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尘歌》幕少

2、第二章

　　【初尘公主】

　　翌日，公主下嫁，举国同庆。

　　初尘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礼数自然要周全。更何况，驸马爷迎亲时的殷勤备至更是让前日的谣言不攻自破。

　　陆湛青拉着初尘公主走过的时候，谣儿正在为他们抚琴。初尘公主那一身鸾凤和鸣的嫁衣，晃得谣儿睁不开眼。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众人都忙着谄媚逢迎，一个劲儿的说着陆湛青和初尘公主的结合，应属大燕国最般配的了。谣儿低头，不再看他们举案齐眉的模样。

　　果然，如陆湛青所说，在公主下嫁的那一天，谣儿便被赐给了公主。

　　然而，在她被送到公主面前时，还没开口，便狠狠挨了一个耳光。

　　初尘公主看着被自己括倒在地的谣儿，冷笑道：“没想到啊谣儿姑娘，你可真是好本事，竟能赶在我出嫁前进了陆家的大门。”

　　谣儿捂着印了五个指印的脸颊，头也不抬一下。

　　公主见她一声不吭，心中怒气更胜。她忽然俯下身，轻启朱唇，覆在谣儿耳边道：“你知道湛青为什么忘了你吗？”她顿了顿，“因为……他熏了断情香。”

　　谣儿身子一抖，终于抬头看她。

　　初尘公主像是打赢了一场战役，朝她胜利般冷笑道：“所以，你别指望他还能想起你来，更别指望拆穿这一切。不然……”她也不说到底怎样，只是戏谑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谣儿。

　　谣儿不声不响地起身，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垂眸道：“公主若不放心，便杀了谣儿吧。”

　　“你！”初尘公主脸色铁青，半晌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你道我不敢么？来人，把这个下贱的歌姬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公主息怒。”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身边多了一个人，“公主不要一时意气坏了大事。”后面这句话是贴在初尘公主耳边说的，轻如蝉翼。

　　初尘公主脸色变了变，终究只是对谣儿喝道：“你滚！我不需要你为我弹琴，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谣儿本就是买来送给公主的，如今公主不愿见到她，所以她每日就在自己的小屋里弹弹琴，浇浇花，倒也落得清闲自在。更何况，偶尔还能在府里见到陆湛青。虽然只是远远地看着，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满足。

　　但近日，陆湛青却一天天瘦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陆湛青开始经常传唤谣儿去前堂，在议事时给他弹曲。他们说：简王爷近日有了动作，众人推测他恐怕是要弑君篡位，战事一触即发。而陆湛青也正是因为此事而愁容满面。

　　谣儿听了几日，略略有些明了。当今圣上虽然优柔寡断，但勤政爱民，虽称不上圣明，却也兢兢业业。然简王爷野心极大，不甘于现状，加之手握重兵权倾朝野，政变若起，只怕生灵涂炭。

　　谣儿心中暗暗叹气，却也是无可奈何。

　　然而这日陆湛青议完事，遣散了其他人，却唯独留下了谣儿。看着陆湛青缓缓向自己走过来，谣儿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陆湛青凤目一眯，将谣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伸手挑了谣儿的下巴，问道：“听说，你很喜欢我？”

　　谣儿怎么也没想到他一开口便说出这话，想要极力稳住心神，但下巴被他挑起，只能与他四目相对。眼光相触，她脸上早已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心中却思索应该怎么回答，犹豫了半晌才道：“不知先生是怎么听说？”

　　陆湛青勾了勾嘴角，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谣儿，笑的有些戏谑：“我听伊人阁的人说，简王爷曾想赎你，但你没答应。而我要赎你的时候，你却没有推脱。”

　　谣儿心神一颤。她本也不期盼这事能瞒上多久，只不过，她却没想到陆湛青竟然会这么明目张胆的问她。莫非，他想起了什么？谣儿心中暗喜。

　　陆湛青见她许久也没开口，突然上前，贴在她耳际道：“怎么不说话了？”他声音很轻，吐气如幽兰，让谣儿心神一荡。

　　谣儿深吸一口气，对上陆湛青的目光道：“我是喜欢先生。”

　　陆湛青一愣。他本只是想调戏这个永远都垂着头从来不会笑的女子，却不想她会承认的这么干脆。

　　他轻咳一声，挑眉问道：“那若是让你帮我做事，你可愿意？”

　　谣儿眼神坦荡，点头道：“谣儿愿意。”

　　陆湛青看着这干净的眼神，心里最深的一块儿仿佛被触动了。他回想许久，未果，于是便点了点头，示意她离去。

　　哪知，才没过几日，初尘公主突然找上门来，谣儿还没来得及请安，公主劈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贱人，天天去勾引驸马！我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待在这儿，谁让你去前堂了！”公主越说越气，反手又给了她一耳光。

　　是陆湛青让我去的。谣儿这话并没说出口，她只是垂头站着，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一丝表情。

　　然而，房里却突然没了动静，半晌，她听到轻微的抽泣声。她暗暗奇怪，抬眼正对上公主泛红的眼圈：“你知道我的封号为什么是初尘吗？”

　　谣儿摇头。

　　公主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因为，尽管我给他熏了断情香，但他仍然记得他爱的那个女子叫初尘。我本没有封号，为了他，我才求皇兄赐我封号为‘初尘’。他每次唤我，都会直接叫我初尘，仿佛这样才能让他自己相信，我就是你。但是，他看我的眼神里却没有哪怕半分情意。”

　　谣儿身子不自觉地颤了颤，嘴唇已经被她咬的发青。原来湛青对她依然有情。只为这个，她便做什么都甘愿。

　　“你不要怪我，因为我太爱他了，我从他十二岁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就爱上他了。”公主仰起头，闪着泪花的脸却突然笑了，语气也坚定了许多，“那时我就发誓，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她忽的又垂了头看着谣儿：“直到有一天，皇兄说，他竟然看上了伊人阁的青倌！我想要的东西怎么能让别人得到！所以我用了断情香，让他忘了以前的所有情结。”她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爱他的，你一定能理解我，对吗？”

　　谣儿垂着头，死死咬住嘴唇。在公主面前，她敢说什么？她又能说什么？

　　谁知，公主突然笑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恨我，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湛青是有野心的，他娶了我，便能实现他的抱负。而若是娶了你，”她顿了一下，语气突然重了：“他什么也得不到。”

　　“他什么也得不到”，这七个字一字一顿的戳在谣儿心上。公主说得对，湛青和她在一起，应该是更好地选择。

　　突然，初尘公主毫无预兆的跪了下来。她只是跪着，眼里却有种祈求：“求你，救救湛青，救救我大燕王朝。因为整个天下，简王爷只在乎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