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绕城东》水榭城冬

8、旧梦新人待笑知

　　大厅里正坐着一位老者。仙风道骨的，两撇白胡子随风飘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眼神倒是厉得很。这若是仔细一瞧了，那脸颊，那身段，却是也不难看出年轻时候是怎样一副迷人样子。
　　他身旁还跟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眉清目秀的，戴了顶书童帽，穿着马褂背心，手里还揪着一把折扇，偏偏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就是怎么看，怎么别扭，总有那么一丝女气。粗略一看，不打紧儿，也就别扭些了。细一瞧了，这才发现，是位古灵精怪的姑娘。也难怪穿着男装也这般……也就不难解释那眉清目秀，和一身女气了。
　　小姑娘转着眼珠子，一看就不是老实的主儿。东瞅瞅，西看看，怎的就是坐不住，调皮的很。
　　颜飞子若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么副模样。 
　　颜小子瞅着心里乐呵，倒是暂时忘了先前马车上的梦，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可引来小姑娘新奇了。立马瞪着眼睛追问道“你笑什么？”
　　他这才自觉失态，收了笑，拱手弯腰，也算是赔过礼了。跟着子若，坐在正堂之上。

　　小姑娘本还欲发作，见自家长辈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儿，这才嘟囔了两句，砸吧着嘴坐下了，只是这眼珠子却从琳琅摆设，移到了颜家父子身上。不看不打紧，一看，这眼睛可就胶着在他二人身上了。
　　她自小在塞外长大，俊朗的，豪迈的。自缢是见过世间万般男子了。本来师公带她来此相亲，她原意欲刁难一下对方，令他们知难而退的。可谁知，竟是这般好看的男子。

　　他们不似草原上的男儿，热血激昂，豪情万丈。温文尔雅的模样，却别是一番滋味。笑起来的时候，倒宛如那高空中清冷皎洁的月光，不似烈阳，却暖暖的温润。不笑的时候，又譬如那雪山上潺潺而下的溪水，沁凉入心，却又令人不得不靠近。
　　瞅着瞅着，她便悄悄红了脸。只是她不是这关内女子，动不动就说是什么文雅的。这脸吧，红了也就红了，该看的还照样看，好奇的照样好奇。
　　草原上的女子，本就天性洒脱、豪放，就是再来个十七八个，也大抵是胆肥的很，人常说环境使然，也难怪她这般心性了。
　　那老人家见俏皮丫头如此模样，也不羞不恼，笑眯眯地品茶，末了，将青花瓷杯放下，还犹自悠闲地捋捋胡子。

　　颜小子也不是笨蛋。自幼在子若身旁长大，若是问他最精通的是什么，他必然要答得“察言观色”。开玩笑不是？他从小，可就是习惯了去研究子若的表情了的，以至于都养成习惯了呢。
　　嘴唇上翘，眉峰微微扬起，眼神里透着专注。四肢微绷，上身略微前倾，微笑中带点玩味。这些，可不是他一直以来有话要说的前兆嘛。
　　于是他自个儿识相，也不忘拖走那兀自在那儿脸红花痴的活泼姑娘，只微微俯身，告知子若与老人，正是要带着那姑娘去逛逛，这一来一往之下，礼数却是十分周全了。只是若忽视了那双，搭在她双肩那双，看起来有些费力的手的话。

　　“哎哎，你拽我出来干嘛？放开我……”少女甩开颜飞的手，转了转眼珠子，突然笑得仿佛偷了腥的猫一般，片刻之后，她深吸口气，道，“你们父子俩真俊，比我看过的所有男人都好看。真的。”
　　颜飞本是做了与她胡搅蛮缠的准备了，突然听她如此说道，反而有些怔愣，“姑娘过奖了。只是，你倒是坦率的很。小生姓颜，单名一个飞字，字翔之。不知姑娘？”
　　她听着他一大串关于名姓的言语，却是苦思了许久，方才道，“你若是想酸死我，你就继续你的书生腔吧，本姑娘可不像你们关内人那么多讲究。我姓陈，陈子兮。名字就名字呗，没你们那么多花哨的讲究。”
　　他听着少女不以为意的言论，只得哑然。不过这样的女子，却是着实，有些趣味的呢。

　　屋外欢声笑语，屋内却有些……
　　子若轻轻放下手中精致的青瓷杯子，恍惚中想起，这是颜飞前两年特地送他的生日礼物。这杯身上绘制的是竹，便是他的最爱了。他望着杯子愣神，直至老者轻咳，才悠悠回神，“陈老这次找我，所为何事？”
　　那被称为陈老的老者，也不急着答话，笑眯眯地望了望窗外的好天气，然后转回头，全身放松的靠在椅背上，这才开口：“也没什么，就是要你……履行承诺，而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