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不可思议的变态》花一又

12、【二】内部筛查

　　揍敌客的二少爷站着黄泉大门的门口。
　　糜稽很久没出过门了，他穿着已经不太合身的正装，带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等在门口。
　　直到两个身影慢慢从山脚下出现。
　　他猛地挺直了因为不锻炼而有点糟糕的身材，“大哥!”
　　虽然目光压根没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但银不是糜稽想避开就能避开的存在，她从伊尔迷身后冒了出来，一点也不在乎地顶着糜稽几乎挂不住的笑容道——
　　“不能怪你，你还年轻。”
　　她叹了口气，语气安慰。
　　安慰得糜稽的指甲瞬间就从指尖弹了出来。

　　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听到了银.富力士那边喊——我们回家要揍糜稽嘛？！
　　这次出了问题，作为情报负责人他确实难辞其咎，所以看到大哥糜稽还是很心虚的。
　　不过这并不是富力士这只耗子能够蹦跶的理由。
　　“富力士.银！”糜稽咬牙切齿，如果是一年多以前他可能已经和银打起来了，但是这一年他不知道接受课怎样的沟通，总之在面色难免阴沉了片刻后，他竟然并没有真的动手。
　　他板着脸，把头扭过去和伊尔迷汇报：“大哥，我已经排查过了系统，没有特殊的渠道或者被入侵的痕迹，那么应该是权限出了问题，我会找出来的。”
　　“嗯。”伊尔迷点了点头，“你跟我来。”
　　然后，他拍了拍身旁的银道，“去吧。“
　　银点了点头，松开了抓着伊尔迷衣角的手，连行李都没有拿就冲进了黄泉之门旁边的小门里，小门里传来了一声野兽的低吼，烟尘扬起，和二毛滚了一圈后，银就回到了自己在枯枯戮山的住处——
　　一个应该是单人的空间，却硬被她挤成双人同住的小洋房里。
　　糜稽则转过头正色地看着伊尔迷。
　　银.富力士的幸灾乐祸，这次并没有真正的触怒到糜稽，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点另外的东西。当他终于想明白富力士被优待的缘故的时候，就并没有那么嫉妒了，甚至有些，微妙地同情和优越感。
　　揍敌客的制度比银真正感受到的要严苛很多。
　　她从来没有真正参与其中来，所以也不会明白，糜稽害怕的也不是责罚，他害怕的，只是伊尔迷而已。

　　银一路狂奔，嘭的一声推开了大门。
　　“戣！！！”
　　那个在任务期间她最牵挂的，最期待的朋友，并没有和她一样回到了这个家里。
　　戣的房间里甚至没有住过的痕迹。银不死心地翻开了枕头和窗帘后的一些秘密角落，但是一无所获。于是，她有些失望地坐在了房间的地毯上。
　　银以为自己离开家就已经够久了，但是没想到戣能够比她消失得还无影无踪。
　　哪怕有一点她的消息也好，但是银找遍了她们的空间，甚至是没有人知道的留暗号的地方，也没有找到哪怕一粒不寻常的灰尘，就好像戣好像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自从被那个让人害怕的红发小丑带走以后。
　　伊尔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银一个人坐在活动室里失魂落魄的表情。
　　他提着被银遗弃在黄泉大门外的行李，把它推进了房间里。
　　“咕噜咕噜”的轮子声音划过了房间，空间并不算太大，此时此刻就突然显现中一种空旷来。房间里的氛围被银营造得很悲伤，坐在那的小女孩的鼻头和眼睛都是红的，垂着头好像在偷偷地哭。
　　伊尔迷本来没准备说什么，但好像是被这里的氛围裹挟了。
　　他开口道——“不许哭。”
　　然后他又说，“也不要闹。”
　　坐在地板上的小女孩吸了吸鼻子望着伊尔迷。她似乎有点委屈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情绪都憋了回去。
　　而事实上，揉了揉鼻子的银觉得伊尔迷可能误会了什么——
　　她确实有些失望，但还没有到要掉眼泪的地步，只是又到了波尔飞絮盛开的季节了。
　　她现在很想打喷嚏。
　　身上还出现了一种久违了的被西索打过之后的幻觉疼。
　　但是被误会了很乖之后。
　　伊尔迷把手放在了银的头顶，揉了揉。这是他常常对她做的一个动作，很管用的能够让她安静或冷静下来，所以伊尔迷对她做这个动作的频率，比对其他人的频率更高一些。
　　他没有再补充一些其它的话了。
　　比方说他从来没有觉得她们适合做朋友。
　　比方说，他眼睛里能够看到的分道扬镳。
　　比方说，她的存在本来已经比他想象中更久了，无论对戣还是对他来说。
　　“追不上的话，就不要追了。”伊尔迷真正想说的其实是这样有些残忍的话，不过他没有开口，因为他总觉得银也会给他一些莫名其妙的回答。

