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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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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藤+流。
对不起,这是一篇不合格的同人。我想我加入了太多我自以为的东西,而忘记了他们真正的模样。
期限
——让时间说真话虽然我也害怕,
灰色的长途巴士在荒芜的高速公路上飞驰,九月的北方已露出了萧瑟的痕迹,仙道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枯枝孤独站立,雨倾盆倒落画面一点儿也不清晰。他忽然觉得困倦,于是闭上了眼睛。中途停车在服务区时,他也没有睁开,甚至不算清醒,可依旧能够听见车厢内人群下去又上来。有人擦响了打火机,有人启开了碳酸饮料的拉环,还有人什么也不做,静静的站在雨棚下发呆。不算温和悦耳的喇叭声是催促的意思,车子再次启动,一头扎进了雨里。
到达白城时,这场自南飘至北方的暴雨刚刚停。暮色已四合,无端将萧瑟气息浓抹了几笔。仙道挠了挠头发,打了个浅浅的呵欠,随着人群走向了公交站牌。与录取通知书一起寄来的手册上很详细的写清了路线。
921路公交车到站时,仙道惊讶得失掉了所有的动作。幸好这厢是底站,等待发车时间也顺便等了等仙道。望着仿佛从上世纪穿越而来的电车,他绕到车头看了看线路数字,终于走了上去,空荡荡的车厢里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玻璃上沾了灰眼睛里蒙上夜色,仙道想,这座城市是灰色的。
车慢慢的启动,前后车厢相接的转盘处发出吱呀呀的声音。仙道拿出手机准备发一条短信给藤真,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手机握在手里,按键之前铃声先响,千里之外的藤真,咫尺之间的耳语,他笑,“你肯定到了哦,顺利吗?白城怎么样呐?”
仙道用了一年的时间对藤真描述,白城是一处很旧的城市,它并没有历史也没有传说,仿佛从生来就已这样的旧。空气质量很好,可以肆意呼吸青草的味道,尤其是每周一早晨学校修剪草坪的时候。但是它看起来却像永远蒙着一层暮色,灰扑扑的颜色,暗仄仄的调子,点亮全城的路灯都没有用。连夜空都不够明朗,看星星完全要碰运气,一颗两颗三颗,不费力就能全部数出来。
仙道说,这里没有海也没有长长的堤岸。
藤真问他,那你在哪里散步呢?
仙道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散步了,以往散步的时间变作了立在画室里,无法画画只能一支又一支的抽烟。烟雾微蓝。
车厢内有一些些的颠簸,耳畔的声音变得不是那么清楚,仙道说,“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搭得那种公交车吗?有三个门,中间还有一个铁转盘的连接。我现在就坐在这样的车里面,再过半个钟头就能到学校了。”
藤真在那头笑,“那么我一定要去白城重温一下,有些怀念呢。”
他们相识得那样早,已占据了仙道过往18年生命的一半。他们相识已9年,一起背着画架走过7年,千禧年之前青城也有921路这般长型公交车,两个小人从画室走出来时,天色已墨墨黑,路灯坏掉的小巷,没有遮雨棚的公交车站,昏暗颠簸的公交车。
仙道站在2004年的白城,看见时光自前往后倒流。他独自靠在画室的窗边,窗台上一排排的香烟头,他发现自己从未抽烟抽得这样凶。
