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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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我躲在附近商店的雨棚下面暂时躲避，因为没有看天气预报并不知道下雨这回事，所以身上没有携带任何雨具——以我目前视线范围内的情况来看，也没有看见有卖雨具的店家，可以说现在的情况是糟透了。
不止一次拿出手机来看时间，和之前绰绰有余的时间相比，现在我只有半个小时了，这还要扣去赤司君比赛场地的路上时间……我不得不暗自祈祷这场雨能快点结束，但雨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犹豫了再三，我还是给赤司君发了一条短信解释一下目前的状况，迟到看起来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只希望我不会迟太久。
[抱歉赤司君，因为下雨所以耽误了一会，可能会稍晚一点，对、对不起！]
[没关系，如果是下雨的话不用那么急也可以，不要因为淋雨而生病了就好。]
赤司君还是那么温柔体贴……
我握着手机贴在胸前，一面为对方的回复而欣喜，一面又不免着急起来。万一、万一雨真的一时半会都停不了呢？难道我就要这样一直苦苦等候下去吗？那样的话绝对会错过赤司君的比赛的啊……
我忍不住朝着店内的老板询问起来。
“那个……不好意思！老板，请问一下这附近有卖雨伞或者雨衣之类的吗？”
“雨伞和雨衣啊……”老板是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阿姨，想了半天才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没有的呢，这附近没有这种商店，你需要的话要去几条街之外的超市大概才会有呢。”
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尝试一下了。我向老板详细地询问了超市的地址，为了防止出现我再次迷路的惨剧，还特地拜托她用笔画了一遍简易地图，直到终于确保我能顺利找到那家超市，才深吸一口气朝着雨中冲了过去。
为了尽可能少的淋雨，我特意把包包顶在了头上，还用了我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如果在平时，我想我现在的速度怎么也可以安全度过跑步考试了。但是我忘记了，我现在穿的并不是平时穿的运动鞋，而是一双有八厘米高的高跟鞋……
身体总是先于脑子反应过来一切事，在我惊呼出“啊——”的一声的时候，我的神经却尚不能发出指令让我避免这场惨剧的发生，因而在我的尖叫中，身体就这样朝着地面扑了过去。
……摔、摔倒了。
还是在湿漉漉的、下着雨的地面上，摔倒了。
我已经来不及去管裙子是不是已经弄脏的问题了——虽然说好像这件事也是显而易见的，但手肘和膝盖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楚感第一时间夺走了我的注意力。顺着疼痛的地方看过去，不出意外就发现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磨破了，正不断地有血丝渗透出来。
那时候，跪坐在地上的我，任凭天上的雨淋了满头也没能站起来，与其说是没有力气站起来，倒不如说是已经丧失了站起来的勇气。
太糟糕了，太讨厌了。
我只是想要去看一场喜欢的人的比赛而已啊……
直到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伸手抹了一把脸却发现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水……啊，是了，我现在是在雨中呢啊，就算是掉下来的眼泪也不会有任何人看到，因为大家都以为那不过是雨水罢了。
我慢慢撑着地面站起来，所幸膝盖和手肘都只是擦伤而已，没有伤及到骨头的话走路问题还是不大的，不过脚好像在摔到的时候扭了一下，无论如何是穿不了高跟鞋了。我没有办法，只能把鞋子脱下来提在手里，然后赤着脚朝着此刻似乎远在天边的超市走过去。
地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棱角分明的石子之类，但是粗糙的质感也让脚底娇嫩的肌肤非常不舒服，还有混杂着雨水的泥土黏糊糊地黏在脚底。刚开始我还时不时走两步就要抬起脚来清理一下，到了后来我发现这实在是一件徒劳无功的事情之后，就干脆放任自流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我总算是按照那位好心阿姨的指示找到了超市。走进超市时来往的路人和服务员看我的眼神我至今难忘，那感觉简直要把我今天丢到不知道哪里去的羞耻心再度唤醒，但湿透了的衣服和光裸的脚都在提醒我，在那之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买了雨衣，又买了一双居家拖鞋——超市里实在是没有别的鞋子可以卖了，服务员小姐不断地用同情地眼神对着我道歉来着——我就赶紧走了出来。在再次出发前还特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出意外地，已经过了赤司君比赛的开始时间了。
