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觞蕤旎

10、10

　　10
　　素锦本有个幸福的童年，爸爸是个成功的企业家，妈妈是个语文老师。可是随着比她小八岁的妹妹素绣的出生，爸爸的企业因为贷款危机，濒临倒闭，爸妈的关系也日渐紧张。终于十岁那年，爸爸出差回家途中，高速上遭遇了惨烈的车祸，当场死亡。而爸爸的司机东方宏叔叔却侥幸逃过一劫，活了下来。
　　东方宏怀着内疚报恩之心时常照顾她们母女三人。素锦十三岁那年，妈妈嫁给了东方宏。
　　彼时爸爸的企业贷款危机已经解除。东方宏也顺手接替了爸爸的产业。
　　东方宏虽是爸爸的司机，可是也是大学毕业，只是怀才不遇，才屈尊做了司机。他是爸爸的得力助手。素锦一直尊称他东方叔叔。
　　素锦对东方叔叔是心怀感激的，如果没有以后的两件事。
　　素锦十五岁，初三，成就优异，但是人际关系一般。为了更好的学习，下学期伊始，素锦住校了。
　　那是九八年二月份，距离爸爸去世整五年了。妈妈也嫁给了东方叔叔两年，并且素锦多了一岁的同母异父弟弟东方念。
　　素锦正月十二就赶到学校，开始了寄宿生涯。同宿舍八个女孩，都是家住在乡下考到城里的。乡下和城里孩子本就有着隔阂，更何况像素锦这样成绩优异条件优渥的女孩，更是容易遭来嫉恨和另眼相待。素锦无所谓，她一切都看得很淡。她只想好好学习，考上好学校告慰早逝的父亲。
　　正月十五是周二，学校人性化地放了半天假，让同学回家享受团圆，素锦没回去，不知道为什么，素锦跟家里感觉距离越来越大，素锦时常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七岁的小妹和一岁的小弟更像一家人。看他们绕在叔叔妈妈跟前嬉戏，欢声笑语时常刺痛了素锦的心。
　　十五岁的女孩越发沉寂，常常躲在自己房里一整天。久而久之，这个家多一个素锦少一个素锦已经没有人会有感觉了。
　　这也是素锦执意住校的原因之一。
　　可是周三同学一回校，一切变得不一样了。素锦感觉到背后同学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可是当她回头时，立马背后鸦雀无声，却有同学掩饰着看素锦，目光中分明有鄙视，有幸灾乐祸，也有同情……
　　这感觉让素锦如坐针毡。十五岁的女孩再淡定，毕竟也是敏感的。她直觉很可能出了什么事。
　　早上第一节下课后，素锦再三思索，小心地打了电话给诺修姑姑。诺修是爸爸的秘书，看着素锦长大，对素锦就像女儿。在爸爸出事期间，素锦和素绣就是住在诺修姑姑家。诺修姑姑是素锦心里很亲的人。
　　诺修在电话里长久沉默，仿佛经过了痛苦地抉择。最后还是把真相告诉了素锦。
　　果然出事了。是东方叔叔，昨晚被公安机关传讯了。据说是公司偷税漏税。可是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甚至说爸爸的车祸都是东方蓄意的。更离谱的是据说妹妹素绣都是东方的孩子。说妈妈早就和东方好上了。
　　传说有鼻子有眼，已经满城风雨。怪不得同学异样的目光，怪不得她打电话回家告诉妈妈元宵不回，妈妈欲言又止。看来这事情妈妈早就知道了。
　　诺修姑姑电话里又叮嘱了素锦几句，素锦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想着冲回去，质问妈妈，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素锦放下电话，甚至没请假，就冲到校外，拦了辆的士就往回赶。
　　到家，两层楼的小别墅静悄悄，并没什么异样。素锦冲进大门。妹妹还在上学，妈妈抱着弟弟坐在沙发上，神情呆滞。看到素锦，她吓了一大跳！
　　“锦儿，你怎么回来了？”
　　锦儿，素锦心里冷笑道。这个称呼自从爸爸走了妈妈从来没有叫过。现在，她怀抱着别人的孩子，她心虚了吗？
　　素锦一声不响站在门口，冷冷的盯着妈妈！
　　“妈妈，是不是真的！”良久，素锦艰难开口。
　　“素锦，你也这么想吗？你要相信妈妈，妈妈有苦衷啊！”妈妈把小弟放在沙发上，急切地扑过来想搂住素锦。弟弟哇的大哭。妈妈却茫然不顾。
　　素锦厌恶地让开，妈妈一下子扑在地上，嚎啕大哭。显然也已经惊吓好久了。
　　这时外面又冲进来诺修姑姑。她搀起妈妈，扶到沙发上，又抱起弟弟，回头对素锦说，“素锦，姑姑刚才就叮嘱你的，要相信你妈妈，相信事实！”
　　诺修到底不放心，及时赶了过来。
　　素锦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呼吸不畅，心像是被狠狠揪住。
　　这时，外面又传来警车的呼啸声，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凝滞，连小弟都忘记了哭泣。
　　呼啸声在屋外戛然而止。车门被重重磕上的声音。透过虚掩的大门，素锦看到东方叔叔和警察亲切握手，嘴里寒暄着什么，素锦隐约听到“一场误会”之类的话。然后，东方叔叔走了进来。
　　大冷天的，东方却只穿着衬衫。满脸倦怠，胡子拉碴，眼睛里满是血丝。看来一夜没睡。
　　东方宏一眼看到素锦，迎着女孩冷冷的目光，他坚定的走到素锦跟前。两手搭上素锦的肩头。
　　“素锦，你要相信叔叔，是别有用心的人陷害，现在真相大白，叔叔是无辜的。你放心，叔叔一定帮你守好素总的这份家当，等你长大了，交还给你！”
　　他用力捏了捏素锦单薄的肩头，以表示他的决心。
　　然后走回沙发，妈妈已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没事了，祺人。都过去了！”
　　东方宏拍着妈妈的后背，安慰道。
　　又用眼神示意了抱着小弟的诺修，表示感谢。
　　素锦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仿佛亲身体验了一场八点荒诞剧。
　　她再也呆不下去了，回转身飞快的冲了出去。
　　素锦拼命往前跑，冰冷的空气刺激着她的鼻头，最后素锦实在跑不动了。她弯着腰，双手撑在膝上，大口喘气。
　　正是十点左右，煦暖的阳光普照大地，大街上处处还残留着昨晚元宵节欢腾的氛围。行人纷纷对这个女孩侧目猜测。
　　这时应该上第三节课了。
　　素锦的内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她想自己什么立足社会的本事都没有，只有好好学习，赶紧能自立。不管是不是真的，她想早晚她都要离开这个家。
　　素锦又回了学校，若无其事。
　　而同学们的猜测也随之淡去。大家都投入紧张的中考备战之中。
　　这是第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