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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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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侨,你一定要这样对江玉嘛?”莫云放下手里的杯子,犹豫着要不要劝劝沈侨放下曾经的那些怨恨,毕竟青歌已经死了,而江玉却还好好的活着……至少,他应该可以好好的活着吧……
“想说什么?”沈侨看着手中的杯子,在一起喝酒的时间长了,貌似她和莫云已经到了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地步了。
沈侨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这样的交情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明明脾气个性都不一样,明明她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新的身份,可是,她和莫云却已经成了莫逆,真是奇怪。
“你这样对江玉不公平,”莫云愤愤的低语,也不知道这话说出来到底是为什么。自从沈侨大婚,她就一天都没回过自己的那个家,女皇下了旨意让彩翼坊承办皇家用的衣着布料,她便更是理所当然的住在了彩翼坊,江家派了不知道多少仆役来找,她只说皇命在身便搪塞回去了。
江家虽是朝中重臣,但皇命总还是忌惮,这样一来二去的沈侨更是有恃无恐,就想江玉这个人都未曾出现过一样。
“公平?”沈侨眯起眼睛,这次她是真的冷笑出声,“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最大的公平就是它对谁都是不公平的嘛!”
若是从前,她还是女人的时候,这话要是让她听见那个男人在说,她一定会在心里骂上这个男人无数遍,这么卑鄙无耻的借口都能想的出来,这男人得多不靠谱!
可是现在换了身份和立场,这话却是真真实实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她和那些她曾经看不起的那些男人有区别吗?
沈侨想起青歌单纯的眼睛,那个时候,他是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她了吧,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任和依赖,她让他去参军,让他消除奴级,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自己在一起,这样种种他竟然想都不想的就去做了……
青歌……沈侨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一样,喘不上气来,无法呼吸。
“我知道你想青歌,”莫云喝干自己杯子里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可是青歌已经死了!死了你明白吗!”
“我知道。”沈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三个字,这些日子她想都不想的三个字。其实,她和青歌并没有在一起太久,那是她人生中最低谷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多好的相遇,更没有多好的相处,是她捡回了一个狼狈不堪的奴……下人……逃犯……可是没人知道,就是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身份都低下的人救了她!
若不是青歌的陪伴,她在这一世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无亲无故还顶着个地痞混混的身份,她该怎么去面对和改变这一切?如果不是青歌,她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会再死一次。
是,是青歌救了她才对!
可是,现在她活着,青歌却……
莫云劝了半晌,沈侨依旧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境遇和心路这里不会有人明白,青歌对她的重要亦不会有人明白,所以就算是青歌真的死了,她也不可能忘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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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在叶城彩翼坊真的不算是个多大的染布坊,当初莫万青让莫云来搭理彩翼坊的时候目的也就是想借莫云的手关掉彩翼坊。
现在彩翼坊不止没关,而且还得了皇差,现在所有的染料供应商和布料供应商都是纷至沓来,她们不用去找还可以货比三家,貌似也就是在一夜之间,彩翼坊在叶城便是街知巷闻,甚至那些有钱人都以买彩翼坊的布而显高贵。
江玉从软轿中一脚踏出来,正好看见彩翼坊门庭若市的一幕,正门走的是布料和染料生意上的人,旁边一个铺面像是新开的,一些少爷公子正在挑选布料,他们身后跟着的还有一帮子下人小侍。
“公子,这边。”云儿将江玉引向一旁的侧门,这里他也来了不止一次,轻车熟路。
在玄国,未出阁的男子不能抛头露面的在街巷行走,就算一定要出门也要在脸上带上面纱。
江玉虽然已经嫁给了沈侨,可是从心里到生理他都觉得自己还只是个未出阁的男子,透过薄纱看着青石铺的小径,他心里突然一下子就空了,他来这里干什么?来见沈侨,可是,就算见到了又怎么样?
“云儿……”江玉犹豫着住了脚步,“我们,我们回去吧。”
“回去?”
