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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节 我们能不能不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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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星期六。
分手,整整一个礼拜了。
七天,一百六十八个小时,一万零八十分钟。
每一秒钟对他都是煎熬。每一个毛孔里似乎都在源源不断的溢出腥臭的气体。
他不想动,不想说话,不想笑。可,张文被装修架砸伤了,他必须来照顾她。
张文是为了他才受伤的,她跑去找她。然后,她打电话给他,接电话的时候,他激动得不知所措,他以为她后悔了,他以为她会说朴振回来吧,我好想你。结果她只是说张文受伤了,让他赶快到医院。
他坐在长廊上,阳光晴好,还有鸟儿飞过。他记得她曾说过,朴振,我想和你晒太阳,多温馨啊!她一直想靠着他的肩膀晒太阳,闭着眼睛,缓缓睡去,他就守在她身边。但他从未让她如愿。他觉得那样子很傻,太阳会把人晒黑,肩膀也会麻木。
现在他后悔了,只要她还在,想靠多久他就让她靠多久。
他一直认为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小到丢进河里都激不起一丝涟漪。没有任何影响。因为他们是相爱的,真爱无敌。就算有再多再多类似的事情发生,也不能改变什么。
至今他都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分手了,而她的理由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了。
他问她:“你不爱我了,是吗?”
她回答:“不,我想,我还是爱你的。”
“你已经爱上那个人了。你不爱我了。为什么你不敢承认呢?”他低怒的吼道。怒气让一贯华丽优雅的他失去冷静,必须紧握拳头,才能控制自己不要伤到她。
虽然表面上他总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心里,他真的很爱她。他只是觉得那些表面功夫都是虚伪的做给别人看的,都是哗众取宠,华而不实的东西。他不愿拉下身段,也不屑去做,更加不想跟别的人做一模一样的事。他以为给她一颗很真很真的心,一份很深很深的爱,就可以了。到最后,她却要离开。
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他一点预感也没有,甚至跟她说:“这个人很强哦,答应他吧,跟着他,对你会有很多好处的。我也要跟他做朋友,你帮我介绍一下。”他还笑得那么高兴。而且没发现她看向他的目光有多古怪。
“你不介意?”她的声音微弱,有着小小挣扎的矛盾。
“介意什么?怕他会把你抢走?”他又笑了,仿佛她问了很可笑的问题。“我用得着怕他?他有那么大能耐吗?”
“你不怕我会爱上他吗?”
“别说傻话了,你再说下去,我肚皮都要笑破了。好了,人家还在等你的回答呢。说YES,回给他。”他自做主张的帮她拿了主意。最后,她爱上了他,他抢走了她。是他亲手把她推到了他的面前。
两个月前,她说她可能真的爱上了他。她很想他。她快疯了。他还当她是在开玩笑。
是的,她的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她哭过了,而且一定哭了很长时间,脸都肿了。可,他不信是因为他,他不信他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他猜她只是在闹脾气,怪他冷落了她。于是,他带她去做所有会让她开心的事。她仍然不开心,很疲倦的样子,让他送她回去。
告别时,她眼中溢出泪水,哽咽着说:“我想要的,你从来没有给过我。”
他停住脚步,捧起她的脸,柔声的问:“想要什么,说出来我就给你。先说好,天上的星星,水里的月亮除外哦!”轻轻的拭去她的泪花,亲昵的蹭蹭她小巧的鼻尖。爱她,所以愿意把能给的都给她,无法给的就没办法了。能给的都给了,他就是这样实际的人。
但是她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表情忿忿的:“我不要你的施舍。”
傻瓜,这怎么是施舍呢?给她的一切,都是他无怨无悔的要给的,只怕她不想要。他毕竟是男孩子,琢磨不透女孩的心思,难免忽略了什么,只要她提出来,他就为她做到。
知道她误解了,他也没有解释,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他有一颗很真的心。
一个星期前,她提出了分手。
她说对他仍有爱,只是冷成了一团冰块。她知不知道,这句话比不爱他更能伤他。他怎么甘心就这样放手。他们是相爱的。
她又一次说了她想要的,他没给过这样的话。他再次追问她到底想要什么。她说他没说过我爱你,她说他没给她许诺过一次永远的事,她说她哭的时候他没问过为什么,她说了好多好多,在他看来小小的事情。
他认为言语的安慰是最不切实际的,他宁肯花费更多的力气做些实际的安慰。可他不知道言语的安慰却是最有效的。她说女孩子都是爱做梦的,可你从不让我做梦。就好象人每天都不睡觉,会困,时间长了,会死。你从不让我在爱情里睡着。
他不懂她,他一点也搞不懂她。而他刚刚发现。
他不想分手,但也不想改变,他的高傲也不许他向她乞求一次机会。
于是,在他转身的时候,便是默认了事实吧。
这些天,他翻来覆去想了许多。她不能因为他没有做那些华而不实的事情而和他分手。这样不公平。
终于忍不住在她最喜欢的阳光里,他拨了她的电话。
“你好?”她清清浅浅的嗓音像春天里的柔嫩小草。扎得人痒痒的,但感觉又很舒服。
他没有说话,他还是那么高傲,他想其实她早就从来电显示知道是他了,而她也知道他为什么会打去,还用说吗?什么都用不着说。
“朴振,”她唤出他的名字,“再不来学校,会被除名的。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你总是这么任性,知不知道我好累。”
眼睛热热的,他仰起脸,阳光在他眼中碎裂成无数片,闪闪晃动。有经过的护工向他看来,怜悯的。他经受不住,只好把脸埋进膝盖。紧紧咬住下唇,他不许自己哭出声音。
“朴振,说句话。朴振,你在听吗?”她的声音开始慌张。
还是在乎的是吗?还是不舍得是吗?还是会为他心痛是吗?
