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爱》仍琅

4、09~11

　　画廊的生意红火，冉治负责联系客户和运输工作，而单竹心的时间则用来创作和打点画廊里的大小事务，两人里应外合，工作和生活过得都舒适惬意，直到安易带来的一个消息，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冉沐真的失踪了。”安易无不担忧。

　　单竹心对安易一向毫无戒备，又不想让冉治知道她这些年为冉沐做的补偿，和安易商量后决定，瞒着冉治分头找。

　　等单竹心离开，只有冉治一个人留在画廊里时，安易带着精神处在崩溃边缘的冉沐来到他的面前。

　　冉治缓缓从座位起身，震惊的同时也深深不理解，冉沐的状态很差，连他是谁都认不出来，脸色苍白，形如枯槁，如同一具活死人。

　　“你是谁？我妹妹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安易冷笑：“把我绑在大石头上扔进池塘里的那个人，你怎么忘记我了？”

　　冉治恍悟：“原来是你。”

　　“是我。”安易坦然承认，“知道你妹妹为什么会落得现在这副德性吗？告诉你吧，是单竹心亲自把她送到我手上。她在报复你，狠狠报复，你杀了她唯一的依靠单崇霖，她不报复你怎么对得起养育她十几年的唯一亲人？你们这些自视甚高的所谓上流，看不起我们家是暴发户，对我们处处排挤，冉氏把安氏收购了怎么样，最后不是落得比我家还惨的境地？现在，你们终于都得到应有的报应了！”

　　“竹心不会那么做！”冉治的心脏抽痛，拂过冉沐蓬乱的头发，“告诉哥哥，是谁？是谁把你弄成现在的样子？”

　　冉沐目光呆滞，没有焦距，干裂的嘴唇喃出一个名字：“单竹心。”

　　安易满意地点头，说了句：“好姑娘。”便阔步离开画廊。

　　单竹心，一切都是你的选择，当初那么多的精神科专家你不选，偏偏选中了我！

　　冉沐为什么肯和他说话，因为冉沐精神受了刺激，记忆只保存到十岁左右，那个时间里，安易和冉沐、冉治经常一起玩耍。

　　冉沐自从冉治出狱，病情反复也不是别的原因，是他屡次在冉沐面前提起她被单崇霖□□，冉治替她顶罪的结果。

　　如果单竹心愿意放弃和冉治畸形的恋爱，他会放过他们吗？

　　安易唇边漾出一道涩笑，透过车窗，望了一眼画廊玻璃橱里挂着的单竹心那几幅他们一起游玩时临时起意的画作。

　　也许会吧。

　　10

　　单竹心从外面回来，累得满头大汗，仍然没有冉沐的消息，进了里屋，竟然发现冉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冉沐！”她扑上前去，摇着她的胳膊，惊喜的泪水划过嘴角，“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冉沐？冉沐？”

　　冉沐一动不动，浑身冰冷僵硬，单竹心浑身瘫软，更加猛烈地摇晃：“冉沐？你别吓我，醒醒，醒醒！”

　　冉治阴沉的脸从阴暗中渐渐显现，单竹心心底惊愕，他的一双眼睛里是嗜血的红色，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单竹心，冉沐已经死了。”

　　单竹心不知所措跪在地上，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狠狠揪着心脏位置的衣料，眼泪成串坠下：“不可能的，她……我前些天去看她，她还好好的，不可能的，安易一直把她照顾得很好。”

　　这样一听，冉治才惊觉到自己这段时间所做之事是多么的荒唐，他对她痴迷，对她留恋，甚至就算始终忘记不了她是单崇霖的侄女，依旧独自忍受着噬心的煎熬，可她却利用他对她的爱，进行无情的报复。

　　“是吗？”冉治冷冷说，递给她一杯水，“你为什么把冉沐藏起来，不让我见到？”

　　单竹心接过水，眼泪滴在水杯之中，漾开一圈涟漪。

　　“我想……其实这几天我就打算带她来见你，可是她今天走丢了，是我的错，是我疏忽，才让她……她为什么会……”

　　“她刚才的样子我见过，是吸毒过量。”

　　“吸毒？”她的手登时握不稳。

　　“在牢里，有个犯人的死法和沐沐刚才的一样，手脚抽搐，眼白翻出来，口吐白沫……”

　　“不——别说了！”单竹心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捂着耳朵，“别说了！不应该是这样的！冉治，你相信我，我……我不是故意害死冉沐的，我想让你们团聚，六年前我回来，无意中撞见冉沐的时候，我收留她，帮她治病……”

　　“那你知道，你把她交给谁了吗？安易，那个视我们冉家为不共戴天仇人的人。”

　　单竹心步步后退，撞到桌角，惊诧无语，双眼失神，口里低喃道：“这么说，都是我……”