不过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我来说，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老实说，我现在甚至有种打了一场巨大的战役的无力感。但更痛苦的是，这场战争显然还未结束。
我在好心服务员的帮助下迅速找到了附近最近的车站（这世上毕竟还是好人多啊），幸好这边还有去往赤司君比赛场地的车次。我精疲力竭地上了车，不出意外地没有找到座位，只能扶着栏杆做暂时的休息，要到这个时候，我才有闲心来关注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
那件原本飘逸的裙子自然是彻底被毁掉了，我都能想象惠子对着我抓狂的样子，此刻这件超可爱的裙子正湿哒哒地黏在我身上，就连原本精致的蕾丝花边也全部变得皱巴巴，看起来简直是一团糟。不断有雨水顺着腿滑下去，一直落到穿着室内拖鞋的脚面上，然后在脚底形成了一小摊水。在我能看到的范围里，小腿上全是点点泥点，还有破掉的膝盖上红红紫紫的一片。
坐在我面前座位上的是两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看起来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在我低着头企图让大家都不要注意到我的时候（事实上整个车厢几乎都在观看我的惨状），她们俩其中一个人怯生生地叫住了我。
“那个……请问，您需不需要整理一下妆容什么的，因为下雨的关系，好、好像都花了呢？”
听到对方善意的提醒才想起来今天自己出门的时候化了妆来着，我不由地呆立在当场。善良的女孩子立刻从包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给我递了过来，我只好把不用扶着扶手的那只手上的高跟鞋放在地上，这才能接过小镜子查看自己目前的状况。
只看了一眼，我就有种想要跪倒在地彻底消失的冲动。
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好好保护的关系，妆已经花成了完全没办法想象的地步……加上之前有大哭过一场，所以睫毛膏眼影什么的也已经糊成了一片。用比较简单的话来讲就是，之前惠子帮我打理的样子有多可爱，现在就有多惨烈。
或许是我的表情实在太难过，那两个女孩子又从包里拿出纸巾之类的东西递给我。
“别、别在意啦，先用这个擦一擦好了，不好意思我们俩都没有带卸妆水……先将就一下，回去再慢慢打理吧？”
我止不住发颤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东西，一边低声说着“谢谢”，一边对着镜子使劲擦掉自己脸上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妆。就算是让我忽然获得什么超能力，我也绝对不会相信有朝一日我会狼狈成这个样子，浑身湿透地站在车厢里卸妆，最难过的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已经有点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就为了见赤司君一面吗？还是为了看一场对方的球赛？
……如果是这个程度的话，也太过了吧。就算是我、就算是如此喜欢赤司君的我，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也绝不是去见对方，而是回家然后狠狠哭一场才对。
“啊你、你还好吧？别、别哭啊……”
对面忽然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声音，我抬起头看过去才发现那两个女孩子正一脸慌张地看着我，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我这才发现我竟然又哭了。
真的好丢人……是在哭什么啊……
“对、对不起……”我拼命想要止住自己的哭泣，却发现眼泪像是有了腿一样争先恐后地掉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我只是有点难过……”
“别难过啦，”那个给我镜子的女孩对着我笑了笑，“反正我们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所以也不必担心丢人之类的事情……走出这辆车就请忘记这件事吧！那之后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的！”
她是以为我在为我现在的形象而哭啊……
“不、不……我只是，嗯，本来打算要去见喜欢的人来着的。”
“……诶！？”
“嗯，是、是的……但是现在，果然这样的话是不能被他看见的吧？”
我咬住下唇，就连原本在整理自己外表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光是被陌生人看到现在的样子就已经羞耻到恨不得赶快消失了，如果是赤司的话……我或许真的会彻底崩溃也不一定。
“这可说不好哦？”
