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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冰下的战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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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当然不能这样就了了,从医院出来,当先看到的便是叶开与胖哥一模一样又责怪又担忧的脸,叶开押着他回家强制休息便出门,天擦了黑才回转,竟还有兴致带回一堆熟食奉送一张笑脸。
叶开道:“说好了今天给你煮鱼羹,可惜鱼没钓成,等下次吧。”
傅红雪不理他,拎着睡衣进了浴室,手臂上有伤,当然不能淋浴,浴缸里刚放好水叶开便推门进来,自顾自道:“你洗你的,我一身的土,需要清理一下。”
傅红雪秒他一眼,开始脱衣服。
叶开道:“对了,要是有不方便的地方,跟我说,我义务帮忙。”
傅红雪甩脱衣服,淡淡道:“叶开,我早已说过,我的事情,你不要多管。”
叶开盯着他手臂,道:“如果你这条手臂也废了,我就去轰了潘老大老窝和唐天大厦。”
傅红雪进浴缸,闭起眼睛一会,又睁眼道:“那人是唐天翼,在一次聚会上见过他一次,他虽然不认识我,我却认得他。”
叶开道:“我知道。”
傅红雪道:“唐天翼是唐家的二公子,界内称作二公子羽,是唐天纵唯一的弟弟,唐老大曾经救过我一命。”
叶开道:“我知道。”
傅红雪道:“既然知道,就该知道这事跟你没关系,不要再插手。”
叶开咧嘴笑,“我已经插手了,我已经摆平了潘老大,他若敢去找你麻烦,我就让他脑袋搬家。”
傅红雪咬牙,“叶开。”
叶开把凉水开关开到最大,蓬蓬头里水倾泻而下,水花四溅。
傅红雪道:“叶开,你刚从警校里出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这些年,你身上江湖气越来越重,已经开始蔑视生命。”
叶开不说话。
傅红雪道:“我混过□□,手上有不少鲜血,我是下了死心要做个普通人——”
叶开打断他,“如果真下了决心,就该听我的,别在潘老大辖内做事,更不该从潘老大手里救唐天翼。”
傅红雪道:“如果你是我,你会不救?”
叶开叹息,“救人也有很多种方法。”
傅红雪道:“我只知道这一种。”
叶开冷笑,“你以为潘老大稀罕你伤条胳膊么,你就是把脑袋放他跟前,他也消不了气,这段时间潘老大跟唐天抢地盘抢的头破血流,你还往这枪口上撞。”
傅红雪怒了,转过头去,冷冷道:“叶开,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我想怎么做,得罪什么人,都是我的事。”
叶开盯着他冷笑,“傅红雪,你真有本事,就把你留在我身上的所有痕迹都清除,从我眼前彻底消失,做不到,就不要说这种话。”
傅红雪从浴室出来,叶开已经换上家居服,趿着拖鞋正往餐桌上布菜,看见他便笑着招手,“快过来,你流血太多,可得好好补补。”
傅红雪走过去,没有看桌子上的菜,却看叶开表情,观察一会,道:“还在生气?”
近在咫尺,叶开揽住他后脑与他交换一个热吻,笑道:“傻话,我生谁的气都不会生你的。”
傅红雪垂下眼睛去,“抱歉。”
叶开道:“我气得是我自己,再一次让你受伤,我却无能为力。”
傅红雪道:“我道歉,是因为我明知你没有权利干涉我,却是一片好心。”
叶开揽着肩膀往椅子上按,“知道我担心你,便好好养伤好好吃饭,我问胖哥要来半月假期,这半月里最好乖乖的。”
傅红雪沉默着吃饭,吃到一半,实在忍不住,叹气道:“叶开,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人?”
