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Q ...
-
那天，玻璃窗外的天空是一片明净的蔚蓝。
如同一层一层晕开的千丝万缕的蓝，干净清澈得没有一片云朵。好似是静止的窗外，天空安静得没有一只鸟儿飞过。
这一片缓慢铺开的宁静起始于焰少女说完的那段话。
一吐为快，该说的说了，正视自己的内心，感觉很好。
……
“还记得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吗，靛蓝色的短发，微黑的皮肤，对，就是你在天台上撞见的那个。山田冲，我告诉你，我喜欢的是他，从前喜欢，现在喜欢，以后也会一直喜欢！！”
这番话着着实实是在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的，但是说出口之后，却犹然而生一种自在畅快之感。
长久的寂静蔓延在焰少女山田冲之间，女生脸上是渐渐淡去的表情，进门时她脸上带着的歉意和好意，早已消失不见，而男生的脸上，则是扎扎实实的错愕、震惊还有不可思议。
“你这么久没去上课，多谢你，班里的同学很照顾我。”
女生的目光渐渐微凉，本是温柔的琥珀色双眸就这样冰冷漠然地注视着山田冲。
带着这样的表情，焰少女对山田冲说完了这辈子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山田冲，我不欠你的。我们谁都不欠谁。”
说完这句话，毫无留念的，焰少女转身推门离开。
……
推开门时迎面的便是青峰大辉。
焰少女只知道自己甩上了门，却来不及收拾起脸上带些委屈的神情，然后，便在这样突兀中，险些一鼻子撞上男生的胸口……像多久以前，他们第一次相遇时那般。
女生觉得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有些矫情，于是她吸了下鼻子，把哽在喉咙间的愤怒、失意、委屈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感情都一股脑地往肚子里吞。
再抬起头时，她对青峰露出的是个大大的笑脸。
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眸终是笑得微微弯起来，眼底都满满的溢出了温暖，她嘴角上扬的弧度总能让青峰只是看着，都觉得心情不自觉地好转起来。
可事实上呢，抬起头发觉青峰还在的时候，焰少女的心情，便已经在像渐渐鼓起气的气球那般，幸福地往空中飞升了去。
女生便想着将心里那句话如实地脱口而出。想好好地和青峰说，原来你还在这里，真好。
只是，未来得及说出口时，微微睁开的眼睛却看见高大的男生垂头望向自己的脸上带着丝让她陌生的神情，那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迟钝的焰少女并没能弄明白，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加快。
下一秒，她便感到脑袋后面一只宽阔修长的手，带些力道地按在自己后脑上，暖暖的温度自他的掌心传来，焰少女的脸贴上青峰的胸口，顿时那种触感让她的脸滚烫起来，对方沉稳的心跳都隐约听得清楚。
X年X月X日的下午。焰少女幸福纪念日。
因为在那一天，她喜欢的男生，带着温柔的表情，将她按在了他怀里。
……
好吧，“带着温柔的表情”这句话其实是樱井焰自己脑补的，后来这一段回忆也常常出现在她的梦境和发呆中，可美好的事情终究会有遗憾，那天下午焰少女最后悔也最遗憾最无奈的是，那个让人心跳加速的动作，仅仅持续了不到三十秒的时间。
因为这短短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之后，焰少女脸颊发烫，赤红着一张脸地蹭一下从青峰怀里跳出，然后晕眩晕眩地走着S型路线飞速逃离了事发现场。
……
回想当日，悔不当初的樱井焰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
她想，以后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青峰君一定是看出她心情不好，为了宽慰她才做出这样的动作的，可是……却被他搞砸了。
想来，她这样一定把青峰也弄得很恼火吧……念及此处，焰少女再一次凶狠地将脑壳撞上公交车的扶手，把周遭好几个乘客吓得都往后挪了一小点。
……