出乎我的意料，另外那个女孩子微笑着否定了我的话，看见我惊诧的目光，她才笑着继续解释起来，“如果是约好的约会的话，那么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会想要赴约、绝对不想要放掉对方鸽子的吧？如果是我的话，就算是现在这样的状态，也一定要去见对方一面才行呢。”
“哇！”她的朋友发出了惊讶的叫声，“就算要用这样的形象也没关系？”
“没关系哦，因为我相信，想要看见喜欢的人的那份决心，是不会被这种外表所掩盖的啊。”
我愣住了。
就算是同性、是素不相识的人，骤然听到这份宣告，也让我有种震撼的感觉。
难道说，我想要见到赤司君的决心……就只有这么一点吗？就只是因为遇到了糟糕的天气、不太好的运气，就要宣告结束了吗？明明是已经约好了的不是吗，明明期待了很久不是吗，难道要现在就把这期望了这么久的约会放弃掉吗？
……不甘心。
完完全全的不甘心。
想要见到赤司君，就算是以现在的状态也没关系，就算会被讨厌也没关系，就算被别人指指点点变成奇怪的家伙也没关系。
唯独这份心情，绝对、绝对不可以舍弃掉！
下了车之后就迅速地披上雨衣朝着场地的方向奔了过去，雨相较于之前又大了不少，不过这已经不能对我造成什么困扰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就算天上下的是冰雹！我也会坚定地冲过去的，绝对不会有一丝犹豫的！
……虽、虽然说真的下冰雹的话我大概会被砸的头破血流就是了。
一直冲到了进场的位置我才发现有点不妙，原本理论上应该是往里走的人流竟然全都在向外走……？拉了附近的一个人路人问了情况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比赛已经结束了，观众们都开始退场了。
我到底是在路上花了多少时间才会现在才到啊……
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赤司君不是一直在等我吗？！我赶紧拿出手机来，虽然说连屏幕上都已经是湿漉漉的水痕了，但幸好手机的质量还不算太差，目前没有造成什么问题。打开后发现里面竟然有两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
[九十九桑在路上还好吗？我从窗户看过去雨好像很大的样子，如果真的很困扰的话就请回家吧，不必特意冒雨前来了。]
那时候我大约正在赶路所以没能及时回复，所以对方又先后打了两个电话来，不过由于我还是没听到所以也没能接上，到现在就直接导致比赛已经结束了。
那么，赤司君也已经离开了吗……？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逆着人流朝着体育馆的方向走过去，因为是下雨天的关系，这场比赛是在室内进行的。等到我走到室内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离开，里面稀稀拉拉地没有多少人还在了。虽然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环顾四周没有发现那抹显眼的红色的刹那，我还是感觉有某种失望的情绪席卷了心头。
果然还是晚了一步吗。
就算我拖着这样的身体，也还是晚了一步。
我慢慢地走到场地旁边，红色的记分牌还没有被关掉，上面正清楚的显示着之前比赛的分数，114:39，毫无悬念的是洛山赢了。
正如赤司君在比赛之前对我说的那样，他赢了。可是我却没能遵守约定看到他上场的样子。
我默默的低下头，叹了口气打算离开。不管怎么样，既然没办法见到赤司君了，那么还是先回家处理一下我现在的状况比较好……就在我转身的刹那，我看见背后某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我。
等、等等……赤司君……？！！！
是、是在哪里站了多久啊……！
穿着队服的赤司君还是和上次一样，背着篮球报披着外套，就算是这个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也是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镇定。在我呆滞的目光中，他默然看了我一会，才慢慢地朝着我走了过来。
“九十九桑，你……”
他说了一半就停住了话头，因而我也没办法知道这个“你”后面的话到底是什么。原本消失掉的羞耻感立刻随着赤司君的逼近再次复活，我低着揪着自己的衣角，那一团蕾丝花边已经变得更加皱巴巴了，就算是此刻我扯住它也没能让它变得好看一点。
想必我身上的其他地方大概也是一样……
“对、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结结巴巴地道着歉，自己都感觉自己干巴巴的道歉非常没有诚意。但面对赤司君，我好想也说不出来什么俏皮的话语或者可爱的语言，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直到赤司君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受伤了？”
他皱着眉头问我。
指尖带着温暖的温度，透出皮肤从血液一路沸腾，最终直击我的心脏。我感觉那一块肌肤好像都要烧起来了一样，紧张到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语无伦次地回答着赤司的问题。
