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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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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纱帐上绣着大朵艳丽的木芙蓉,白得如玉红得似火,粉娇娇的是仿佛裹了糖的石榴果。
斜卧在月华雨丝条床单上假寐的青年,听闻熟悉的脚步声迈进房间,虚开眼帘从几片纱帐间隙中望出去,果然是庄里人人俯首的那位。
“小慎,又在我来前睡着了,该怎么罚?”
“唔,庄主大人早上就说要来,瞧瞧都什么时候了?!”
青年轻轻浅浅的埋怨声就像刚睁眼的小猫的呻吟,随即伸出笼在袖里的一双手攀上来人的脖颈。
那手有着女人都羡慕的饱圆的指甲和鲜剥的葱白般的指头,指节小巧藏在细嫩的皮肤下面,指腹和掌心一点儿茧痕都没有。
这样一双工艺品似的手灵巧地在来人身上摸索,转着圈的抚过颈侧,挑过耳垂,摩过薄唇,冷不防就被门齿咬住,含进嘴里吮吸,温热的舌尖一遍一遍的缠绕,酥麻从指头点点滴滴的伸展蔓延。
青年眉眼里溢着丝丝媚惑靡丽,勾得来人欺上身,本来就没有系带的亵服一挑便完全敞落,露出下面羊脂一样白嫩的肌肤,被月华锦衬得无边春色。
庄主大人放开不安分的手指,舔了舔青年泛着桃花晕的唇,忽然的撬齿深入,青年一边含糊嘤咛任君放纵,一边解开来人衣结,墨绿地圆花锦服、鸭卵青亵服,上好的料子被抛弃时连叹息都是优雅的。
青年仰头挺起精致的胸膛,随着熟稔的撩拨起伏,然后,放松了身体。
一只手把身下的床单抓得紊乱,另只手捏在庄主大人肩膀上欲拒还迎。
庄主的头深深埋在光滑如丝的鸦发里,呼吸着皂角余味,浅吟:“小慎……小慎……原谅我……”
青年露出迷离的笑,在他耳边柔声回应:“我……原谅你……”
庄主大人离开的时候青年正睡得迷糊。
“小慎,我要办几件急事,可能有段时间不会来,要好好吃饭,肉多点捏起来才舒服。”
“唔——”
青年揉揉眼皮,勉强撑半只眼。
“你这只小猫,没我宠了该怎么办啊?”
“谁供衣食,就跟着谁呗。”青年说得干脆。
庄主在他脸上捏一把:“真真比猫还无情。”
青年眼也不睁,抓手咬一口:“因为我可不想随便死掉。”
庄主盯着他良久,吁气道:“我的小慎,自然死不了。”
青年又被周公拉去,嘴角弯着好看的弧度,庄主给他掖了掖被子,出门对外面的仆从吩咐几句,便起步离开。
过了五六日,无事摆花草的青年被召进庄里议事的广明堂。
入庄以后他这是第一次走进专办正经八百的事件的场所。
环顾四周,高梁直柱,俱刷朱红漆,桌椅用楠木打造镂着四季繁花,墙上几副字画都是名家手笔裱得规规矩矩。
站在地下的都是放不上台面的人,北桂院的徐夫人和明姨娘,漱斋的五公子,以及碧云居的青年。
高坐上位太师椅里的,应该是庄主,但现在是不认识的面孔。
原来,被称为华东第一庄的韶华庄已经换了庄主。
人事更替是常见,青年跪在柚木铺就的地板上,突然有点怀念那个老称他小猫的男人。
只是,他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平日不论是玩笑还是正经时,都呼他“庄主大人”,他的真名,只怕从来都没有问过。
走了会儿神,青年的思绪就集中回眼下。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知道下一口饭会是在哪里讨得?
