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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八十七章 ...

  •   薛忆也没反驳,顺势跨过门槛,找不着话题似的在屋里转了一圈,昂头瞅了瞅很昏暗的横梁,低头摸了摸长案几上一本书册的封皮边缘,又转了身去扯床头挽起帐幔的帘钩。
      “薛公子该不会是来检查季某房间的吧。”季良站在他身后,“这桌椅床案,都是贵府物件,季某爱惜着,无一损坏,薛公子大可放心。”
      “损了照价赔偿,也没什么关系。”
      薛忆放开帘钩,一旋身,鼻尖对鼻尖,连忙退半步,脚跟磕在脚踏上,轰得就要仰倒,下意识伸手去抓就近的东西,季良长臂捞着了他的腰,他便坐在床沿上。
      季良一手搂着他,一手撑着床褥,两眼看进他乍惊后波纹未静的瞳人里。
      烛火燃烧在桌上,床边只有些微蒙昧的光,一切都不明了,一切都在半醉半醒间。
      季良腾了那只扶腰的手,渐渐移上脸颊,温玉般的皮肤,摸上去柔腻得像要化在指头上,花瓣一样娇嫩的嘴唇,无声无息地绽放诱惑。
      他低下头,温热的带着酒香的呼吸,亲昵地扫过薛忆俊秀的眉毛,细密的长睫,从鼻梁上抚摩下来,轻柔地,吻上他的唇。
      慢慢舔吮,衔在嘴里厮磨。
      唇舌交叠,辗转纠葛。
      亮晶的涎液从嘴角流淌出来,蜿蜒在凝脂面颊上。
      明明是在只有星豆光线的房间里,眼前却似乎开出了缤纷绚丽的花朵,海棠,白兰,牡丹,青莲,洋洋洒洒飘飞,海浪一样地到处涌动。
      看不见什么险恶,听不见任何污秽,干干净净的缠绵。
      身如浮云,心似清风,一寸皓月不语。
      红蜡消,粉蕊尽,何处衷肠诉。
      且把今夜梦都醉,休管春去花落无。

      季良微微离开些,拇指滑过薛忆唇角,用了极其温柔,却又混着未平喘息的声音,说:“今天,是什么事烦着你,说出来,两个人一起烦,有个伴儿。”
      薛忆迷着眼,在微弱稀薄的烛光里,秋水粼粼。
      “一个故人,邀我去吃茶。”
      季良转半个身,贴着他坐下,捉住锦花褥上握拳的手,一根根,把玉葱似的指头扳开来。
      “非去不可?”
      “有回绝的理由么?”
      薛忆低头,看着他张开手,把手指错进自己的指间,紧紧的交握住了,密不透风。
      “托个病吧,实在不愿意去的话。”
      “明天是七夕。”
      季良抬起眼,偏头瞅了他片刻:“对,我听说你做了河灯,晚上要去放吗?”又扁了扁嘴,“一定有很多小姑娘。”
      “她们若是瞧见了季大庄主,只怕都会忘照鹊桥路,唯盼君回顾。”薛忆含着浅浅嘲讽的笑,“其中难免富贵千金,季大庄主恰时机成就个美妙姻缘,明年此时,稚子在怀,人生岂不圆满。”
      季良抓紧他的手:“你真心这么想?”
      薛忆别开头,须臾又转回来,看不清笑里虚实:“如花美眷,敏慧巧儿,做为华东第一庄的庄主来说,不正是最合适不过?难道要学前一代,孤寂终老么?”
