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案件调查组Ⅲ》易容术九

5、百象枪杀案5

　　菜上得很快，估计厨房优先做了他们这桌的菜，程锦道：“不好惹的客人能得到更好的服务。这算不算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杨思觅道：“是。但也可能只是你的错觉。”
　　“嗯？”程锦撕开湿巾包装袋，杨思觅把手伸过去，程锦配合地取出湿巾帮他擦手。
　　杨思觅道：“一种普遍的人类心理：很在意别人的关注。这叫焦点效应。”
　　“你是说我误以为自己能得到别人的特别关注？”程锦失笑，“没办法，人是社会性群居动物，总会或多或少有意识无意识地想得到别人的关注。”
　　杨思觅看向他，但随即被别的东西转移了注意力，他皱了皱鼻子：“难闻。”他说的是湿巾的味道。
　　程锦笑道：“还好吧。”其实福气饭店选用的湿巾还不错，就是有香味。“这里的餐具不错。”筷子和勺子都挺有份量，拿来自卫都可以。
　　“哦。”杨思觅低头研究手上的餐具。
　　“好了，我们不是来当餐厅评论员的，开吃。”程锦夹了片笋香鸡里的竹笋尝了尝，很鲜嫩也很入味，“不愧是招牌菜，味道确实不错。”他撕了只鸡腿给杨思觅。
　　杨思觅道：“可以去厨房要菜谱吗？”
　　“一会儿可以向高老板要要看？”程锦又夹了块红烧肉，四四方方的肉块卖相极佳，红得晶莹剔透，叠放得整整齐齐，吃进嘴里也还可以，但太腻了，程锦把剩下的半块肉递到杨思觅嘴边，“尝尝。”
　　杨思觅张嘴咬住，嚼了两下，然后他眨了眨眼，硬吞了下去。“这是你点的，都归你了。”
　　程锦笑道：“那就打包给步欢他们吧，他们应该正嫌晚饭太素了。”
　　杨思觅道：“我可以帮他们改良一下这道菜，这个理由够让他们写份菜谱给我吗？”
　　正偷偷摸摸地听他们说话的高老板疑惑不已，难道这两位奇怪客人的最终目的是他的菜谱？但这又不是什么秘方……
　　饭菜都吃得差不多了，程锦问杨思觅：“吃饱了？”
　　“我吃饱了。”杨思觅说着把手伸进程锦毛衣里，摸了摸程锦的腹部，得出结论，“我们都吃饱了。服务员，买单。”
　　“……”程锦把杨思觅的手从他肚子上拿下来，拿出钱包等服务员过来结账。
　　一个穿着法式衬衫、佩戴着精美袖扣的中年男人走进包厢，这明显不是一个服务员，但杨思觅仍道：“多少钱？”
　　中年男人脚步一缓，回头叫了个服务员进来：“结账，把桌子收一收，再上壶茶。”
　　杨思觅道：“把这房间的针孔摄像头、窃听器也收一收。”
　　“……”
　　中年男人终于明白眼前这两人不是善茬了，顿时客气起来：“两位请随我到楼上说话。”
　　杨思觅不耐烦：“麻烦。”
　　程锦把他拉起来：“走吧。这饭店生意还不错，包厢还是留给客人吃饭吧。不过得先买单。”
　　中年男人笑道：“不用，免单，我请你们。”
　　程锦拒绝：“不必。”
　　服务员很快把账单送过来，程锦扫了一眼：“要包厢费？”
　　杨思觅在一旁冷冷地道：“针孔摄像头和窃听器的使用费？”
　　“……”中年男人对服务员道，“去掉包厢费。”
　　结好账，中年男人带程锦和杨思觅上楼，楼上房间的装修和楼下的风格一致，但这里的房间没有安装隐秘设备。
　　高圆福请程锦和杨思觅坐下：“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高圆福，请问两位是？”
　　程锦道：“程锦。”他把他公安部的证件给高圆福看。“找你是想和你聊聊孙家伟的事。先说个题外话，你们这的包厢都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只有那一个有，我马上让人去拆掉。我也没用那个包厢做缺德事，只是用来防一些故意来找茬的客人。”高圆福仔细看了看程锦的证件，北京公安部来的？他暗自把证件编号记了下来，打算稍后去查证，他觉得这两人的举止并不像公安人员。
　　“你们想问孙家伟的什么事？”
　　程锦道：“你觉得他是三桩人命案的凶手？”
　　高圆福看了程锦一会儿：“我觉得这事是你们说了算。”