一个人站在摇晃的公交车里，焰少女默默地发着呆回忆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回想起来，这一天真的发生了许多，从小川淳子的情书，到班里男生的调侃，还有枫的指责、中午与青峰的相处、山田冲的指责，还有……那个有些霸道的拥抱。
满脑子乱想的樱井焰险些坐过了站，下了车奔回学校时正赶上放学，她回到教室来拿落下的书包，却在几乎空荡荡的教室门口遇上天上院枫。
笑容精致的男生此刻却是脸色淡而疏离地看向自己，枫脸上的表情焰少女觉得有些熟悉，想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焰少女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或是遇上什么原则性问题时，枫脸上都是这样的表情。
意识到不对劲，焰少女错开身，视线移开，才看到几乎没人的教室里，还孤零零地坐了个人。那人将整张脸都埋进臂弯里，可她的背影和衣服焰少女都认得，那是小川淳子。
……
想也知道，告白的事，天上院枫并没有答应。
枫是什么样的人，焰少女心里清楚，不喜欢的话便从不拖泥带水，要断，也是断的干脆利落，且是趁着火候，在人家期待最深的时候，将话挑明。
小川淳子哭得整张桌子都快浸满水渍了，焰少女不知道说什么，就只得笨手笨脚地陪在她身边，想说哄哄她的话吧，却发觉这种事，完全没法哄。
她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向青峰告白，并且被一口回绝，并且并且……以后都没什么机会再和青峰相处了……
……
要真是这样，还指不定她和小川淳子谁哭得比较凶呢……
那天傍晚，焰少女一直在努力地安慰着小川淳子，拍着她肩膀，用胳膊搂住她，还赶在小卖部关门之前，买了一大包餐巾纸递给她。
最后，当暗红的太阳烧起啦大片云彩，渐渐地向地平线那头落下去时，两个女生互相搀扶着走在了出校门的小道上。
小川淳子几乎一直在哭，都没有说过几句话，直到走在路上，她才哽咽着用纸巾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用那双红红的眼睛看向樱井焰。
“焰酱很幸福呢，都没有被男生甩过……”
小川淳子的声音有些心酸。
焰少女有些哑然，又觉得好笑，后来她想，或许这个世界上总有这样一些姑娘吧，其实她们并没有经历些什么，却总以为自己很悲惨，很不幸。
“虽然没被甩过，但是经历过比甩更凄惨的事呢。”
“……咦？”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去探望山田冲的时候，他的朋友甩了我一巴掌，说我贱。”
“……啊？！这么过分……”
“是啊……然后今天下午我又去看了山田冲，总不死心地希望他能原谅自己，至少，能回来上课吧……”
“难怪你下午没来上课……然后呢？”
“——然后吵起来了啊……”
焰少女无奈地笑了笑，抬眼看看血红的天空，只觉得想起山田冲的事，心里面就是说不上来的沉重感。
“……焰酱，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答应山田冲的告白……”
“啊……这个么……”
……
“当然后悔啊……后悔得不行。”
夕阳在女孩脸上镀上一层薄薄的橘红色，说得虽是这般丧气的话，然而女孩脸上却是绽开了向日葵似的笑容，她说话时将肩膀上微卷的亚麻色长发拂至脑后，动作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
会后悔，会难受，会想时光倒流。
可以那一切，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比起哭着面对苦难，倒不如微笑起来。
就算微笑的时候其实自己并不开心，但至少，如果那样的微笑能让自己珍惜的人心情好转，哪怕只是很小的一点点而已……那也很足够了呀。
这番话焰少女并没有对小川淳子说，但是她希望她的死党能想得开，然后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在图书馆的门前，焰少女最后对自家死党挥了挥手，一边压制住心里依旧存在的难受，一边使劲向淳子挥手，叮嘱她路上要小心。
一直到小川淳子走远了，背影就快看不见了，女生才收了笑容慢慢地转过身，径直地向图书馆的一层走去。
她忽然想起自己先前说的话。
……当然后悔啊……后悔得不行。