在收到录取通知书之前,仙道都不知道白城这样一座城市的存在。白城离青城太远,也太陌生。藤真替他拆了EMS信封,望着上面的名字也愣愣的,却什么也不问不说,只将通知书递还过来,眼睛里的笑容一如既往。
后来藤真在电话里对他说起,“我查了交通表,没有直达的火车,长途巴士要走7个钟头。”
仙道懒懒的应,“那么我也不去了吧。换个其他的来读。”
电话那头藤真沉默,连呼吸都清浅的听不见。仙道很想笑,于是轻轻的勾起嘴角一抹嘲讽。
他一直不能释然藤真放下了画架,尘封了画笔。他们相识9年,唯一一次的芥蒂只在于那次,藤真说,我明天不来画室了,课业太紧张,我得专心一点。
这是他们相识于画室的第7年,仙道第一次知道原来藤真从未打算执画笔一生。
而所谓芥蒂也不过是于心的一种,他们从未吵架从未冲突,一直都是契合的往前走。
白城,在11月时候仙道终于懂得这个名字是何等合宜。一夜之间,梨花满树,推开窗,他从未呼吸过这样凛冽的空气。他点起一支烟,却被狠狠的呛了一口,剧烈的咳起来。
他咳了整整一个月,或者说断断续续整整一个冬天。左手的小指外侧还生了一处冻疮,这是在青城无法想想的事件。很多个夜晚要么被冻醒要么被咳醒,自睡眠中睁开眼睛也不觉得难受,仙道看着夜色的中安静的灰,小手指处传来一阵阵的痛痒。
藤真未能如电话的言语来白城看他,仙道知道他在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拿到了留学生的交换名额,已经知道不可能履行。好在这也不是什么诺言,不过是随口一声,改天见,其实和再见的意思差不多。他一个人站着画室窗口打量白城,再将所见敲在E-MAIL里发到地球的另一边。
他们在邮件里说着很多话,从凋敝的花到干枯的树枝再至新发的芽,他们说起要回过头才能看见的青城,约好什么时候再去青城的哪里见。仙道偶尔会扫描了自己的画一并发过去,那厢藤真照旧夸赞好看。仙道对着那些粗糙的字眼看了看,再一次勾起嘴角勾出一抹嘲笑。他渐渐不再提及画画。
仙道想有些问题实在是无可深究,比如藤真到底是在敷衍,还是他已经忘记该用怎样的词语去评价颜色。
他们的邮件并非是那种从一天一封变作了一周一封再成了一月一封直到一年都不再有一封。他们只是忽然就不写邮件了。
暑假的时间很长,但仙道与藤真只见了寥寥几面。
藤真倒是打了好几个电话,仙道望着窗外的炎炎烈日,多数时言及左右而略过。时尽彼此开学,算是相互践行。仙道把自己画笔下的白城印作了一套明信片送给藤真,不是没有犹豫过,若是依旧换来一声好好看。但除此之处,仙道什么也不想送。归程时在出租车上拆开藤真的礼物,手指仿佛触电般颤抖,也是一套明信片,另一个半球的风景,藤真用照相镜头拍下了碧海蓝天。
仙道想要对司机说掉头,话出口只变作了停车。
他站在街角,再一次遇见暮色四合。他回头看了很久,却没有往回走。他去长途汽车站对售票窗口的小姐微笑,明天到白城,一张。谢谢。
仙道笑起来相当的好看,眉目间明朗与慵懒恰到好处,窗口年轻的售票员莫名的脸色绯红。
仙道想这是第10个年头了,他们相识的时光开始超过了他们未曾遇见的岁月,并且这样的时光会越来越长,而9岁之前的各自岁月永远只有那么短。
沾沾自喜之际,仙道忘记了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第二个在白城度过的九月,仙道遇见的新生流川枫。
白城依旧是灰蒙蒙的。
他们的遇见并不偶然。学校的某次比赛他们的作品在决赛碰撞,最终被评为第一的是仙道。领奖台上,仙道对上了流川狭长锐利的眼睛。
流川的专业是雕塑。与画室隔着几株茂盛的樟树,仙道靠在窗口抽烟时可以看见对面专注的剪影。常常通宵的时候,这一片只亮着这两盏灯。中秋那天下了细细的雨,仙道顺着灯光寻到对面,他敲了敲敞开的门,“你想吃月饼吗?”
