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十二国]命运誓约》林之书

1、01 吾命与汝剑同在

　　01 吾命与汝剑同在【？麟：阿尔托莉雅】

　　即使隔着竹帘，也能看出那道端坐的身影的一丝不苟，长发并不像一般的麒麟那样披下，而是编成发髻盘在脑后，那个少女，即使穿着繁琐的礼服，也带有英气。
　　是个强势的麒麟呢。
　　切嗣脑中浮现这个想法。

　　他并不太担心麒麟和未来的王相处的问题，他眼中未来的王——爱丽丝菲尔公主——个是待人温柔的人，什么样的桀骜之辈在她面前都会被驯服——譬如他自己。
　　九年前流落到这个奇异世界之前，切嗣是个满手鲜血的佣兵，尽管他想拯救更多人，却不得法，迷茫中、痛苦中、挣扎中，是偶遇的爱丽丝菲尔公主拯救了他。
　　作为前王的孙女，先王去世后，爱丽丝菲尔已经支持这个国家许久了，在大部分人眼中，她都是毫无疑问的下一任君主。
　　麒麟选王，这种可称荒唐的神奇制度让切嗣看到了希望，只要王不失道，就不会有天灾，风调雨顺，国家之间也不会有战争，只要王做的好——整个国家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那么，让世间不会有流血和眼泪简直太简单了。
　　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切嗣作为爱丽丝菲尔公主麾下的大将军，杀了太多的叛乱官民。但是眼下的牺牲无疑是值得的。

　　前一个升山者被否认了，接着就是爱丽丝菲尔公主，蓬山上的女官撩起珠帘，爱丽丝菲尔向她略略微笑致谢，然后——她正要往前走，少女麒麟突然站了起来。
　　果然是爱丽丝菲尔——切嗣刚刚这样想到，那金发绿眸，身姿凛然的少女已经笔直地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
　　那清脆的声音朗朗地说：
　　“遵奉天命，迎接主上；从此以往，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

　　******

　　“王，我让您不快了吗？”
　　切嗣回头，穿着华裙的少女麒麟移步过来，清澈的目光看着他。
　　他有些苦闷地偏开头。
　　在爱丽丝菲尔惊喜又期待的目光催促下，他回答了“我宽恕”，但直到此时，都未有实感，他这样一个以杀人为职业的海客，怎么会是王？
　　“你确定……是我？”
　　“毫无疑问。”
　　“你察觉得到我身上的血气吧？”
　　少女麒麟坦然回答：“我感觉得到，你是个满身血腥的人。”
　　全身心的排斥、全身心的渴望，两种迥异的感情折磨着她，少女却没有露出丝毫动摇，“即使如此，你是我的王。”
　　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
　　“我已经和爱丽公主谈过了，您的愿望也是拯救国家、拯救更多的人，既然如此，在你登基后，把作法纠正过来就没问题了。”
　　切嗣在心里苦笑一声，看来和他的麒麟沟通也是个大问题，但现在还不急，他突然意识到，这个身份确实很适合他，这世界的本质是将一切正面与负面的影响压在王一个人身上，这正是他一直在试图做到的，天平的裁决者。
　　想到此节，切嗣看向少女麒麟的目光中带上探究，“天启”连这个都考虑到了吗？
　　少女麒麟坚定地回望他。
　　这个眼瞳清澈的少女或许不是最适合他的伙伴，但他确实会用尽全力、压上一切去实现他的理想——作为王。

　　切嗣突兀地转换了话题：“我猜，爱丽已经给你名字了？”
　　少女默默点了点头：“但是——麒麟的名字应该由王赐予。”
　　切嗣漫不经心般弹了弹腰间的剑：“她的话就是我的话，或者说，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碧色的瞳孔微微睁大，显然没想到他这么问，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么，我是卫宫切嗣。”
　　切嗣向她伸出手。
　　少女端着的面庞终于染上笑意：“我是——阿尔托莉雅。”