　　低头望一眼水杯，单竹心蓦然笑了，抬眸注视着他，几分留恋，几分愧疚，心中苦涩翻涌，泪水模糊掉整个世界。

　　力尽筋疲，痛彻心扉，她还是等不到救赎，最后，唯有用生命来偿还。

　　撑着杯底，单竹心向嘴里猛灌了一口。

　　冉治脸上的表情倏地放松，一切爱恨都结束了。

　　几秒后，单竹心半倾倒倚在床边，身体一抽一抽，艰难地张着唇，嚅嗫：“冉治，谢谢你的成全。”

　　冉治蹲在她的脚边，温柔而爱怜地抚摸她渐渐失温的脸颊，好似在那些个令人沉迷其中不愿醒来的夜晚，她抚摸他时的模样。

　　11

　　冉治把尸体摆放到床上，在单竹心柜子里发现了几本厚厚的日记：
　　这一年，单竹心七岁。
　　4月9日
　　今天，叔叔又带我来到冉家的房子，冉治第一次跟我说话，他帮我赶走了那个叫我野种的人。
　　5月9日
　　今天冉治带我去捉鱼，我很开心。
　　6月9日
　　冉治捉了两条大鱼，他一个也没留，都给了我，我很不好意思。
　　7月9日
　　冉治带我爬树，好高好高啊，他在我身边，我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8月9日
　　冉沐和冉治是我最好的朋友
　　……
　　这一年，单竹心十岁。
　　9月9日
　　叔叔今天很怪，看见我和冉治一起玩，他很生气，晚上和我发脾气，说再也不让我和冉治来往。
　　10月9日
　　我偷偷跑出来和冉治冉沐去了池塘，被叔叔发现了，回家之后他狠狠打了我一顿，我屁股现在还在疼。
　　11月9日
　　冉治来我家找我，我鼓足勇气还是去了，回来免不了一顿骂，和一顿打。
　　12月9日
　　池塘结冰了，我和冉治在上面溜冰，虽然回来以后，叔叔没有跟我再说过一句话，我仍然很开心。
　　……
　　又过三年，单竹心十三岁。
　　3月9日
　　今天是我生日，叔叔给我买了一条银色脚链，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别扭，因为他在给我戴脚链的过程中，竟然亲了几次我的脚。
　　4月9日
　　我和冉治有几个月没有见面了，他上高中，半个学期才回来一次。
　　5月9日
　　好兴奋啊，冉治终于回来了，我们去池塘捉鱼，我一不小心被水蛇咬伤，不过，幸好冉治机灵……他还不顾自己的安全给我的伤口吸血，其实我知道那蛇没有毒……他怕我走不了路，把我把抱起来，我害羞得脸快烧着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怀里好温暖……
　　糟糕的事情来了，叔叔看到这一幕，当时虽然没有生气，但回家之后把我骂得狗血临头，不让我吃饭。
　　5月10日
　　这一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想去死。
　　5月11日
　　我自杀，没有成功，但我不会放弃。
　　5月12日
　　叔叔给我跪下来，让我原谅他，还说他不是我的亲叔叔，不是□□，我一点没有庆幸，我仍旧什么都不吃，绝食。
　　5月13日
　　叔叔告诉我，冉家破产了，说，只要我原谅他，他就救济冉治两兄妹。
　　我答应了，我无能为力，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冉治，对不起。
　　5月20日
　　我整整十天没有出过房间，今天刚一下楼，就看见那么可怕的一幕，我没有出声，我很害怕，我躲起来，直到冉沐不再哭喊，才探头看一眼，却发现叔叔已经被冉沐杀死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那么一直等着，过了不知多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冉治也来了，他带冉沐离开，我才爬着回到楼上，我感到冷，很冷，很冷……
　　8月25日
　　冉治被判刑，我除了愧疚还是愧疚，我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怕看见他的眼睛，我不敢说出真相，只能保持沉默，倘若，我当时勇敢地出来帮助冉沐……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我得到了叔叔的全部财产，带着这些钱，我离开这个城市，但我知道，我永远逃不掉内心的罪恶……
　　最近的几页。
　　8月10日
　　我见到了他，我终于知道，我是那么爱他，爱到我要用一辈子的歉疚一辈子被谎言折磨的痛苦来偿还……
　　8月26日
　　冉治答应我和我一起工作，我仿佛能看见我们的未来了，冉治，我爱你。
　　8月27日
　　我知道他也爱我，这却也让我不安……
　　我应该尽快让冉沐见到他，他已经变回冉沐心目中的冉治，也许是时候了。
　　今天是8月30日，只差了三天。
　　冉治回到放着冉沐和单竹心尸体的房间里，摇了摇杯底，杯子里面沉淀的药沫打成一个漩涡，原来这么明显的设计，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喝了。
　　冉治的眼泪淹没了他清俊消瘦的脸庞，释然狂笑，将最后一口毒药咽入喉中。

　　我的爱，带着罪恶，一边爱，一边痛，一边愧疚，明知前方是焚身深渊，依然忍着疼痛匍匐前行，直到和你灰飞烟灭，化成尘土，落入茫茫山涧之间。

　　啊。。据说结局有点暗黑。。嘤嘤。。。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