原本只是开玩笑,仙道没想到流川当真很喜欢月饼。
仙道去寝室取了月饼,藤真自青城寄来,包装未拆就能确定是杏花楼。藤真知道仙道的某些小小习惯或者说怪癖,比如月饼只吃最老式的杏花楼,一定要最传统的馅料,莲蓉或者玫瑰豆沙,不吃蛋黄。
仙道说,“我以为藤真那样才应该是最喜欢吃甜点的人,没想到他根本不爱吃甜食。”
流川咬着豆沙月饼抬起眼睛看了看仙道。这是他与仙道的第一次长谈,频繁的闪烁着一个名字——藤真健司。
仙道说,“藤真也爱吃点心,但是他不喜欢甜的。之前他在国外待了大半年,每次写邮件给我都会提到荠菜鲜肉馄饨。对啊,荠菜鲜肉馄饨,你不知道吗?非常鲜美。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冬天刚刚过,春天刚刚来,那才是的荠菜时节哦,这种野菜一定要顺着季节来吃。现在这个时候嘛,在青城的话就会满城飘着鲜肉月饼的香味,藤真也很喜欢的。你也不知道吗?饼皮特别酥特别香,鲜肉馅格外嫩,咬得时候又要小心被烫,又要小心把汤水漏掉了。不小心的话会吃得很狼狈的。还有一定要吃刚出炉的,秋霞阁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一锅又一锅的等好像耐心怎么也用不完……”
仙道迎着流川扬起的眉眼,笑道,“以后去青城,我领你一家一家的吃。”
冬天再一次到来之前,仙道和流川去校外租了一处有地暖的房子。
有地暖是流川提出的必须条件。
仙道调侃他,“流川你不是北国来客嘛,怎么还没有我这个南方人耐寒。”
流川眯了眯狭长的眼睛,没有理会。
以一道江流来划分南北,北方虽动辄零下二十度三十度,但所有的室内空间都配备充足暖气。唯独白城此处落于江流之滨,暖气不硬性配备,气温却是随老天心情。于是无论的来自从不下雪的南方,还是供暖充足的北方,都在这里领略了什么叫冷。
2室2厅的屋,房间分别作了各自的画室和雕塑室,起居室变作卧室,小餐厅兼起居功用。
穿着衬衫光着脚在屋里走动,满心舒适。仙道摸了摸自己的左手小指,却找不到去年的那个冻疮在哪里。窝在厨房里煮咖啡,耐心的用着虹吸壶。等着小气泡积聚,水温到了接近沸腾时再将上壶搁置,沙漏计时,细细的朱砂不停的滴落,最后一滴落定,刚刚好一分钟。移开加热的酒精灯,深褐色的液体回流至下壶。自己是不配糖也不加奶,如果是流川的话,则要双倍的砂糖,牛奶则四分之一份即可。
流川很少喝咖啡,一般是有作业要赶的晚上。他常常只喝白水,房间里白色瓶盖的纯净水,总有人一箱箱的送来。
做好咖啡,敲敲定然虚掩着的门,送到他的雕塑室。流川做功课时格外认真,让人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即使没有咖啡他也不会瞌睡。但仙道每次煮咖啡前都会问他一句,如果是点头,则就这样放在飘窗台上。
两间房间的格局一模一样,同样的飘窗,流川当作茶几,仙道当作吸烟室。放下咖啡,仙道就势席地而坐,端起自己的那杯黑咖啡细细的啜。
流川有时在摹画有时在做雕塑,这类时间里他总是微微蹙起锐利的眉,似每一处褶皱间都藏着稍纵即逝的灵感。流川是一个优秀的灵感捕捉师。仙道在黑咖啡悠长的香气中注视他,有些出神。
虽然冬日寒冷,但白城的四季格外分明。
料峭春寒仍在时,仙道约流川去公园写生,意外或者不意外的发现了大片的荠菜。仙道指着那片在流川看来与杂草无异的绿色植物大呼小叫,“这就是荠菜呀,可以做鲜肉荠菜馄饨。”
仙道挑了几株鲜嫩碧绿的,冲动到即刻回去做鲜肉荠菜馄饨。
流川问他,“我们的厨房里唯一的家电就是你的咖啡壶。”你是准备煮虹吸式馄饨吗?
仙道想想,“你不觉得我们应该买些锅碗瓢盆吗?”