　　“证据说了算。”程锦道，“前年的九月中旬他为什么会在宣县？”
　　宣县那位女性被害人走在街上莫名地就被人开枪打死了。
　　“这些你们早就调查过了吧？”虽是这么说，高圆福还是回答了，“当时他在百象打伤了人，就去了宣县避风头。”
　　程锦道：“既然他是去避风头的，那他没道理在那里杀人，除非他去宣县就是特地为了那个受害者去了。”
　　“你们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高圆福道，“但据我所知他没杀过人，那个受害者他根本就不认识，其实他不是什么坏人，他做事很有分寸，没弄出过什么没法收拾的事，要不我哪敢留他？”
　　“那么，三个月前，孙家伟为什么去昔阳市？”
　　昔阳市的被害人是男性，被枪击后还被抢劫了。
　　高圆福皱眉：“我就和你说实话吧，他去昔阳那次我知道，他让人留了话给我，说他的朋友被人打了，他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昔阳那个枪击抢劫案应该和他没关系。”
　　程锦心道，应该不是让人留话，而是孙家伟当面和他说的。还有，朋友被人打了，孙家伟过去应该不只是探望对方，而是去帮忙报仇。
　　程锦道：“他缺钱吗？”
　　高圆福道：“他花钱挺大手大脚的，但倒也不会很缺钱，至少他不缺吃住。”
　　“看来高老板你的员工福利还不错。”程锦道，“你认为他不会去杀人抢劫？”
　　高圆福道：“不可能。他是讲道义的人，不会见财就起杀心，而且才万把块钱，这也值得杀人？我这里生意只要不特别差，他每个月能拿到的钱就不会少于这个数。”
　　“那你这里的薪水挺不错的。”程锦又问，“他认识聂副市长？”敢对一位副市长动手的人可不多。
　　高圆福迟疑片刻，道：“我认识，他在我身边时见过。”
　　高圆福在百象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本地身份地位比较高的那批人，他都是认识的，官员们也不例外，都做过他的座上宾。
　　这次孙家伟出了事，立刻就有人提醒他别搅和进这事里去，所以他这两天都没出去露面，但是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还是躲不过啊。
　　“你们一直没说到重点。”杨思觅摆弄着程锦的手指，听他们聊了这么久，他觉得无聊了。
　　程锦握住杨思觅的手，笑道：“重点是什么？”
　　杨思觅道：“孙家伟有枪。”
　　高圆福迟疑两秒后道：“是听说过他有把手.枪，但我没有亲眼见过。”
　　程锦点头，看来这位高老板也是聪明人，至少没有一口否认说孙家伟没枪。
　　“孙家伟有女朋友吗？”他最亲密的人或许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枪，但据调查他没有结婚，固定女友是谁却又有好几种说法。
　　另外，如果是孙家伟杀的聂海林副市长，总不可能是趁兴而为，毕竟他和聂海林没有私人恩怨，他也不是反社会人士，合理的推测是：他是为钱杀人。
　　但他家里和办公室里都没有不明现金，他银行里的钱也没有变多，如果有人给过他钱，那这钱应该是放在了他信任的人那里。
　　“据我所知他没有女朋友。”高圆福看了眼程锦和杨思觅交握着的手，脑子一抽，没管住嘴，“也没有男朋友。”
　　杨思觅看向他，目光冷冽：“你没有男朋友，但你有很多女朋友，并且你是位已婚人士。”有些人看一眼就知道他的行为模式。
　　高圆福脸色变了变，他的第一反应是杨思觅调查过他，但转念一想，这些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再说出轨又不犯法，他没什么好怕的。
　　程锦道：“我想问的是，孙家伟有什么很亲近的人吗？”
　　高圆福道：“有倒是有，但是在牢里。”
　　“那比较早就开始跟着他的人呢？”程锦道，“高老板，你不会是唯一一个认识了他两年以上，而且知道他每天.行踪的人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高圆福有些警觉起来。
