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遇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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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发生的一刻，原本在“熟睡”的卢渊陡然坐起。烛光映着一双冷清眉眼，没有半点刚从梦中惊醒的迷蒙。
前途未卜，后有追兵，旁边又躺着个摸不清底的徐中，怎能教人放心安睡？
虽然面对着墙壁假寐，徐中又刻意放慢了呼吸，但习武之人听觉灵敏，他自然一听就知道真假。
卢渊索性来个将计就计，也装作睡熟的样子。片刻后，感觉到对方从背后靠近，不禁在心中冷笑，这个小混混，果然别有居心！
他暗暗捏紧拳头，蓄力待发，只等徐中一动，就先取了他性命。
谁料到，他只听身后传来声异响，转身时竟见船底破开一个大洞。眨眼的工夫，河水便在舱中积了半尺深。
四处不见徐中踪影，卢渊便知道他已坠入水中。无暇去管那混混死活，他强忍着病中乏力，翻身而起，淌水冲出舱外。
此时夜黑如墨，河面上起了一层白蒙蒙的薄雾。
借着月光，依稀可见船舷上扣着几只铁爪，另一端连接锁链，通往泊在河心的宽大木船。
徐中那时听到的轻响，就是这铁爪被抛上小船时所发出的。所幸他水性好，仓促落水后，立即憋住口气，一个猛子游回河边。
徐中来不及细想，一边爬上岸，一边朝舱里大喊：“娘！娘！”
徐母睡觉沉，到现在还打着呼噜酣睡，听见徐中喊声，才一下子惊醒，发现舱里的矮凳杂物都像小船似的，飘在积水里。
徐母惊喊了声“妈呀”，跳起身跑到船头。
可不知打哪冒出两个黑衣大汉，手持着钢刀，像两堵高墙一般，挡住了她的去路。
徐母定了定神，第一反应是温白陆的人马追上来了。她眼睛往四下里一扫，瞅准飘到身边的一根木棍，捡起来便往两人头上抡，嘴里喊：“扫腿！”
两人万万没料到，这么一个身形佝偻的小小妇人，竟会突然反抗。刚一分心，就听见她这声大喝，两人不由脸色齐变，来不及思索，同时提气上蹿，打算躲过这记突袭。
结果脑袋上一疼，竟被棍子扫了个正着。
两人正有些发懵，又听身后一人叫道：“打头！”仓促中来不及反应，下意识便挥起大刀朝上挡去。
徐中瞅准这个空档，从背后照着两人的腿弯就是两脚。
那两人身形再怎么魁梧，被人踢中这地方，也不禁腿一软，噗通噗通两声跪在了水里。
“娘，快过来！”徐中一脚迈上船，伸长胳膊拉住徐母，一起跑上岸。
他匆忙中拿余光瞥了一眼，见卢渊也在船的另一头和人交上手。对方看出他武功高，竟分出五个人合力围攻，卢渊病中体弱，虽还没吃什么亏，却被死死缠住，一时脱不开身。
而四围水中，隐约游动着几条深色人影，俱都穿着鲨鱼皮的水衣水靠。
徐中心头一突，明白刚刚就是他们用东西凿进船底，然后在水中齐力并发，生生把船拽出了一个窟窿。
看这些人的模样，不像温白陆手下那队威风凛凛的官兵，倒像是……
联想起早上在城中所见所闻，徐中不由更惊。
这回怕是真遇上匪了！
母子俩跑出一段路，徐中忽然问：“娘，银子带着了没有？”
徐母呼哧呼哧地喘气，闻言拍了拍腰间：“那还用说，早都缝在衣服里了。”
徐中松了口气，道：“那就不怕了。”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道，“糟糕，还有些银子我藏在船上了，十几两呢！娘，你先自己跑，我回去取了银子就来！”
“那些人都带着刀，杀人不眨眼的，你还往回跑？”徐母一把拽住他，死活不松手。
“咱们还不知道要逃到哪去，没银子怎么行，这年头到处都是饿死的灾民难民，混口饭吃多难啊。”徐中抓着徐母的手，依然是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大不了一头扎水里，看谁抓得住我。我的水性你还不知道吗，到了水里我就是霸王。”
“你掉钱眼儿里了？”徐母气得在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却忽然顿住。
她目光在徐中身上转了又转，张了张嘴，最终却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开口又变回平时的泼辣：“敢不早点回来，打断你两条腿。”
徐中嘿嘿笑道：“遵命！”想了想又嘱咐他娘，“沿着路往北跑，别回头，看见城墙就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天亮一开城门，就安全多了。”
徐母点点头：“知道了。”