　　******

　　王与麒麟间的矛盾爆发得出于意料的快。
　　毫无疑问，切嗣是在血腥中成长起来的，从他第一次试图救人开始，他就明白了，这条路必定伴随着孤独和杀戮，然而这和麒麟的理解完全不同。
　　阿尔托莉雅排斥的，不仅是作为麒麟本能厌恶的血腥，她本性就高洁而正直，思考的永远是光明正大的作法。
　　而她的性格又不温顺或懒散，她想为国家出一份力。而且她确实有这个能力。
　　将两人间的冲突勉强维持在安全范围内的，是王后爱丽丝菲尔。
　　登基后，切嗣的第一道命令并不政令，而是宣布他与爱丽丝菲尔公主的婚礼。
　　在爱丽丝菲尔麾下九年，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为大多数人所知，只是因为身份的局限未有定音，此时那场婚礼不仅顺理成章，也是众望所归。
　　爱丽丝菲尔确实是个温柔而包容的女子，她没有丝毫切嗣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王位这种认识，而是全心全意地为爱人和国家高兴。
　　在成为王后之后，她也为了她的丈夫和国家努力着。
　　爱丽丝菲尔最常对阿尔托莉雅说的一句话是：
　　“切嗣他是——我们的王啊。”
　　最开始，每次阿尔托莉雅都会脆声回应，为了这句话振作起来，但随着时间流逝，少女麒麟慢慢唯有沉默以对。
　　她和切嗣间的矛盾简直不可调和。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对方当成自己的同伴信赖、想要付以重任，但不约而同地发现，自己和对方走的不是一条道路，切嗣和阿尔托莉雅都希望对方改变，然后等待着、容忍着、退让着，让积累的情绪已经无法消弭，就变成了恨。
　　他们彼此相爱着又彼此憎恨，甚至诅咒这约束王和麒麟的制度，要不是有两人都深爱的爱丽丝菲尔作为纽带，这个国家早就因为王和麒麟的矛盾而破裂了吧。
　　即使如此，四百年后，这个国家终于开始步入缓慢的崩毁。

　　阿尔托莉雅第一次被确认染上失道之症时，切嗣立刻赶到她的宫殿。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了。这个时间对于互相依赖的王和麒麟简直不可想象。
　　少女麒麟昏迷着，而切嗣没有等到她醒来，就匆匆离开，他还有时间，可以挽救这个国家，现在阿尔托莉雅的症状还很轻微。
　　这一次，切嗣确实及时的纠正了方向，他也开始试着和阿尔托莉雅沟通，但百年沉积的不信任已经压垮了彼此，即使心里想要亲近，在治国之道上，两人都已经容不下对方的意见了。

　　随后的三百年里，阿尔托莉雅两度染上失道之症，终于她的病逝越来越沉重，切嗣用尽方法，也不能再让阿尔托莉雅好转了。
　　切嗣犹豫过，是否选择去蓬山退位，但阿尔托莉雅阻止了他，漫长的拉锯战中，她对于自己的治国之道也产生了怀疑，如果由她选出的下一任王，她惧怕又会陷入轮回中，宁愿自己死去，让新的麒麟来选新的王。
　　切嗣能够在她身边的时间很少，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他都在努力挽救国家。

　　这天阿尔托莉雅睁开眼睛，看到在自己床前站着的黑影——不是爱丽丝菲尔，是切嗣。
　　两人的目光相对，他们都明白，彼此已经走向死亡，但并不惧怕，他们为之悲哀的只有再度承受乱世的国民而已。
　　王和麒麟从未心意相通过，那些近乎憎恨的分歧终于都消失了。
　　切嗣低头看着憔悴的少女：
　　“阿尔托莉雅，为什么要把我选为王呢？”
　　他伸手抚摸着她带着病斑的脸颊：“我是个只会杀人的人，你选择我时，我就看到这一天了。”
　　“啊，尽管如此，”阿尔托莉雅回答，“你是我的王。”

　　Fin.
　　于2012.0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