流川点点头,只补充了一句,“我不洗。”
鲜肉荠菜馄饨到底没有做成,仙道也不喜欢洗碗。三年,他们的厨房里依旧只有咖啡壶。
两人的租住屋里总是交织着两个字,空和乱。
各自的画室雕塑间里少有不乱的,画稿颜料工具,常常连立足之地都难寻。最初,仙道在简简单单的白墙之上订了一排相框,插着那套异国风景的明信片。长久没有收拾,相框玻璃上渐渐蒙了灰。
仙道忽然发现,他很久没有去在意白城的颜色是不是依然黯淡。整个春日的课余都与流川四处写生,没有长堤的白城,有着几处满目春草色的公园。
草色深深浅浅,光影之下,照耀之余。两人站在不同的角度争论着同一种颜色,各自落在画布上,果然是各自的风致。
四月易逝。
旧历的三月三,荠菜开出了素白的小花。
易逝的不仅是四月,是所有的时光。流川比仙道更先察觉到这一点。
做毕业设计时忙到昏天黑地,流川每次推开仙道画室的门,映入眼的都是烟雾缭绕,知道的是烟,不知道的还以为烧柴取暖中。某次实在受不了了,放下咖啡杯,怒道,“你能不能少抽点?”一面推开窗,凛冽而清凉的空气仿若来自另一时空。
仙道从画布中抬起头,满手颜料直接握住杯子,笑了笑,将黑咖啡一饮而尽。
他没有再燃过一只烟,轻易到仿佛从来不曾有过吸烟史。
戒烟?
戒,这个词完全无需用。
白色的咖啡杯上印的颜料没有完全洗净,流川发现杯耳上留了仙道彩色的指纹,在仙道毕业离开之后。流川拿起杯子将手指覆盖在残留的指纹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毕业,签至心仪的单位,湛城,离故乡青城咫尺之远。
仙道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应该说没有任何拒绝的心思。就像流川手中的邀请函,他站在空落落的房间里,想着自己也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白昼里淡淡的蓝,阳光落照间淡做了透明烟雾。
深夜里寂寂的蓝,霓虹闪烁不定成了欢笑强颜。
仙道站在湛城深蓝的夜幕下,忽然觉得寂寞。这种情绪一点点的滋生,一点点的腐蚀。和曾经独自去往白城不同,没有汹涌,只是寸心蚀骨。某天在24小时的全家便利店躲雨,音响里女歌手声音如泣如诉——
这里的空气很新鲜,这里的小吃很特别,这里的lette不像水,这里的夜景很有感觉。在有港口view的房间,在讨价还价的商店,在凌晨喧闹的三四点,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他不忍卒听,一头扎进暴雨里。
他忽然发现自己没法再一封一封的给流川写没有回信的邮件。
湛城很大,越大的城市越拥挤。
地铁里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如落雨之前匆匆忙忙的蚂蚁。
仙道为自己换了一份工作,整个人变得很闲。站在18楼的公寓遥望这座城市,他在想那些步履匆忙的人是否知道自己为何不曾停下脚步。
湛城有很多独立咖啡馆,隐秘在弄堂深处或者居民楼的2层,也许是商业街的后街再后一条街,他们的特点之一是你定然要将自己绕至迷路,才能在某一个转角发现一处并不明显的招牌,也许还没有开门。
作为背着画架N多年的人,仙道和藤真都很喜欢这样的小店。仙道站在店堂二楼的阳台,握住一杯黄金曼特宁,他不太确定流川是否会喜欢这样的地方。
白城没有一处这样的小咖啡馆儿,他没有机会确定。
白城没小咖啡馆儿。仙道曾经这样描述,他说,叫咖啡的地方很多,卖咖啡的地方也很多,宣传自己拥有正宗牙买加蓝山的也很多,但你一旦走进去,钻进鼻子里的首先是牛排的焦糊味,或者是意大利面的奶油酱汁味,腻得要死。更加有趣的是,有一次我打开菜单,猜猜上面有什么,你绝对猜不到,红烧牛腩!红烧牛腩!还做了大图加了推荐。我真怀疑服务生递错了菜单给我。当然你知道,没有最有趣只有更有趣,还有一次我们点好了咖啡,真的都是咖啡,服务生竟然问,需要茶点瓜子吗?谁告诉他瓜子属于茶点?他们的培训师?再说我们点的还是咖啡。
