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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李草猛的清了清嗓子,在马背上极为不自然的扭了一下,然后才不情愿的催马上前,“我瞎猜的,瞎猜的……”李草忙不迭解释着。
花晏的目光在李草的身上停顿了一会,又移向他身后,慢慢道:“有间破庙,你没看见吗?”
李草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的确有一间破破烂烂的庙宇,遂讪笑道:“哈,我就猜一定有座破庙嘛!”
花晏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拽了拽缰绳。
“我没有情郎。”策马擦过李草的时候,花晏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破庙虽然小,但好在屋顶还算结实,没有破损。
秋天的夜晚还是十分寒凉的,花晏生了火后便坐在抱来的石墩上出神,李草缩在旁边,一边烤着微湿的衣服一边愉悦的唱着歌,听着依稀是什么“美人”、“欢愉”还有“结连理”云云的。
“美人怀里抱,柔荑手中握……柔姨是什么?能握么?”李草突然停口转过头来问花晏。
“你怀里美人的手。”花晏抬了抬眼。
李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又继续唱了下去。
“你在家这么唱么?”花晏突然开口。
“嘿嘿,在家哪敢唱这个,我婆娘的厉害你也见过的。”李草抽了抽鼻子,麻溜的把烤干的外衫穿了起来,嘴里同时也没停着:“有一次不小心烧饭的时候哼了两句,我婆娘差点没把我当成排骨炖了。”
摇曳的火光在李草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道笑纹。说起他老婆的时候,李草脸上非但没有惧怕,反倒满是融融的笑意。
“这次出来也就是因为差一个任务就能晋升为第二……咳,第六级了,到时候薪金一下来,先给我婆娘改善顿好的……”
“你有没有过不开心?”花晏突然打断。
李草一愣,有些不明白:“什么不开心?”
“比如……”花晏翻着眼睛想了想:“比如你被一脚踹飞的时候?”
李草十指交叉握在一起,想了想,说:“有很疼,但是没有不开心。”
花晏不可思议的扬了扬眉角:“你是受虐狂?”
李草微一迷惑,随即失笑:“没有不开心,也不代表开心啊。难道我高兴被踢吗?”
“可你也没不高兴啊。”花晏接话道。
“自己不高兴还指望谁替我高兴呢?我不争气是我自己的原因,怪不得我婆娘,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我能改变自己,让自己高兴一点难道不是一种本事么?”
自己不高兴还指望谁替我高兴?花晏心里默默想了想,没再接话。
李草偷偷睨着花晏,发现她脸上平静无澜,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李草轻轻扯了下嘴角,伸出手烤火取暖。
“你不争气?这是什么意思?”花晏的话又从天而降一般砸中了李草。
妈的又说露了!李草懊恼的暗暗捏了捏拳头,继而嘿嘿一呲牙:“没啥没啥,没让老婆住上独门独户的大宅院儿,就是我不争气。”
“噢。”花晏点点头:“你老婆挺幸福的,我觉得。”
回味过来这是一句夸奖他的话后,李草竟然表现出了一丝腼腆,正要开口,蓦地脸色一凝,面上才泛起的红潮尽数褪去。
花晏觉得他表情古怪,待得询问,忽听得庙外响起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门外夜色已浓,虫声啁啾,一高大的人影从夜幕中走进时,火焰也被涌入的细风带着荡了荡。
花晏和李草齐齐朝门口看去。
来人是个身形粗长腰背宽厚的中年男子,精悍的目光在花晏和李草身上打了个旋儿,最后回落到花晏身上时,掺杂了几分不怀好意。
花晏倒是没注意中年男子的眼神,因为她的目光几乎被拉到了地上——一个侏儒走了进来,身后背了个快跟人一样高的精致□□。
“哈哈,我就说我看到了火光。”门外的声音未落,一阵凉风裹杂着一抹灰色的影子窜到了火堆前,说话的男人贼眉鼠眼,下颚胡子剔得光亮,看着油头滑面的。
李草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似乎试图平复那颗因为紧张而砰砰跳的心。
“有人暖场子,不错。”贼眉鼠目的男人瞅见花晏戒备的目光,更是来劲儿:“大骆你看,还是个女人,这敢情好啊!不过可惜老小消受不了啊哈哈。”男人用脚尖捅了下那侏儒。
“笑你大爷。”那侏儒骂了回去,那个叫大骆的中年汉子也跟着桀笑了一声。
闯进来的三个人谁也没问一声能不能借个火,就像坐在自家柴堆前一样,十分惬意的席地而坐,大喇喇的姿势随意又粗俗。
花晏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的靠近,她一转眼,看见李草正慢慢的往自己这边挪着。
“哎哎?跑什么啊兄弟,爷身上很难闻?”高大的中年男人大骆提小鸡一样把李草提溜了过来,“哪儿来的?干嘛去呀?该不会是和小情人私奔啊?”