      季良突然莞尔,伸手在他后脑上拍了一下:“菩萨打架,道士操心——我还怕你去勾了小姑娘的魂儿呢。”
      薛忆甩开他的手:“那我就去勾小伙儿。”
      “你这小心眼儿大脾气,动不动就把自己憋成个小媳妇的性子,除了我,谁还能受得了?!”季良颇有傲然得色,捞着他的腰,“本庄主只有顺应天命,和你绑作团儿——”
      没等他把嘴里“勉强”打牙和血吞下肚,薛忆一脚踢在他小腿上,站起来便要向外走,季良赶紧捉住他胳膊,跟着起身:“喏喏,一张脸本来挺俊俏,阴下来就跟抹了霜。”
      “碍了季庄主的眼,真是对不住。”薛忆咬牙错齿斜着眼瞪他。
      “不过,”季良笑眯眯凑近了,“季某还是喜欢。”
      快速的,偷了个香。
      薛忆伫立着,微有些怔忪。
      那一点的触及,只是蝶啄芙蓉瓣,风拂杨柳枝,却如涟漪层叠荡散,他想起很久以前,有个小男孩揉着眼拉他的手,说:“忆哥哥,我困,抱。”
      他才偏了头过去,要提醒他一会儿父亲该来检查功课,软软的小嘴唇就贴在他脸上,停留了弹指刹那的时间。
      小男孩捂着嘴笑得天真:“忆哥哥好香。”

      “明天不去吃茶吧,我带你到街上逛逛。”季良握着他的手,扯了一下。
      薛忆徐徐摇头:“恐惧的东西不会因为逃避就从世上消失,它们会像泥沙一样越积越高,然后有一天承不住塌了,把我生生埋掉——我不想那样,现在我希望能抛弃一铲是一铲。”
      “那我陪你去,若是不方便,我就在门外面等你。”
      “谢谢。”薛忆转眼看着他,“但是,不用了,如果碰上的是块臭石头,不论你在哪里,自会找着你。”
      季良眨下眼,顿了顿说:“当我是铁锹么,结实又衬手的?”
      “非也。”薛忆朝他莞尔一笑,“是碾子,最硬的石头也能磨成细小粉末。”
      “薛大少爷如此称赞,实在让季某受宠若惊。”季良瞠大眼,做出惊喜模样。
      “季大庄主过谦了。”
      “那里那里。薛大少爷才是真人不露相,好一套驭人之术,如火纯青。”
      “驭人啊……”薛忆眼珠子骨碌碌转过一圈,嘴角上弯起了好看的弧度,他在怀里一摸,捏了只细瓷小瓶出来,神秘地瞟了一眼季良,压低了声音说,“季庄主想要见识薛某真正擅长的驭人之术么?这种膏药抹在那地方,又润又滑,保管能让您舒服得□□,一次次舒爽到底……”
      季良注视着那只瓶子,愣了一下,忽而挑起眉:“你少给自己弄些奇怪玩意儿!”
      “季庄主冤枉在下了。”薛忆面色委屈之极,“这是献给季庄主您享用的。”
      他斜飞了凤目尾角,扬出几分邪媚,流出几许意味暧昧。
      季良又怔了小半会儿,终是明白过来,他认认真真地看着薛忆,毫不犹豫地说:“如果你想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只要你能觉得爽快就好,但是我决计不会用这东西。”
      他再瞅一眼小瓷瓶,抿了一下唇:“我去洗澡,你把这东西丢了,以后不准再让我看见类似的,听见没有?”
      薛忆倒愣了,只张嘴做个圆,眼睁睁看着季良走出门,过了老半天才想通了,退几步,趴在床上闷笑。
      老陈叔路过,手里捧着一盘果子,听见声音就进来,问:“啥事让小少爷这么乐?”
      薛忆勉强忍住了,半撑起身,擦着眼角:“一只猫拿只鸡蛋对老鹰说,鸭蛋很好吃你吃吃呗,老鹰不吃,反递给他自己的蛋,说,你喜欢吃蛋吃我的好了,把那个还给鸭子。你说那老鹰好笑不好笑?”