“嗯,我们回去吧。”
江玉立了片刻,最后还是黯然的转身打算离开,贾云虽然觉得莫名但还是跟了上去,就在这时候他身后有人开口叫了他一声,“江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转身,江玉看见不远的地方莫云正从另一个方向过来,“莫小姐,”他款款施礼,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
“啊,你是来找沈侨的吧,”莫云倒是反而自己给她解了围,她在江玉跟前站定,才接着开口道,“她,她应该在后面,我带你找她。”
“麻烦你了,”江玉退了半步,给莫云让出路来。
两人绕过半个前厅朝后院走,贾云跟在俩人后面也不敢跟的太近,江玉也许不知道,可是他却是听闻过一些传闻,这个莫云才来叶城不到一年,关于她的事情可是不少。
她刚来叶城的时候生出不少是非,江玉身边的小侍把这些事儿当坊间的故事说与他听,江玉虽然觉得莫云此人粗野到也没真的把她当成什么坏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从心里有些敬畏着莫云。
“这边,小心,”莫云侧身,俩人眼前就是个小院,晒场上都是竹竿子,沈侨正在一个角落的大染缸跟前忙着,莫云开口嚷了一句,“沈侨,你家夫郎来了。”
话一出口,莫云自己就后悔了,这院子本来就他们几个人,这“夫郎”两个字说着是让所有人都忌讳。
再看江玉,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一下子变成了惨白,他咬着嘴唇狠了狠心最后还是忍下了,“妻主……”
“你来干什么?”沈侨的语气透着冰碴,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他。
“……”江玉愣愣的站在那里,这个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沈侨嘛?为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之前的软言温语,之前的体贴入微,他以为她回心转意会用一辈子的时间陪着他,原来一切都只是他独自一人的幻想罢了,“妻主自大婚之日便再没踏进家门半步,奴自然是来找妻主的。”
“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至于其他你还想要的,我想就算我愿意也是给不了你的,”沈侨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将语调平和下来,“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江玉,你回去吧,那个家是你的,你想怎样都可以,每月家用我也会差人送回去,至于……”
江玉听的心寒,她若不在,他要那么一个空荡荡的家做什么!
“既如此,你当初又为何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江玉此生何时受过如此对待。
“当初?”沈侨冷笑,若不提当初她心里的火还不至于这么大,“当初我说的话想必你不曾忘记过,我只是一介小民,敌不过你们江家的权倾朝野,既然你想让我娶你,我便娶你就是了,至于你还想要更多,我说了,你要的我没有,你让我如何的给你!”
“沈侨!”莫云在一旁看见江玉脸色刷白,于是想要出声阻止,虽然这些话都是沈侨心里的实话,但就这样当面的说了出来,未免有些残忍。
沈侨自觉是有些失态,于是站在那里半晌无语,良久,她才开口道,“你回去吧,这里很忙,若是让你江家的人知道你来了这里,他们该怪我了。”
一直到这一刻,江玉觉得自己的心彻底的死了,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爱过他,娶他不过只是碍于他江家的权势,亦或者,只是未来报复他母亲对她所做过的那些事罢了。
为了让沈侨愿意娶他,那时在她身边有个叫青歌的贱奴,有些传闻也说她沈侨是为了这么一个人人厌弃的奴隶一夜之间转变了心性,他母亲是做过一些事让那个叫青歌的男子从她身边离开,可是这些是在他看来并没有那么重要,他是何等出身何等的容貌修养,一个粗俗不堪,甚至连奴籍都未脱的青歌怎么跟他比。
可是他错了,此刻,他除了悔恨还能做什么?青歌,那个叫青歌的男人究竟是谁?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江玉黯然的转身,就算他心里有多少的不甘心和委屈又怎么样,他学不了爹亲的那一套手段,所以注定了……
“你也别他太难过,”莫云不放心,还是跟了出来,“也许……”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江玉沉声问道,“那个叫青歌的男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莫云想了想,还是说道,“他不过是贱奴,没有什么特别,可是……他对沈侨来说应该是特别的,沈侨是想过要拼了命的保护他,可是,她更想要她们有个能看见的未来,所以,她就做了这样的选择,不过,我想,现在她应该很后悔。她也不是真的想这样对你,只是,青歌在她心里是永远也不会离开的,所以她自然也就给不了你什么了,你……”
“嗯,”江玉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就算他不愿相信,这些也依然还是真的,他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