“啊，那个……呃，我在路上摔了一跤不小心，就、就是跑的时候……嗯，就是这样……”
大概是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赤司君瞟了我一眼，不过所幸他没有多说什么就带着我朝更衣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有带伤药，你的伤口要现在处理一下才行，不然会感染的……跟我来。”
……虽然这时候说这种话好像不太合适，但赤司君说“跟我来”的时候真的超帅气的！我一路小跑跟在他后面，看见对方的背影都觉得非常高大，只要一想到刚刚赤司君抓着我的胳膊的样子，我就觉得整个人都幸福地快要死掉了。
拼了命也要来真的是正确的，如果能让赤司君帮我上药的话，就算是会被讨厌、马上被赶走我也心甘情愿了。
端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赤司君则坐在我对面的位置。或许是因为有相关经验的原因吧，赤司君非常娴熟地帮我先清理了伤口，然后用消炎药消毒了一次——不得不说这简直太痛了，尤其是碰到破皮的地方，感觉整条胳膊和大腿都要火辣辣的烧起来了。
不过有赤司君在旁边的话，好像原本的疼痛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呢……
帮我消过毒之后，赤司君才慢慢地上了伤药，把这一切做完，他还从包里拿出一条毛巾来给我擦干净湿掉的头发什么的……老实说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界限了，靠近毛巾的时候我都能闻到赤司君身上的那种淡淡的味道，一想到整条毛巾都是赤司君的味道，我就有种把脸全都埋进去然后带着毛巾赶快跑路的想法。
当、当然啦！我也只是想想而已啦！毕竟赤司君就坐在我的对面呢……！
这中间我们两个人都一句话都没说，因为气氛感觉实在不适合讲话就是了，直到我把一切都收拾停当，才捧着对方的毛巾犹犹豫豫地说道，“那个……我、我会把毛巾带回去洗干净的。”
“没关系，这条我也已近不需要了，不必这样麻烦你。”
“哦、哦哦，是吗……”
再次沉默。
我瞪着眼睛看着这边看看那边，就是不敢去看赤司，因为好像一看向对方，视线就会不小心对上似得。赤司君倒是比我自在我一些，不过我总觉得他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的样子，在他问出来之前我也只好耐心等着。
不过如果我要是知道他的问题是这个，大概就会直接开口问了……
“九十九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诶、诶诶？！可以啊，请、请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坐在我对面的赤司君稍微坐正了一点，继续说道，“我明明已经说过你可以不必来了，就算是没有看到我的短信，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淋到这种程度、还受了伤也要跑过来，老实说这也不能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能告诉我你这么拼命跑过来的原因吗？”
和问出的问题内容不同，赤司君的表情看起来相当严肃，就好像他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一样。因而我的回答也就顺其自然、没有经过丝毫思考就直接冒了出来。
“真要说原因的话——果然还是因为我喜欢赤司君吧？”
“……”
直到我看见对面赤司君的脸上露出了怎样的神情，我才惊觉我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暗恋赤司君的普通少女，在湿淋淋的状态下，在刚迟到错过重点的现在，对着身处更衣室里的赤司告白了。
毫无征兆，但是仔细想想又是如此顺理成章。
在我忐忑不安的心情中，赤司君终于再度开了口。但是这一次，我不得不睁大眼睛仔细辨认，才能真的确定这句话是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的。
“既然如此，那么就交往试试看吧。”
在这个阴雨连绵的下午，仿佛是阴霾天气里唯一的一抹红色般的赤司君，在对着我说出了我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话语的那一瞬间，我甚至忘记了质问自己是不是身处梦中，甚至忘记询问对方这样做的初衷，就已经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
——因为我无比害怕，哪怕晚上一秒，对面的那个人就会就此反悔。
我想今天并不是我的倒霉日，只不过是老天知道我所有的运气都要在这一刻发挥作用，因而提前帮我收走了。如果知道现在的状况，就算是一年份的运气，我也可以大方地让出来的。
而以此为序幕，我和赤司君的那所谓的“试试看的交往”，也就此开始了。属于九十九绫这个平凡少女迟来了多年的初恋，也终于正式地宣告上演。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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