“……庄主希望你们自己选择,要离开的可以领得一份盘资,回老家还是另谋生路均可,但不得再与韶华庄有任何关联,要留下的转为仆役,庄里不养闲人。”
新庄主身边代言的执事生得瘦高,脸上没几两肉,两撇小胡须很有奸商的味道,目光不冷不热的在一干人身上扫过。
徐夫人和明姨娘一个曾是别人老婆,被打骂怕了弃家跟从前庄主,一个是被家人抵债抵进庄,这两位都是没有家可回的女人,于是请荐自愿为原庄主守墓陵。
五公子是个心气清高的人,逼不得已入庄,有了解脱的机会自然把握得紧。
剩下青年,默默等着其他人一一决定了去处,才抬起低垂的脸。
柳叶般的眉毛自然舒展,一双丹凤眼含情带意,染了薄桃花的嘴唇微微弯着,整张脸上没有一点慌乱,要不是双膝跪着,就像是在看大戏一样的悠然自得。
他盯着上位者年轻沉稳的容颜,细细打量过他刚毅的眉、鼻梁、嘴,和搁在几桌上无意识敲击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我要留下。”在新庄主被盯得不耐烦时,他和缓的开口,“但不是做仆役。”
执事首先蹙眉头。
“人家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只怕是会扫地扫破头,砍柴砍断腿。”青年似怨还娇地转动眼珠子,声音又柔又软,却不像撒娇的姑娘般扭捏。
“庄主说过了,不养闲人。”
青年用那双细长的凤目瞥了眼执事,故做愕然的说:“我擅长的本事,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他左右瞄了瞄,指着五公子,“暂且用用他。”
然后也不管当事人是否同意做主的是否答应,扭腰就欺到五公子面前,只手挑起那张清朗的脸,眼不眨地对准嘴唇亲了下去。
没有人预料会现场上演活色生香的戏码,五公子大概懵了,青年轻易地把舌头滑进去,在他口里一阵翻滚。
晶莹的涎液顺着五公子嘴角流下,落在他团花的锦衣上,晕出深色的圆。
徐夫人睁大了眼,明姨娘别开了眼,执事红了眼,新庄主没有什么变化,手一扬,青花的茶碗直直砸上青年的背。
青年这才收了口,扯袖子抹抹嘴角,意兴未尽的对五公子说:“味道不错。”
“啪”一声响,青年半边脸上瞬间红盛胭脂,但他眸子里仍是柔和而明亮的光芒不改,笑容也还是刚才的半分戏谐半分放浪。
五公子忍不住还要再补一掌,青年却突兀得转过身面对庄主:“虽然韶华庄名为华南第一庄,但往来应酬一步也差池不得,说不定我的用处会很大。”
“你以为你是谁——”执事指着他的手指在发抖,被庄主挡下。
“知道前庄主去之前说的什么吗?”庄主的声音和他外表一样的年轻沉稳,“不是因为毁了和杜家的联盟的辩解,也不是因为疏于监管让两个副庄主把庄里资金大笔挥霍的悔过,他竟然说,‘放过小慎他们’,然后就自裁人前。哈,真笑话,堂堂一代庄主,用自己的命保下几个侍妾娈童。”
他斜着眼,用居高临下的姿势笑得冰凉,背后的翠墨山水屏风更显得空绵。
青年端端正正看着上位者,笑靥如花:“那么,就看看他保住的人,究竟值不值得吧。”
新庄主弹弹扣在几桌上的茶碗盖子:“‘小慎’不是你的真名吧?”
“庄主英明。”
“原叫什么?”
“庄主认为我该叫什么,就叫什么。”
“哼,贱人。”
“好名字,‘见处慈仁’,以后我就名为见仁,以念庄主大人宽宏,谢庄主。”青年毫无窘迫,抱拳躬身,一拜到底。
“十天后本庄开宴,请得都是贵客,如果到时候你的表现差强人意,就给我永远的滚出韶华庄。”
刚得了新名字的青年,弯眉翘唇角:“庄主大人一定不会后悔留下见仁的。”
待其他人都离开远远的,执事李微淮对庄主说:“干吗答应他,要不是带回了这小子,前庄主也不会犯了那么多糊涂事。”
年轻的庄主把茶碗盖子握在手里用拇指摸了摸上面的回云纹:“杜家兄弟好这口,做主人的当然要让客人们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