看不上眼的网友。
可是,那琳的自私没有得到实现。她感觉不但没有解脱,反而像是把自己推入了死角。
她似乎遗失了方向,像无头苍蝇一样,胡乱的转了一圈又一圈。没有人能帮她。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她没有诉苦的权利。流泪也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刻。
望着朴振离去的消瘦背影在人群中渐行渐远,她高喊他的名字,潸然泪下。
喊住他做什么,她已经没有权利再对他说朴振朴振你别走。呆呆的看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有任眼里的泪畅快的纷涌。一颗一颗都是对他刻骨铭心的爱。朴振,朴振,她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
想起夏天最后的知了声里,他轻轻的我喜欢你和红红的脸颊。想起冬季大雪飘飞的夜里,他紧紧的拥抱和暖暖的体温。想起所有所有相爱的证据。
然后她看到朴振对她说再见。却没有听到。也永远不想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