藤真在电话那头笑的前仰后合。心道看似那么随意的一个人,有些地方却狷介的要命。
某此来湛城出差,时间相当的紧张,于是与仙道约在了办事地点附近的咖啡馆。走进时觉得环境还是合宜的,华丽而不至于繁复,明朗的阳光穿堂而过。
直到走进一个匆匆忙忙的西装白领,点了一份半分熟黑胡椒牛排,笔记本电脑不离手,只顾嘱咐服务生快一点再快一点。
随着酱汁浇在牛排上的滋啦一声,仙道满脸嘲笑的站了起来,“不如去别处走走。”
藤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也经常这样,抬起头发现午餐时间已经变作了午茶钟点,只好公司楼下还有什么就吃什么,虽然点了一份五成熟,但就算厨师做了八成熟估计也吃不出来。”
仙道坐下来,脸上的笑意加深,“难道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窗外,阳光将世界照耀成刺眼的白。
睡不着的夜晚很多,睡着的夜晚有很多梦,像是一个人走长长的路,每一处细节都清楚。
梦中的白城又蒙上一层薄薄的灰,但公园里的绿色依旧生机勃勃。靠近公园的商业区,四岔路口的大转盘车辆川流不息。流川躺在草地上,静静的可以睡一整天,这时候他是最好的模特,但仙道不再是最好的画手。他对自己抱怨,微笑的了然的,流川我怎么就没法将你画下来呢?
也梦见奇怪的梦,梦见很大很大的雨,气温骤降,梦中自己听着雨声渐渐昏睡,却又一次的醒来,很平均的,每一钟点一次。因为每次都会找手机看看时间,每次都能看到未读的短信,一个尚未打开的小信封图标。像是还在错落的魇里,没有力气读取,没有力气回复。
还有难过的梦,有人在身边不住的说话。他说,我曾经以为不会再回到北国,我也曾经以为你不会离开白城。你走之后,我又特别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三年,还要除掉寒假暑假节假日,再除掉各自上课各自功课的时间,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没有多少。为什么会……
仙道第一次从梦中醒来,摸到自己满脸的水渍。他识得流川的声音,但流川从来都不会说这么多的话。
最后他还是听见了,梦中人用流川的声音对他说,我渐渐学着不想你了,写一个期限给自己,倒计时一日又一日,终于过了最后期限。
仙道轻轻的捂住耳朵,湛城18楼的公寓那么高那么黑,简直是在诱惑他跳下去。
常去的一处小咖啡馆儿叫风象星座。老板的朋友常常来唱歌,仙道坐在二楼的栏杆边上听着那个小姑娘自弹自唱。
小姑娘留着小丸子一般的发型,被大家调侃摇滚版小丸子。
小丸子自己编了摇滚版的调子,自弹自唱: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以前的一句话是我们以后的伤口,过了太久没人记得当初那些温柔,我和你手牵手说要一起走到最后。
那天不知是老板哪个朋友的生日,调了日落大道送给店内的每个人。仙道趴在栏杆上随着小丸子一起清唱,我们都忘了这条路走了多久,心中是清楚的有一天有一天都会停的。让时间说真话虽然我也害怕,在天黑了以后我们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以后。
小丸子冲他晃晃了吉他,笑容里赞许的意味深长。
走得太远终于走到分岔路的路口,是不是你和我要有两个相反的梦。
仙道忽然不知道自己想起了谁。
曲终,小丸子姑娘放下吉他噔噔的跑上楼。立即有旁人拿起吉他弹唱,热闹完全没有停歇。她在仙道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们聊天,仙道捕捉着她腔调里的口音,断言般的问,“你是北国来客?”