叶开道:“兄弟,过命的兄弟。”
傅红雪从来不是安生的人,在家待够一个星期便上胖哥那里报到,胖哥再三确认他手臂无碍才允他在前厅里打杂,前厅接待瞄着傅红雪手臂绷带与紧绷的脸,一再往角落里缩,傅红雪干脆搬了胖哥独享的躺椅往门口一坐,晒太阳。
阳光静好,傅红雪微微眯着眼,看着一辆辆车子开入开出维修间,其中有一辆是潘老大的车,开车来的恰是那一日的大块头,大块头看到傅红雪,表情很怪,有憎恶有惧怕,一句打招呼的话说的跟虫子缠身似的,傅红雪不由好奇,叶开到底是怎么跟潘老大交涉的。
叶开到底多大本领,这问题没有人知道答案,就算是与叶开相交十数年的他,也不敢说十分清楚,叶开太聪明太理智,永远守护无人能见识的底线,他表面看来阳光大气,近了接触便觉此人深不可测,傅红雪想,幸好叶开是在充满阳光与正义的地方长大,若是如他一般从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只怕……
他忽然从躺椅上跳起来,一辆红色甲壳虫以高惊险高难度往修车区开来,速度忽快忽慢,方向不定,傅红雪一眼可以看出,是方向盘出了问题,车主还是个不明白如何处理紧急情况的。
不待傅红雪处理,早有几名维修工指挥呼喝,车子在刺耳刹车声中停下,车主是个穿雪纺长裙的女子,女子跳下车来,脸色比她的衣服更白,满脸惊恐,站都站不住,接待上前扶住,往前厅休息区引,女子在经过傅红雪身边时候,脚下高跟鞋忽然一崴,苗条身子一个趔趄,往傅红雪身上倒过来,接待也不是多孔武有力的女孩子,被她引得差点摔倒,傅红雪本是该搀一把的,他却半点反应都没有,任由女子歪到他身上,两个人一起摔到躺椅上。
接待对傅红雪表情感到奇怪,但她一向不怎么敢靠近他,便拉着女子起身,女子想是吓得厉害,身子瘫软任她拉起,傅红雪却一把揪住女子手臂,痴痴道:“翠浓,你……你,竟然没死么……”
女子更加惊恐,几乎是尖叫着道:“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傅红雪蓦然回神,蓦然松开手,把女子从身上推起来,转过头去,道:“抱歉。”
接待道:“傅先生,你……”
傅红雪摆手,没有转过头来。
他根本不敢转头看,自然没有留意女子转头看他时眼中的深意。
接待为女子倒上热茶,闲谈安慰一会,女子沉定许多,抬头看见傅红雪站在门口往这边看,还微笑着道:“这位先生……傅先生,也是汽修店技师么?”
傅红雪面无表情,开始往维修车间去,他走路的姿势笨拙而独特,速度却很快。
女子盯着他的腿看,不过一眨眼,傅红雪便要推门出去,女子忙道:“傅先生,请稍等。”
傅红雪没有回头,站住了。
女子道:“傅先生,我……我还是有点后怕,你能陪我说会话么?”
傅红雪道:“我是维修人员。”
女子道:“傅先生,我……我……”
傅红雪沉默一会,默默转身,走了过去,接待看的一愣一愣的,傅红雪怎么看都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傅红雪居高临下,盯着女子的脸,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抬头看他,轻轻柔柔道:“我叫明月心,日月明,月亮的月,心脏的心。”
傅红雪点了点头,坐了下来,道:“你哪里人?”
明月心道:“湖南湘潭人。”顿了顿,眨眼道,“傅先生刚才抓着我叫别人的名字,是有一个人和我长得很像?很可惜,我没有其他姐妹。”
傅红雪道:“店里有汽车故障应急处理手册,你回去学习一下,下次车子出故障,别那么鲁莽。”
接待眼明的赶紧递来蓝底小册子,明月心接了随手翻,笑,“傅先生,请教大名,你这人真有意思。”
傅红雪道:“傅红雪。”
明月心道:“我上半年才考的驾照,对汽车很不熟悉,有问题能不能常来向你请教?”
傅红雪道:“我是维修人员,若想询问相关问题,接待小姐可以解答。”
明月心道:“你这人,我的意思是,能不能交个朋友?”
傅红雪道:“我从不跟女人交朋友。”
明月心道:“那你的那位翠浓呢,她不是你的朋友?”
傅红雪道:“她是我的妻子。”
明月心道:“她人呢?”
傅红雪道:“死了,因我而死。”
明月心道:“你很愧疚。”
傅红雪道:“我很后悔。”
明月心眼神温柔,握住了他的手,“你可以把我当成她,你不是说我跟她长得像么?”
傅红雪道:“你不是她。”
明月心道:“你不能永远活在自责悔恨中。”
傅红雪挣开她的手,站起身来,“那是我的事。”
明月心道:“傅红雪,我会再来找你。”
傅红雪留给她一个背影,抛下两个字,“……随便。”
明月心当真是个锲而不舍的人,隔三差五便过来,刚开始傅红雪手臂上有伤不能干活,便缠着他聊天,偶尔顺便吃个饭,后来傅红雪进车间,她也会在车间微微笑着看他做活,十分体贴温柔。
明月心有一副好相貌,一身好气质,往汽修店里一站,好听点说万绿丛中一点红,难听点说鹤立鸡群,给汽修店带来不少趣谈热闹。
叶开对此大皱其眉,警告傅红雪,“此女必有所图,你要当心。”傅红雪回以沉默。
对此不满的,自然还有周婷,虽然被傅红雪无情拒绝,但真正看透傅红雪内在的人,没有一个人舍得离开,周婷第一次撞上明月心,是在一个晴日午后,那天天气极好,已经有了夏日气象,傅红雪脱了外套正忙着调试一辆车子的自动变速器,明月心来的时候他不过瞟去一眼,明月心抱起他的外套坐着等他也没有丝毫反应,总体来说,傅红雪当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他对明月心也没有太多感情。
他的无动于衷,明月心的温柔体贴,在外人看来自然是不一般的风景,周婷看到第一眼就红了眼,一声“傅大哥”叫的颇有些尖锐味道,傅红雪看她一眼,没有深一步反应。
明月心站起身来,笑着道:“你好,我叫明月心,是红雪的朋友,你是?”