如果当初没有答应山田冲，也许，便真的应了那一句“长痛不如短痛”吧。
想起这事时她也许会一直后悔，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释怀。
如果没有山田冲，也许自己和青峰的关系能更好，也许就不会直接导致了英语成绩作废，要参加英语补习班，自然，也就不会被班里的同学排斥，每天都过着看人脸色的生活，自然，也不会被枫责怪……
本来那些委屈和挫折，她都可以不经受的。
本来，她可以继续过得像一个乖宝宝，优等生，然而，却是因为山田冲，把一切都改变了……
想着想着，女生的心情便沉重下来，她又笑不出，觉得难受不是滋味，觉得孤单，又觉得想哭……稍微一想到山田冲的事，想到他如果还不愿意回来上课，自己身上的负罪感和同学埋怨的眼神……
想到这些，她恍然有种自己不堪重负快崩溃的错觉。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真的会好起来么。
……之后的英语补习，会遇到他呢……那样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恩，会的。
……
强打起精神的焰少女鼓了鼓腮帮子给自己打气，却在走上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看到那熟悉的靛蓝色高大身影旁，还有个窈窕的桃色影子。
是青峰君……还有，桃井。
女生的目光呆滞了片刻。
下意识的，她的脚向后挪了一小步。
……会好起来吗……这一切？
许是积蓄了太久的悲愤，却从来找不到一个人能诉说，那些积蓄的感情终究还是爆发了出来，焰少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白天的时候，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本来她心情很好……可是，可是……
……
淳子只是告白被拒绝了，她便安慰了那么久。
……
而她呢，这段时间以来这些委屈……谁来安慰她呢……
为什么她总要当承担悲伤的那一个呢……为什么她为了淳子向班里男生撒谎，最后却落得自己被骂脚踩很多船的下场呢……
说是不在乎，可是被山田冲，山田冲的朋友，以及班里同学骂的话语，怎么能真正做到不在意呢……
那么多人说自己过分，不要脸……
连一向走得最近的枫都责怪自己。
而现在好了，淳子向枫告白，又被枫拒绝了，她明明自己也有很多难受和委屈，却还要安慰自己的挚友……那以后呢，夹在淳子和枫之间，她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一切，焰少女只觉得自己想做的是，便是放声痛哭。
……她不明白，自己那么为淳子着想，淳子为什么只顾自己也不管她的感受就和枫告白，淳子想过她夹在其中的感受吗？
……她也不明白，山田冲到底要把自己整得多惨才满意，难倒她喜欢的不是他，这也有错吗？
……她不明白自己所做的明明都是为了别人着想，为什么连枫这个自小是知己的同伴都不了解她，责怪她。
……
眼前那一蓝一粉的身影恍然被眼泪模糊了，焰少女终于是忍不住地哭了出来，她远远看着那两道身影，顿生凄凉地明白，他们都不是一个人。
只有自己……才是一个人。
青峰和桃井在一起，她本便是插足的那一个。
枫和淳子无论有没有在一起，她都会是夹在中间尴尬的那一个，她和枫，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像彼此的知己一样了。
……焰少女想起自己的哥哥和姐姐，她知道自己不会对他们说这些事，仅仅是英语成绩作废，就已经让她对不起家里人，更何况把这些抱怨似的委屈话说给他们听……
焰少女又想起今天在医院时大声吼出来的话。
她喜欢青峰。
对啊，很喜欢，很喜欢，掏了心似的喜欢。
……
可是，可是……她喜欢的人，并不喜欢他啊……
……
那天傍晚，所谓的焰少女幸福纪念日的那天傍晚。
樱井焰逃课了，逃了补习班。
那时候她只觉得哪里都没有自己可以呆的地方，倒退着想跑离这里，然而向后退去的那只脚踩了一空，她毕竟是站在楼梯上向后退，然后，便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楼梯上仰躺着滚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33Q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