徐中又说：“城西有个叫什么来客栈的，你去那住下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小城里就这么一间像样的客栈，他今早上路过了两次，但招牌上第一个字笔画太多，横着竖着也看不明白。
“知道知道，赶紧去吧，比老婆子嘴还啰嗦。”徐母这么埋怨着，目光却有些发抖，拉着徐中的手也没松开。
徐中吸了下鼻子，道：“那我走了。”最后看了他娘一眼，转身跑向河边。
这时，徐母却忽然在背后喊：“儿子！”
徐中脚下一停，感觉眼泪快掉下来了。但他还是回头朝徐母挥了挥手，喊道：“自己买点儿好吃好喝的，别心疼钱。”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徐母此刻一个人，远远地站在背光的山坳下，更远处浅灰色的城郭像一张巨大的幕布，将她的身影衬得异常渺小。
她咬了咬嘴唇，最后只对徐中说：“去吧。”目送着她的儿子消失在浓夜中，她忽然捂住嘴，泣不成声。
多年前，她也像这样目送着她的丈夫远行，最终却没等到他回来。
她知道船上没有什么银子，他们的全部家当，都被她好好地缝在衣服夹层里了。徐中不会为了这种理由回去冒险，她生的儿子她知道。他是回去挡那些追兵了，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逃走。
但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这傻儿子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母子俩要是为了这事拉扯不清，那些人追上来就谁都跑不了了。
他想去，那就让他去，自己不在旁边，至少少了一个让他分心的人。要是被抓住了，她在外面还能想想办法，总算是一线生机。
徐母没时间再哭，抬手狠狠抹了下眼睛，深吸口气，转身继续往城墙方向跑去……
知子莫若母，用他娘的话说，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
徐中看她刚刚的神情，就猜她大概已经看穿了他的谎话。但是他也了解他娘，越是到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候，她就越能表现出远超过一般妇人的坚强和果决。
她是绝不会让自己担心的。
徐中低头笑了下，再度加快脚步。
虽然知道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了，但他也没打算坐着等死。他往河边赶了一阵就停下来，从腰中解下一捆刚刚顺手从船上拿的麻绳，一头绑在树干根部。
绳子松松地放开，他攥着另一头，躲在小路对面的草丛间，安静等待。
过了没多久，果然有好几个拿刀的黑衣人，气势汹汹地追来。随着他们靠近，徐中的心也高高提起，胸口剧烈起伏，几乎忘了怎么呼吸。
之前在上雍城也算九死一生了，但就算被抓，也只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的事儿。
土匪可不一样，听说他们发起怒来什么都做得出，杀人的手段也能想出千奇百怪的花样。这次万一落在他们手里，不知道能不能落个痛快。
徐中想着想着，腿都有点发软，觉得自己这辈子难得又要英雄一回。娘啊，我为你也是拼了小命了，不枉费你这二十几年给我做的好菜。
他屏着呼吸，听到脚踩过草丛的沙沙声渐近，对方终于来到跟前。
茂盛的树叶挡住大部分月光，他根本不用担心被发现，却还是忍不住直了直腰，攥紧麻绳，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三尺、两尺、一尺……
就是现在！
黑衣人从他面前跑过的一瞬间，徐中猛然用力，将绳子绷得笔直！
身边顿时传来几声惊叫，跑在最前的三人已被绊倒，后面的人因为跑得太急，直接踩在同伴身上，转眼也躺倒在地。
剩下几人停住脚步，机警四望：“什么人搞鬼，出来！”
徐中二话不说，爬起身，掉头就朝河边跑，边跑边喊：“你爷爷陪你玩玩！”
众人这时也已爬将起来，被戏弄得怒火中烧：“往那边跑了，追！”纷纷抄刀在徐中身后紧追不舍。
徐中听着身后呐喊声，似乎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挥刀时带起一阵风，就刮在他后脖子上。
他像被火燎了屁股似的，片刻也不敢停，更不敢朝后看，心想老天爷观世音菩萨王母娘娘，像我这么好的人要是短命，那就没天理了，你们得保佑我全须全尾的！
正想着，终于有一人追了上来，喊道：“小子往哪跑！”
与此同时，刀也照着徐中后背狠劈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遇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