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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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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自上回拂华落了竹暮的套后,纯良无害的某人便甘为牛马,开始尽起一个做徒儿的职责来——每日帮师父搜罗些酒。再话说这竹暮的良心还好是在他胸膛里时常那么搏动两下的,所以有时他也会给努力修习术法的拂华比划两下提点两下,这么一来一去,两人各持所需。
一日,拂华端了一壶好酒打算到竹暮府上去逛上一圈,前几日修习时遇到了个瓶颈,怎么想也想不通顺,待会等竹暮喝到尽兴时顺带问上一问。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布雨天君非得不让他好过,半途施了场大雨,将他淋了个通透,雨来得措不及防,纵然后知后觉施了术法避开了之后的雨,身上多多少少也淋到了。
按理来说在天上应该是不会有雨的,只是偏偏当雨下起时拂华正在前往人间的路上,你说这竹暮把府宅建在哪儿不好,要建在人间,美其名曰“尘世美”。
美个玉皇大帝。
纵然任拂华这般淡然的性子半途被淋了场大雨心里也不好受,何况这倾盆大雨有着不眠不休下到明天的架势。
拂华护着酒坛子来到竹暮府上,敲了敲门,沉闷的敲门声在雨中被尽数吞没了去,他皱眉再敲几下,这回用了些力道,只是竹暮仍未出来开门。
不在。
拂华嘴角抽了下,这人指不定又在哪家杂铺中蹭一壶酒,此时正喝得烂醉吧。可怜他这个当徒儿的,好心送酒来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他正欲强行打开门后进府中避一下雨,却听得身后一声清清浅浅的嗓音:“你是?”
拂华回身看,此后难以忘怀的一幕便深深映进眼帘。他一身寻常素衣,眉目如玉,翩然立于雨中,周身散着仙气,细密的雨丝沾不了他一角衣袂。
拂华自知他身份不凡,躬身道:“我是此处屋主的弟子,拂华。”
他眉眼带笑:“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巴巴地站在这里,原来是二师兄新收的徒弟。怎么,他不在么?”
“是。”
“这样啊,”他走近了,轻轻挥了挥衣袖,沉重的大门随之缓缓打开,他看也不看就走了进去,“我是你的师叔,客菁。进来吧,二师兄兴许要很久才会回来。”
拂华呆呆看了他背影半晌,回过神快步跟了上去。
拂华随着客菁进了院中,客菁轻车熟路地走到里屋,打量了半晌,叹了声:“二师兄果然还是这般品味,千年不变,在同一地方住了那么久,他也真够耐得住的。”
此时拂华早已将一身湿衣施法弄干,插话道:“不知师叔来找我师父所为何事?若待会儿师父真没来,我好帮师叔捎个口信。”
客菁侧着脸看他一眼,笑得光华流转:“告诉你也无妨,师父拜托二师兄去镇守西界的那头灵兽,这段期间不知为何,这家伙又躁动了不少。恐怕今后二师兄不能像现在这般每日佳酿一壶了。”
“镇守灵兽这事不是一直交给天王们在管么,怎么这回请师父这般人物去镇守?难不成这灵兽极厉害?”
客菁答:“你是不知,大师兄记仇得很,那十几壶桃花酿的账,可得与二师兄算清啊。”
大师兄,指的是玉皇大帝。
拂华明白了。再想问些关于术法的事时却见客菁正托着茶盏,一双深色眸子望过来,略带笑意:“师侄,你现在的模样,倒是不如刚刚见面时的好看了。”
后者听到如此调侃的话,却是云里雾里,自己现下与方才初见时有什么区别吗?初见时被淋湿了,而现在全身上下皆清爽得很,按理来说,现在的模样比起刚刚应该更为端庄才是,可……
他再听得客菁道:“方才身姿明朗俊挺些。”
这般露骨的话,这回拂华是听了个明明白白,刚刚淋了雨,衣衫都贴在身上,客菁竟全看了个遍。
他、他他他、他这是在公然……
拂华愕然,“调戏”二字在脑海里转了好几个弯儿也没敢被他安上去,此刻的客菁在拂华眼里哪有初见时的浩然仙气与出尘气质,分明、分明与竹暮当日诱拐自己是一样的表情。
客菁见拂华愣在那儿的模样,一口茶咽下去,笑,“真是有趣的师侄,我那是打趣你的。”当然事实是客菁的确仔细瞧过拂华被雨打湿时的狼狈模样,此时冒雨赶来时的坏心情皆烟消云散。
拂华抿唇不自在地转过身,十二分专注地盯着院中的雨帘,好似那雨帘中有什么宝贝。
客菁倒也不在意,安然品起自己的茶来。只是两人的姿势十分诡异,一人明明身板正坐,却偏要转头看外面的景色,另一人侧朝着前者的背,时不时呷一口茶,有时抬眼便看见前面的师侄墨发下不经意露出的白皙肤色,继续低头喝茶,表情从容。
不知不觉天已黑,屋里点起灯烛,只是雨还是没有停。
其实下了一天的雨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其实呆呆坐了一天只为等人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其实等了一天要等的人还没来亦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其实因为觉察到身后人的目光而保持了一天转头的姿势也没关系,真的……
拂华仍旧侧着颈僵在那里,身后传来客菁笑问:“怎么?雨中有什么好看的,参悟了一天?说出来给师叔听听。”
拂华没有转过来,许久挤出一句:“抽……抽筋了。”
“哦?”拂华听见他不疾不徐地站起来,有玉佩与木椅相碰发出琮瑢的声音,然后是渐近的脚步声,接着脖颈被微凉的指尖触上,一股源源不断的凉意沁入皮肤,脖子的酸痛立马消减不少。
“多谢。”拂华的脖子终于能转动了,一转却又僵住了。
上方的人正俯身下来,清隽的脸庞背着烛光,光线将他脸的线条勾勒得异常柔和。拂华怔神一寸寸看上去,先是唇,最后看到那双眼眸,似存了星宿老儿府上的星芒。
看过许多上仙,却没有哪位上仙长得那么漂亮的,这让人怎么活。
拂华咳了声,尴尬地站起身,躬身再道:“多谢。”
“这么客气,”客菁笑叹,“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我可是等不下去了。等到你师父喝了个尽兴回来,你再帮我捎个口信吧,就说西界的灵兽想他了,托大师兄把他叫过去一叙。”
拂华点头。
“乖师侄,改日若有空再来。”客菁挥袖过,人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