周婷瞪圆了眼,忍着气道:“傅大哥说过,从不跟女人做朋友。”
明月心笑,“我自然是例外。”
周婷哼了一声,转头看傅红雪,“傅大哥,我看着今天天热的很,就熬了绿豆汤给你,先放到休息间,等会记得喝。”
明月心道:“这位小姐倒是有心,不过只怕要辜负你的好意了,我跟红雪已约好,等一下去喝下午茶。”
周婷瞪眼道:“你叫谁小姐呢,你这人脸皮真够厚的,口上还不留德。”
明月心道:“哎呦,不叫小姐,难道能喊你先生么?”
前台接待在门口探头,道:“傅先生,你的电话。”
傅红雪从车里钻出来,经过周婷明月心二人身边,丢下一句话,“再吵,滚出去。”
一句话说的两女子花容失色,说的接待刷的一下收回脑袋。
电话是叶开打来的,其实傅红雪根本不必猜,除了叶开,也没人烦他。
叶开语气十分抱怨,“你怎么又没带手机?”
傅红雪懒得理他,“什么事?”
叶开道:“救命,这次真出了问题,我不说了为你钓鱼么,一不留神被人抢了外套去,一大串钥匙全没了,尤其是车钥匙。”
傅红雪皱眉,“车呢?”
叶开道:“我守着呢,简直像个傻瓜,你快带了工具过来。”他报出地址。
挂断电话,傅红雪回头拿明月心手里外套,一句话不说转身出门,明月心追出一步,“你要出门,我送你。”
傅红雪脚步不停,没有开口。
周婷冷笑,“店里多少车子,你有车便稀罕么?”
傅红雪却也没有开店里的车,直接打出租,半小时车程,远远看到叶开,傅红雪忍不住叹息。
叶开靠着车门抖着腿听耳机,当真是一派悠闲,瞧见他便吹了声口哨,笑道:“速度可嘉。”
傅红雪抛过一串钥匙,叶开眼前一亮,“你怎么有我这车的钥匙?”
傅红雪道:“你什么钥匙都往我这里扔一把,难道忘了?”
叶开笑,“可有保险柜钥匙?”
傅红雪抬手一指脑袋,“这里有你所有银行账号密码。”
叶开打个响指,笑道:“你什么时候把我所有钱都卷走,我就把自己打包送你,白吃白住让你养活。”
傅红雪叹气,“怎么这么不小心,什么人干的?”
叶开耸肩,打开车门,“瞧着像小混混,当时正跟一条五斤重的鱼较劲,没留神。”
傅红雪道:“把车开到店里去,换锁。”
叶开道:“不必那么小心吧?”
傅红雪不说话。
叶开道:“好好,听你的,反正往胖哥那里送钱也不是一次两次。”
傅红雪瞄他一眼,眼中揶揄冷嘲,叶开正瞧着呢,车子启动一半,忍不住攀过方向盘去揽他肩膀,往他唇上压去。
傅红雪记起刚开了车窗,也便往后躲,叶开便往前压,一声尖叫在不远处想起,划破耳膜。
叶开意犹未尽十分遗憾,傅红雪竖起眉毛,“你倒是看场合。”
叶开咧嘴,“幸好没有唇膏味道,你衣服上一股浓重香水味,这可是高等香水,三千多一瓶。”
傅红雪道:“你身上难道从没有过香水味?”
叶开道:“你在乎?”
傅红雪冷哼。
叶开重新启动车子,漫不经心道:“我便奇怪了,你明明讨厌我,如何愿意与我有□□接触?”
傅红雪道:“你又如何要执着于我的身体?”
叶开道:“我不喜欢女人的身体。”
傅红雪道:“任何男人的都可以?”
叶开道:“我习惯了你。”
傅红雪闭起眼睛,享受窗外含着水汽的风,“我也一样,不能接受女人的身体,有一个还算不错的发泄欲望的渠道,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