　　伊尔迷离开双子小楼的时间比席巴预计的晚了几分钟。
　　席巴本来以为伊尔迷一回来就会着手处理这次任务的事件，却没想到他去了银那里，虽然只逗留了并不久的时间。
　　但给银送行李，房间里换粉红色窗帘，或者跑到活动室看她们这种事情，向来只有基裘才热衷做。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伊尔迷亲自踏足属于别人的空间。
　　看来，这一年的监护关系竟然比想象中良好很多。那么即使基裘去和银打探，应该也能得到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了——
　　伊尔迷是一个对银很称职的监护人。
　　无论真假，现在他们都能得到这么一个看似完美的答复。

　　伊尔迷并不是让人放心的监护人，虽然不应该怀疑自己的长子。
　　他可以是出色的儿子，优秀的兄长，却不会是好的培育者，因为他从来不会发自内心的去爱护一个人。
　　所以基裘将银交给了伊尔迷后，自己却总是担忧到半夜惊醒。
　　“你又做噩梦了吗？”席巴有一天晚上，摸到了身旁微微颤抖的基裘。
　　她优雅修长的脖颈此时瑟缩在了一起，细密的汗水打湿了鬓角的头发。
　　“银不错。”席巴叹了口气安慰她，拍了拍她的背脊，告诉她至少从传回来的请报上来看是这样。
　　“这次他可能真的要做一个好的兄长了吧。”基裘不安地问道。
　　“他不是一直在做好兄长吗？”席巴其实觉得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伊尔迷并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
　　“是…吗…”基裘的目光在月色下，转动了一些焦躁的光芒，她仍然非常不安。
　　就算抱着弟弟妹妹，目光一动不动地看护，不容许任何人冒犯，嘴里说着严厉又温柔的话。
　　但那个伊尔迷啊，从来就不是个真正的好人呢。

　　席巴不是不明白，只不过在孩子很多的家庭里，揍敌客的家长的心中都有一个标准到残酷的优先级序列。基裘对于银的偏袒写在了她的骨子里，没有任何理由。但在席巴的序列里，还是揍敌客的长子更重要一点。
　　所以他试图说服基裘。
　　既然他们已经作出了那样的监护决定，无论如何，他们能做的就只有旁观了——
　　不过，为了防止基裘担心的事情发生。他等在那里，隐晦地问道，“伊尔迷，这一年的任务怎么样？”
　　“她没有给我造成麻烦。”他看到伊尔迷顿了顿，给出了这样一个还不错的答案。

　　席巴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放伊尔迷去处理家里的事情。
　　而趴在床上的银，等来了对她过分疼爱的基裘。
　　“银！”
　　“唔，基裘妈妈。”虽然对席巴还是称呼为叔叔，但是基裘的爱已经完全超越了母爱、溺爱、疼爱的一切界限，扭转了银的称呼了，而且基裘很喜欢她这么叫她。
　　“小银，欢迎回来！”好久不见的基裘亲昵地捧住了银的小脸，仔细观察道“诶呀，瘦了呢，大哥太严厉了么？”
　　“没有，大哥特别好哟。”这一年改变的不仅仅是她和伊尔迷陌生的关系，而且完全扭转了他对大哥的看法。
　　总之，从前银只是觉得伊尔迷是一个常年在外，不熟悉但是很认真的家人。现在她对于伊尔迷的信赖已经完全不输给对于戣和基裘的信任了。
　　如果银描述出来，所有人都不会相信的——
　　伊尔迷会手把手的交给她知识，不是那种和金一样扔在水里自生自灭的教法，是那种学不会也可以慢慢来的。
　　是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会觉得有些恐怖的，对于伊尔迷来说堪称宠溺的教法。
　　谁会相信那样的是伊尔迷啊？但偏偏在银的世界里，伊尔迷就是长这样的。
　　对于银来说，原本不知道是什么的监护人三个词渐渐有了实体，在她心里和一个黑色眼睛的可靠的大哥画上了等号。
　　想到这里，她突然发现了有什么忘记的事情。
　　“等等！”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隐蔽的那一栏，完美打上了这期任务的最后一句话，“顺利到家，完成任务。”【被监护人】