“这都能听出来!”小丸子姑娘眼睛亮亮的。
“和我一个朋友的腔调很像。”仙道记得流川说话的每一个尾音,细细的查觉自是和这边的音调不同。
“有时间叫来一起玩呀。”小丸子的眼睛很圆,笑起来却又格外的弯。
仙道刚刚好做了一个难过的梦,梦中人说起了最后期限。他想起自己已经离开白城将近两年,忽然沉默。
离开后,仙道再也没有回过白城。偶尔想起具体的物象,比如满目的春草色,比如飘窗上排列组合的烟头,比如比如比如,却无法将这些场景落实在白城。
一如初见时永不散尽的灰尘,他并不喜欢白城。脑海里翻江倒海的过去,仿佛架空,一处公园,一处房间,一处学校。
11月的尾巴或者12月的开始,白城的天气已经在肆无忌惮的威胁南方人或者北方人。公园里银杏叶子铺得无边无际,仙道记得也不过就是所有写生的日子里最平常的一个,但是银杏的金黄色太美,以为风过眼未留痕迹,却不晓是谁陷入从未离开。
有一个关于猪的笑话。
反应迟钝到底是谁的错。
仙道唯一不喜欢湛城的一处,与公园有关。湛城的楼太多太高太密,在任何一个公园,放眼望去,总要掺杂着高楼广厦为背景,提醒着你身在城市,所谓自然也不过是钢筋水泥中的零星绿洲。
小丸子说,“你可以躺下来呀,看着天空。无论是城市或者丛林,天空是一样的。”
仙道依言躺在草坪上,忽然觉得这般模样似曾相识,但是睁着眼睛,却看见了不同的天空。
他做了那么多的梦,却再也没有过流川的消息。
与藤真倒是一直不咸不淡的联系着,
过年的时候回青城,藤真带着男友与他一起吃饭,高高大大的斯文男生带着黑框眼睛,安静的笑着听着他们叙旧家常。
席间只两人时候,藤真问起了流川。
仙道勾起嘴角笑他,“我听说已婚或者准婚人士都有消灭所有单身者的嗜好。原来是真的。”
藤真没有恼,轻轻的叹口气,他将手心盖在仙道的眼睛上,“你别对我这样的笑,看着很不舒服。仙道,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余地呢?”
仙道移开他的手,笑而不语。
藤真说,“年后他去墨国,我等这里的工作交接好了也过去,也许不常回来了。”不回来了。
“南半球比这边要美丽很多吗?”仙道问,他忽然又想起一个梦境,梦中小小的水吧,不知与对面的谁轻言别离。明明是没有当回事,却不知是怎么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心忽然自顾的疼。悉悉索索的疼,绵长而真切。
走之前藤真在湛城待了一周,于北半球的最后一周。
有天晚上仙道领他去风象星座玩桌游。
游戏唤做一愚惊人,规则类似你来比划我来猜。他与藤真是一组,赢了当晚的任何一局。
藤真对着他的眼睛微笑,
一字一句表述。
3个字,你到白城,我们通了第一个电话,你告诉我哪里有一个非常古旧的……
公交车。
3个字,你在我家阳台上画的第一幅画,涂了宝石蓝色的背景……
向日葵。
你家楼下,正对着站牌有一间蛋糕店,2个字……
欢喜。
2个字,我爱吃什么馅的馄饨,素的……
荠菜。
03年的6月16日,你送我的礼物,4个字的后2个字……
黑兔,。
童话,玫瑰花,麦田,狐狸……
小王子。
一起玩的人把他俩轰了下去,叫嚷着太不公平了。两人皆做无辜状,怎么办,默契了那么多年。
让开位置,仙道拉着藤真去2楼坐着喝酒。桌子上不知谁留着一包烟,仙道自然而然的撕开点起一支。入了口才想起自己多久未曾抽烟了,他仔细的想了想,也许是周围太吵闹,他竟然没有想起这是离开白城之后的第一支烟。
他的动作太自然,仿佛从来未曾断过烟。
淡蓝烟雾隔着时光轻轻燃烧,对面的人好像还是16岁的少年,还不曾对他说——我明天不来画室了,课业太紧张,我得专心一点。
仙道对着手心按灭了烟蒂,起身探过桌子,深深的吻上对方旧日的模样。
未开灯的18楼公寓,时间从不流动。
曾经从未想过会有不再爱你的一天,
然后,时间说天黑了以后也许没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