　　杨思觅道：“你真傻。”
　　高圆福涨红了脸：“你……”
　　“高老板，你先别激动，听我们慢慢说。”程锦很无奈，他没想到杨思觅会来那么一句。
　　杨思觅道：“意思就是如果孙家伟不是凶手，那么就有人嫁祸给他，而且还杀了他灭口。”
　　“你是说我？！”高圆福急得想爆粗口，然后他灵光一闪，想到了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有不在场证明，那年我没去宣县，几个月前我也没去昔阳市，聂副市长死时，我在外面，当时有很多人在场，他们都可以给我做证。”
　　杨思觅道：“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谁和他走得很近？”
　　看自己的说法没有被质疑，高圆福松了口气，他现在已经不怀疑眼前这两人的警察身份了，他配合地道：“我让人去统计一下哪些人从两年前就和孙家伟认识。”
　　“等等。”程锦叫住了高圆福，“如果这些人里真有凶手，你这么做会打草惊蛇。”
　　高圆福问：“那要怎么办？”
　　杨思觅道：“你是怎么做人老大的？你不应该对手下的任何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吗？我本来以为你知道谁是凶手，结果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傻你还敢在道上混？嫌命太长吗？”
　　“……”高圆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程锦捏了捏杨思觅的手，示意他别乱来，他们还用得着人家。“不好意思，高老板，我们……”
　　“你说得对！”高圆福信服地看向杨思觅，慎重地向他道谢，“多谢你点醒我，果然忠言逆耳利于行！听君一席话，比听别人的几车话还有用。我确实不能再松懈下去，要不恐怕我就是下一个孙家伟了。”
　　程锦无语，这是被洗脑了，还是装傻就坡下驴？
　　杨思觅回捏他的手：看吧，我没乱来。
　　高圆福没有再去叫人查谁和孙家伟关系好，他找了支笔，自己统计起了孙家伟周围的熟人，可惜算来算去也没算出谁既和孙家伟很熟，又有机会出现在三桩命案的案发现场。
　　到最后他也急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一点狐狸尾巴都没露？”
　　他有些可怜地看着杨思觅：“是不是真有个高手藏在我身边，想对我图谋不轨？”
　　“……”程锦无语地拍了拍杨思觅的手，决定后面的事都让他处理。
　　杨思觅道：“别怕。好好想想，你那些手下最近有没有出手大方、行为异常的？”
　　高圆福想不起来，他没注意过，很多事他都交给别人打理了，现在却突然发现他的人好像不是很靠得住。
　　杨思觅的脸冷了下去。
　　高圆福心中惴惴，道：“我会去好好查一下，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们。”
　　杨思觅：“我们明天要去沁源半岛。”
　　高圆福迅速接道：“百象有直达沁源的飞机，我能帮忙订到机票。”
　　……这叫什么事？程锦轻咳了一声，道：“思觅，迟两天再去。”
　　杨思觅不说话，程锦把杨思觅的两只手都握住：“思觅？”
　　杨思觅的长睫毛动了动：“两天？”
　　“嗯，两天。”这案子似乎有很多人不愿意他碰，那些人最多也就能忍他几天，之后肯定会想出办法来支开他。
　　“两天后的机票我也能订到。”高圆福道，“我要怎么联系你们？”
　　程锦摸了摸口袋，没带名片，他写了个手机号给高圆福。“打这个电话。但机票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高圆福道：“不不，一点也不麻烦。”
　　“不是在和你客气。”杨思觅逼视高圆福，目光像冰锥一样戳到他脸上，“了解吗？”
　　高圆福打了个寒颤：“……了解了。”

　　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