　　一回到酷酷戮山，伊尔迷也就不再仅仅是银的监护人和教导者，他需要关心作为继承人的奇犽，自闭且古怪的亚路加，以及内分泌失调引起肥胖的糜稽，隔着偌大的枯枯戮山头，他们又恢复到了那种稍微有些遥远的举例。
　　基裘担心朋友不在，又骤然失去监护人关注的小朋友会有些失落，给她推荐了别的朋友。
　　“虽然戣不在，大哥要忙，但是小银可以和柯特一起玩哟~”基裘凑近她的耳朵说，“玩~女孩子之间的游戏。”
　　银抖了抖，想到了刚进门的时候阴郁地撑着伞不发一言看着她的柯特，她觉得柯特和自己应该不是很玩得来。
　　虽然柯特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气质上和戣也有某种相似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银总觉得他和自己气场最不和，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得人畜无害，但是他每次看过来的眼神，都让银莫名觉得很危险。
　　银最常看到柯特的地方，就是角落，他远远地看着自己和戣的身影，有的时候被发现了也不说话眼睛一动不动。
　　以前每次发现角落里的柯特的时候——
　　“他讨厌我们？”银都会拉拉戣的衣角问。
　　这种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话总是让戣很疑惑。
　　“他讨厌我们吧！”银突然就会很激动也很肯定地道。
　　“你在说柯特么？”戣顺着银的目光看过去，能看到的是柯特一闪而过的身影。但柯特的存在感并不强，也没有太多交集，戣不会像银一样，莫名其妙就冒出了一种古怪的第六感来。
　　“他是不是羡慕我们啊？……”那种感觉来得确实莫名其妙，所以银也没法解释，她艰难地抓着手上的玩偶，问戣。
　　“他为什么要羡慕我们？”戣那个时候很奇怪地道。
　　大概是因为，玩偶吧，银看着面前堆成一团的玩偶心想。
　　别问，问就是攀比！虽然这个家里攀比成风，但糜稽好歹很明显，而柯特这种像影子一样藏在角落里什么都不说的，银真的不是很会处理。

　　所以戣不在的时候，银也告诉自己，不一定就要和柯特走得太近。
　　“放心吧，基裘妈妈。”银拍了拍胸脯道，“我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员工了，可以自己一个人。”
　　“好吧。”基裘站了起来，叹了口气道，“不要觉得孤单呀。”
　　“放心吧！基裘妈妈。”
　　和伊尔迷锻炼的一年时间，银不敢说自己的实力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但最起码已经非常独立了。
　　况且，如果说孤单，银觉得自己根本称不上能够说这两个字。
　　伊尔迷开始了对于揍敌客的排查。
　　排查的范围包含了家人在内的酷酷戮山的所有成员。银第一次见识到了揍敌客并不那么温和的一面。所有人都在黑色的问询室里经历了一场谈话，负责人是伊尔迷。
　　先是已经不出门的长辈，然后还在家里的小孩子，之后是由上至下的管家团队。除了跟伊尔迷一起出门的银，谁都没有逃过伊尔迷这次的问询。
　　基裘摸着银的头告诉她，揍敌客的敌人是很多的。而一个真正成熟的揍敌客，最多只能拥有暂时的合作伙伴，而不会有可以信任的朋友、亲人、爱人那样紧密又危险的关系。
　　伊尔迷是近二十年最好的揍敌客，他从出生下来的刹那，从性格到能力，都完美的符合了揍敌客并不人性化的标准。
　　他优秀的太奇怪了，即使在揍敌客里，也是这样觉得的。
　　所以在银发继承人长大前，伊尔迷理所当然的接管了揍敌客。
　　但那个时候银突然觉得，被整个家里信赖着的伊尔迷，也承担着某种基裘阿姨担心她会有的孤独感。

　　因为这次的排查，隐藏于揍敌客黑暗中的人也被惊动了，凌晨十二点的时候，酷酷戮山遭遇了久违的入侵。
　　在第一天的袭击内，揍敌客失去了三个优秀的管家。
　　和以往的入侵不同，这次的来得格外猛烈和有组织性，像是经过了漫长的准备，迫不得已终于出手了。最早的三个管家死在门口的时候，甚至没有人发现，连梧桐也在一次战斗中受了轻伤。
　　伊尔迷找了一天向席巴汇报，“已经找出了几只耗子，但是我怀疑，有一个藏匿在A区中没有被发现。”
　　“A区，基本上都是二十年的成员。”席巴神情严肃地道，“确定吗？”
　　揍敌客的管家五年一个轮换，不算上严格的筛选、训练和淘汰，能够活着到达A区的成员，是失去会让揍敌客觉得可惜的成员。
　　“这里，并没有我们声称的那么严密。”
　　席巴听到了伊尔迷这样说。
　　“你说的是银？”席巴问道。揍敌客的制度没有出现过任何的意外，唯一能让伊尔迷生出这样想法的，就只有突然出现在揍敌客家中的银。她有着不属于揍敌客的姓氏，和揍敌客完全不一样的性格，以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违背了这个家里不接待外人的规则。
　　伊尔迷没有回答，他手指轻轻在袖口上拈了拈。
　　“最开始你似乎很抵制她。”席巴道，“但是后来，你还是签了那份协议。”
　　刚开始出现的抵制好像被他一点点收了回来，或者是藏了起来。
　　“我不看好任何意外。”冷漠的揍敌客长男丢下这句话，就继续着手他的排查，丝毫没有包含他父亲在内的，“揍敌客老人”的心情。
　　梧桐是这次管家团队内配合伊尔迷察验的负责人，不过作为首席管家的他并不会以为这是他受到了伊尔迷的信赖，只不过是他微不足道的工作勉强得到了认可罢了。
　　任何人都不会被漏过，他知道自己只是通过了大少爷的事先排查而已。
　　出色的戒备心——这是伊尔迷身为揍敌客家人，拥有的极为优异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