      老陈叔把盘子搁在桌子上,微微笑了:“真是只憨实的家伙。”
      “差点忘记了。”薛忆把手里的小瓶子递给他,“下午苏伯伯来的时候你刚好出去,我给他说了你的事,他遍给你调了外涂的药,每天用几次,对肠干有好处。”
      “一把老骨头了,怎么好劳驾小少爷费心。”
      “别这么说,我当你和嬷嬷都是自家人,何必说见外的话。”
      老陈叔再谢过,方接了药:“这有些水果,小少爷吃点。”
      薛忆点点头,老陈叔便出了门去。
      他那一走,薛忆在床边上坐会儿,又想起鸡蛋鸭蛋老鹰蛋,实在逗趣。

      季良回房间的时候,就看见他翘着脚坐在床沿,在膝盖上支了胳膊肘,托颌抿唇,偏去瞅着案几上烛火的眉眼笑意盈盈。
      “你在想什么?一个人傻笑。”季良拿张布巾擦着濡湿的头发,几缕黑丝垂在面颊上,滑落几滴水珠。
      薛忆悠悠转过眼来,收不住瞳人里星辰闪烁:“在认真考虑季大庄主刚刚的提议呀。”他曲起手指在下唇上敲抚,“然而又想着,我可是化了好几个月才学会如何少受伤,如何让双方都愉快,季庄主却初涉此道,恐怕困扰多多……唔,不如我们先来交流一下要点,可好?”
      他的神情都放得柔和婉转,斜飞而来的清雅凤目和风袅绕,流动间秋水潋滟,但季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怀好意。
      “季庄主眼神如此凌厉,莫非是迫不及待?”薛忆放下手撑在褥上,微微后倾了身子,说不出的慵懒风月,“那我们何必浪费了美景良辰……”
      如此奢靡旖旎在前,季良抓着布巾轻哼一声,竟扭头走去窗下桌旁坐了,拿起一卷册子翻开来。
      薛忆眨眨眼望着他硬朗背影,烛光里轮廓分明,让人安定,亵衣上深浅几处水渍,轻薄的绸料贴在肩背上,勾画出下面结实的肌理,手上一页页翻着,便有哗啦哗啦响动。
      俄顷,薛忆慢吞吞踱到他侧面,负手低头,眼盯着桌面上册子边角,贴在他耳朵边吹股热气:“难道,季大庄主害羞了?”
      季良一愣,偏开头:“你今天心情这么好,估计能睡个好觉,不要辜负良辰美景。”他学着薛忆的懒洋洋口气,“出去的时候,麻烦薛公子将阿全叫来,慢走不送。”
      薛忆直起身眄他一眼,眯着眼嘀咕道:“小气,冷漠,没情趣。”
      季良听得清楚,却并不理睬,自顾扶着额角看册上文字,薛忆一撇嘴,拧了腰就朝门口走,伸手扒在门扉上刚要迈出去,“哎呀”一声,硬硬收住脚:“烟伯……啊,吓了我一跳。”
      曲达正要进去,没料到会从里面窜个人出来,也是堪堪止步,烟杆几乎戳在薛忆喉头上。
      季良抬头望了望,起身走过来,说:“曲伯,这个时候来,出了什么事?”
      曲达越过薛忆肩弯看他,吧嗒着嘴吸口烟。
      薛忆前瞅瞅后瞟瞟,打拱作个揖,道:“季庄主,曲主事,薛某不打扰二位,告辞。”
      说罢,缩着脑袋从他们两人中间侧身钻了出去,捏袖袂扇着风,悠悠闲闲进隔壁,掩了门。
      曲达方从袖里抽出一张两折信笺递给季良:“这个人,亲自来帖要见你。”
      季良微有诧惑,凑烛光边把纸上几行字看了,抿紧唇线。
      “这个机会如果不好好把握,真可能会前功尽弃。”曲达吐出一口烟雾,“阮大人已经说过,他是可以颠覆全局之人。”
      “我知道,如果得要他的协力,将是我们最大的保障。”季良沉下眼,拿手揉了揉眉间坎坷,“只是,怎么会这么巧……”
      “唔?”
      “申时二刻……应该能赶上去河边。”
      “什么去河边?”曲达迷惑的问。
      “呃,没什么,早定了一个约,不想食言。”
      季良捻着如云霞般层染的纸笺,别有所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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