如果真的想知道答案,她会说是。
那为什么还要义无返顾的选择分手?
因为他们之间相爱的痛苦多于幸福,而回忆的幸福多于痛苦。
不是爱上另外的人了吗?
也是,也不是。
“你看到了吗?今天的阳光很灿烂。”目光随着他的声音转向窗外。白亮的光线撑满了天地。“你找到那个让你靠着晒太阳的肩膀了吗?”原来,他还记得这个。
“我——好想你的——”暗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她一下愣住。不由握紧了掌心的手机。不分手了好不好?不要分手了!心里翻腾叫嚣着。他却不允许自己这样卑微的说出口。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你看不到我的心吗?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哭泣使声音模糊成颤音。可她就是听的清清楚楚。心脏缩成一团,久久舒张不开。
不敢听她的回答,先一步挂了电话。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
所以没有听到她说:“朴振,你总是让我猜你的心,我的心你又看到了多少?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爱上他。我也爱你。我也好想你。你不回学校,我连看都看不到你。我找不到他,也看不到你,一定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惩罚我伤了你的心。来学校吧,我好想你。三年前,你问我为什么对着一块破石板傻笑,我不肯告诉你。其实我在反面刻了字,那琳爱朴振。那琳爱朴振。我爱你呀!”可为什么我们想要的彼此抵触呢?我一直迁就你,你为什么在分手之后才想到要来迁就我呢?曾经,你有那么多次的机会把我从他的手里夺回来,而你什么都没做!
哥哥又哭了!
他以为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脸上堆满笑容,她就看不出来吗?
张文无声的叹气。最近她越来越多的叹气。
“怎么又皱着一张脸?吃苦瓜了?像个小老太太似的。未老先衰,真可怜!”揉揉她的脸蛋,这才打开带来的保温杯,将里面的粥倒出来。“吃饭。”
“噢!哇——好丰盛!”向哥哥投去一个开心的眼神,高高兴兴的享用哥哥的爱心午餐。才喝了一口,神色突然一变,是和和粥记的粥。昨天她也只是随口说说,今天哥哥就给她买来。他就是这样,默默对人好,什么都不说。“谢谢哥!”很认真很认真的道谢。
“好喝就多喝点。”那样复原的也快。
朴振看一眼张文裹着纱布的额头。医生说会留下疤。对女孩子这是最残酷的打击。所以他瞒着张文。他会找到办法的。拿出带来的书,他埋头看了起来。
张文悄悄撇去一眼。他在看美容整容的杂志。她知道这么大的伤口,肯定会留疤。他没告诉她,亦没安慰她。她都已经想好了,他开口安慰时,她就嬉皮笑脸的说:“这是我张文的独家商标,走失好找!”可他始终没有为此对她说一个字。
就像小时侯,她哭,他只会往她嘴里塞糖。
很多人都以为她的哥哥,容貌俊美,衣着鲜亮,举止优雅,态度高傲,一定是个花花公子,或恋爱高手,但他们都错了,她的哥哥是她见过最专情的人。恋爱高手也未必,否则便不会被甩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是世界上最笨的男朋友。不过说他笨,可不是说他不好,他好极了,但方法不对。
她想起那琳来,对于她那天说的话有些理解了,但仍然无法谅解她伤害哥哥的行为。
看看认真的朴振,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可以那么优雅,就连翻书页的动作都别有气质。
“哥哥,去散散步吧!我都快闷死了。再躺下去会发霉长毛的。”
“去复健室活动活动吧。”可以伸展手脚,又有助于健康。
“不要。”一口回绝,“我要晒太阳,今天阳光那么好,我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强烈抗议,病人最大,要听病人的。
刚想要拒绝,忽然那琳的话就钻进脑海:朴振,我想和你晒太阳!迟疑了一下,勉强点头:“说好,十分钟就回来。”随手拾起床头的帽子,不顾她的反对,套在她头上。伤口最好还是不要吹到风。他心里这样想,嘴上没有说。
张文在院子里欢畅起来,和认识的病友谈天说地,不亦乐乎。朴振则看着手表,数时间。
“真的?你和一生漂浮见过面?快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忽然,“一生漂浮”这个名字传进他的耳朵。文文也认得他吗?
“他叫宋涛,很瘦,头发短短的,看起来很有朝气。穿着天蓝色的牛仔裤和很干净的白色球鞋。”
“太好了。”张文回头找他,“哥哥,给我手机,我要打电话。”
伸手递过去。他又看了一眼时间。八分钟了。
“你不知道啊,有个网友茉莉花在找一个叫‘一生漂浮’的人,好可怜,我要告诉她我的好消息。”一边拨号码,一边随口说着。哥哥不问,她就自己说给他听,事无巨细。
他身体一震,猛的伸手去夺手机,气冲冲的说:“别人的事,你不要管。”
张文反射的躲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哥哥?”刚要说什么,眼睛看到手机屏幕,就再也说不出了。
上面赫然显示的是那琳两个字。
那琳,就是茉莉花?
哥哥,竟然输给了一个虚幻空间的人?
一生漂浮?宋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