然后是三人一阵难听刺耳的笑声。
花晏没有说话,也没生气。在土匪窝里过了二十年,就算爹再怎么把她呵护着不去跟那些土匪门道打交道,她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耳旁飘来飘去的粗俗段子,甚至偶尔还背着她爹,把新学会的一些女孩子家不能说的段子说给儿时的女伴,搞得那些女伴的父母有段时间远远看见花晏过来,当即拉起自己的娃一溜烟没了影。
倒是李草有些不自然的扭了一下,圈起腿把头低下,看上去似乎很害怕。
“怕个鸟!爷又不会吃了你!”大骆熊掌般的手朝李草背上拍去,拍的他的脸直接埋入了两膝之间。
李草的脸被阴影遮住,一直慌张的眼神悄然不见,他双眼低垂,沉静的目光移到了旁边男人的腰刀上。
那是一把常见的腰刀,或者说,是马贼常用的腰刀。
李草微微挑了挑眉,眼中竟然露出一丝饶有兴味的光芒。
“小娘子很俊俏嘛,怎么跟着这么个干柴样的夯货私奔呢。”大骆粗声粗气道:“看看这德性,还不如我们林子呢。”
“我//操//你他妈的竟然拿我跟这怂人比。”名叫林子的男人边笑骂边摸着自己油光的下巴。
“草哥你缩到那里干嘛,坐过来,”花晏轻描淡写的唤了李草一声,又伸手轻拍着石墩空余出来的地方,示意他过来,“不嫌那家伙身上臭么,还挨他那么近。”
破庙里安静了下来,三个马贼神色微动。
“你刚说什么?”大骆作势掏了掏耳朵:“爷没太听清。”
早已直起腰板的李草背对着三个马贼,看着花晏时候脸上全是哀求,他竭力在给花晏使眼色,示意她千万别招惹那三个人。
花晏只是抱着冰冷的手,平静的看着李草。她在想这个男人是不是平时在家窝囊气受惯了,所以出了门也改不掉那身让人憋气的委屈样。
“草哥,你不是游侠么?”花晏道。
“哎呦姑奶奶……”李草的五官挤到了一起,像快哭出来了一样:“你不知道游侠和马贼是天敌吗?”
花晏面露些微歉意:“噢,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是马贼。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李草长长叹了口气,一脸“看上去今天要死在这里”的表情。
“还有,你不是五级游侠吗,很厉害的那种。”花晏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李草却觉得像是在他身上补刀。
李草伸手摸了把脸上的汗,还没开口呢,就感到一只山一样厚重的手拍到了自己肩上,差点没把他拍趴下。
“没看出来啊,竟然是游侠?”大骆的声音在李草头顶响起,李草感到脖子像被钳子捏住一样,一股大力强迫着他扭过头来。
大骆伸指狠狠扯了扯李草的脸,然后又毫不留情的拍了他两巴掌:“就这德性?”话音才落,大骆感到脑袋“咚”的一声,像是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砸了。他拧了拧眉头,伸手摸了把脑袋,再放到眼前一看,血红血红的,伤的还不轻。
花晏自若的拍了拍手,刚才捡的那块石头着实有点太脏。
一直在一旁修着指甲的侏儒蓦地放下了手里的小银刀,旁边高翘着腿的林子也坐起身来,三个马贼齐齐朝花晏看去。
李草也抬起头,静静跟花晏对望着。
于是他发现,那个一直情绪恹恹的女人,好像……生气了?
的确,一直有些冷漠甚至面瘫的花晏长身而起,那一瞬,李草仿佛有种看到自己媳妇的感觉,熟悉的就像是下一刻那女人就会拎起擀面杖朝自己招呼了过来一般。
当然,没有什么擀面杖,花晏只是冲上前一把将李草从大骆的魔爪中拽了出来,拉到自己身边。
李草报恩似的冲她挤了个灿烂却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没想脸上刚灿烂了几分笑,花晏伸出指头就朝他脑袋上狠狠的戳了过去,这一戳使足了劲儿,李草被戳的退了一步。
“给你老婆欺负你不生气,我还佩服你心性爽朗不计较,端的我还自省了一阵!和着我的自省都成笑话了?”花晏高扬的声音又亮又脆,骂得李草一怔一怔的。
花晏瞪着眼,不知不觉的就端出了当土匪老大的那一套,把李草当成自己的下手一般毫不留情的数落着。其实花晏自己也奇怪,怎么看见李草窝囊成那个样自己心里就直犯火,再见他被那个大骆在脸上狠狠掴了两巴掌后竟然还一脸讪讪的模样,更是大为光火。
想着她的葱葱玉指又戳了过去,“那熊货是你老婆吗?你怎么就这么忍着让着?哈哈原来五级游侠就这点能耐?”
李草心想老子其实就是个垫底的游侠但是我打死也不会告诉你。他就揣着这么个舍身就义的想法被花晏狠狠戳了好几下脑袋。
“小娘子挺厉害。”林子两眼眨也不眨的,目光粘在了花晏身上,像是吃了多年草终于有一天看到了荤腥一般。
侏儒倒是没仰那么高脖子去看花晏的脸,他抬了抬眼,就看到了挂在花晏腰侧的小布袋,适才她一直坐的时候倒不明显,现在站起来了,那鼓囊的布袋就在她的腰旁晃悠着,牵着他贪婪的目光摇来摇去。
侏儒低低吹了声哨儿,大骆低头,不由顺着侏儒的眼色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