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古音凉

1、楔子

　　唐末中和三年，冬
　　夜，寒风透过屋顶上的破洞钻进屋内，我瞥了眼屋内冻得缩成一团的孩童，不由轻笑——看他的穿着，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不知为何竟会孤身一人躲在这破庙内。
　　拖着一条残腿，我朝他一步步靠近。
　　“谁？”许是听到响动，他警惕的朝我的方向望来。
　　我躲闪不及，正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原来是只狸猫。”他自顾自呢喃了声，方又转过头去。
　　我为他过于平静的反应感到诧异，上下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脸上虽是沾染了些尘土，却仍是这不住那俊美。眉目如画，浑身透着一股安静的气息。目光停留在他的裤腿上，不由顿住，一条长长的裂缝自膝盖一直到靴口，甚至还可以看到里面鲜血未干的伤口。
　　这样的伤出现在一个小孩身上，着实令我感到意外。
　　发现我盯着他的腿看，他轻轻抚上那伤口，“只是小伤而已。”那样的云淡风轻的口气，仿佛受伤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这也叫小伤？我上前几步嗅了嗅那伤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进鼻腔。
　　“这伤，是我娘打地。”
　　一句话，再次令我震惊不已。尽管我曾不止一次看到过母亲教训孩子的场景，却也大都是嘴上训几句便罢了，更甚也不过是在手心或身上打几下。下如此狠手，我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可我仍然可以看出他那淡淡的伤心。
　　没有一个小孩能够对于母亲的狠心置之不理。
　　“猫儿，过来——”
　　他这是在对我说？这儿除了我，貌似也没其他的了。
　　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过了好一会儿，考虑到他伤成这样，也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方乖乖的走到他身边。
　　透过月光，我可以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我眯着眼轻哼一声。
　　见我并不反抗，他竟是伸出手将我抱在怀中。一只手轻轻理顺我背上凌乱的毛。
　　我瞪圆了眼睛，脑袋有那么一瞬间的发懵，两百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人的怀里。
　　看到我猫容失色的样子，他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爽朗的笑声给这寒夜增添了不少暖意。
　　我不满地瞪着他，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一阵寒风吹过，他紧了紧衣袍。我虽有毛皮护体，却依然感到有丝丝凉意，连忙将脑袋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我时常在想，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们还在南海①，又会怎么样呢。”头顶冷不丁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我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他安抚似地摸了摸我的脑袋，“没什么。”
　　我哼了一声，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也不知过了过久，头顶传来沉沉的呼吸声。我仰脸看去，他微蹙着眉头，眼角还有余泪。
　　好奇心作祟的，我伸长了脖子舔去那滴眼泪。原来泪水，是淡淡的咸味。
　　甩了甩脑袋，有条不紊的呼吸声，竟带动着我也有了一丝乏意。安心地闭上眼。
　　再醒来时他已是不知去向。我站起来伸了伸身子，只觉得脖子上多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竟是挂了一块如云状的白玉。
　　阳光的照耀下，白玉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我用前爪挠了挠，虽是不舒服，却也终究没舍得将它扯下来。

作者有话说

　　①今广东省广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