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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71Q 真夏的小误会 ...

  •   买哪种好呢。

      少女穿着露肩短袖和蛋糕短裙,站在杂货店里,仰头望着挂在展示墙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杂货店是个老奶奶在看店,充满昭和风味的古旧商店并没有安装空调,老奶奶拿着把团扇坐在门口慢慢地扇着,眯起眼睛看着门外不远处绵延数公里的白沙滩。
      在强烈的阳光下,白沙滩的反光比平日更加刺眼,足以证明今天是有多晒了。
      老奶奶背后的架子上放着一台收音机,正在播送海滩调频的高温预警。

      “目前,海岸全线温度34摄氏度,温度最高值预计出现在13时,为36摄氏度,风力3-4级,敬请各位游客一定要做好防暑降温工作,必要时请立即拨打紧急急救热线,或向海滩安全员进行求助……”

      光是听着高温预警,未花的汗水就像瀑布似的从额头淌过。她张开手掌,手心里三张福泽汗湿得软塌塌的。“……好热啊。”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老奶奶慢悠悠地说:“稍微有点热了呢。”
      不,哪里是“稍微”啊我热得要化成水了。
      尽管为了凉快她把长发扎成了马尾,但头皮仍仿佛烧开了一壶沸水,蒸腾着白色水汽。彻底后悔答应中谷出门采购,今天热成这样就该待在波切庄,哪怕给男生洗洗衣服也好啊,反正都是用洗衣机搞定——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上神未花展开三张福泽平摊在玻璃橱柜上:“奶奶,我要买烟花,把这些钱全花掉。”

      说起来为什么会流落到这种地方,也就是上神未花后悔的根源,就在于早上中谷递给她的三万块。
      “穿过沙滩的商店里有卖烟花的,去随便买些。”
      正在收拾碗筷的未花没头没脑地围裙里被塞了钱,更加详细的说明一概没有。中谷支使她支使得顺理成章,用餐巾纸擦擦嘴起身就走:“多谢款待。”
      “……啊?”
      远望着中谷有些仓促离去的背影,方才冷淡的指示令人没来由地不舒服……该如何形容,就像是结交了一个新朋友,结果第二天再见到他时对方完全失忆了,又要从头再来……的散发着恶意的局面。

      少女并不知道,自收下她的冰淇淋后,笨拙的父亲担心太过亲近会被女儿讨厌,不安之中决定要稍微拉开距离。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老奶奶虽然反应慢了点算钱好歹没问题,颤巍巍地把一把硬币抓到未花面前,“给……找零哦……”
      生怕她松手掉得到处都是,未花赶紧双手弯成小碗接住。几个零钱便懒得数,况且又不是自己的钱,少女随意地顺进零钱包中,反而是为其他事情犯愁了。
      她低头看着三个大塑料袋中装得满满当当的小型烟花,还有一个装大礼花的纸箱,额头的汗更严重了。
      这么多我要怎么拿回去啊……
      正当她思忖着要不要先在店里寄放一下搬两趟,或者打电话让中谷骑车过来接她,背后传来其他客人的脚步声。
      那客人手欠地捏了下门口摆放着作为恶搞商品出售的尖叫鸡,随着一声刺耳的惨叫,轻快的询问传来:
      “奶奶,有冰棍吗?”“有的呀……”
      戴着红色发箍、意料之中的人物发现了她的存在,立刻笑了起来:“呀,你也在啊。”
      无论何时都能嬉笑着打招呼的,自然是同班同学高尾和成。他穿着早上出发去体育馆时的一身轻装,大汗淋漓地从系着扣子的侧兜里掏出硬币,T恤被汗湿得深一块浅一块。汗水滑过线条优美的臂膀,顺着肌肉的走向从袖口流下来。
      “哎呀,你怎么也在?”
      老奶奶拉开冰柜给他看,少年指了指成对的一款:“啊我要这个,嗯,给您钱——话说得好奇怪啊,咱们一起来合宿的,在这里碰见我或是碰见小真不至于惊讶吧?”
      “不不不,不是应该还在练习中吗?今天也要和诚凛对抗赛对吧?”
      专注于撕开手中冰棍的包装纸,少年将包装丢进垃圾桶,又小心地从中间分成两支冰棍,毫不犹豫地递了过来:“吃吧,我请你——比赛嘛当然早就结束了啊,我又被监督罚跑啦。”
      少女看着面前的冰棍,那擎着冰棍的手来自于她的前座男生,是个得了“老实呆着就会闷死”病的多动症。为什么被罚跑了还能笑嘻嘻地说出来,除了心大之外她想不出什么原因。
      “谢谢。”未花有些讶异地接过冰棍,注意到了他头上的发箍:“你怎么……会戴一个红色的……”
      “哦?啊这个啊,是从妹妹那里拿的。”少年单手吃着冰棍,另一只手随意摘下发箍:“刘海长了有些挡视线,就先拿发箍应付下,回家想去理发店剪短些。”
      摘下发箍后,由于汗水的重量,高尾的额前发全部垂了下来,不剪短确实走路都会有危险。他起了玩心,趁未花不注意,直接把发箍套在她头上,把未花的刘海搞得乱七八糟。
      “呀,你干嘛啦!”
      刘海是发型最重要的部分,而发型是生命最重要的部分,动刘海=杀人!
      计算成立,猛地扯下发箍,少女恼怒地瞪着他,反而惹笑了高尾,哈哈哈哈地笑个没完。灵活地闪转腾挪几口咬碎了冰棍丢进口中,将木片一扔解放了双手,高尾游刃有余地格挡住未花的单手攻击。
      “好了好了我投降啦,”虽然未花打不到他,最后高尾还是假模假样地举高双手:“裙子这么好看,弄脏了就太浪费了。”

      嗯……与其说裙子好看,不如说……裙子下面那双腿也太好看了吧。
      虽然平日上学也是差不多的装束,可没有了长筒袜和皮鞋的遮挡,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方才在门外,隔着滚滚热浪,高尾注意到了商店里穿着沙滩拖鞋的女孩子,十个白净的脚趾完全地露在外面,露出的双腿匀称修长;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仰头看向货架的姿势优雅挺拔,皮肤白得如同发光——想着是哪个学校的美少女啊,高尾下意识地想搭个讪,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直坐在他身后的女生。
      怎……竟然是她?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了?糟了,她以前是什么样子来着?

      实际上少女并没有丝毫改变,只是模特工作培养出的优美姿态在特殊的环境、特殊的装束下被放大得有些显眼。少年拼命地试图用她在学校里的笨蛋形象覆盖掉面前容姿端丽的少女,然而却完全想不起来。
      难道说我年纪轻轻就得了阿兹海默症,今后只能靠小本子写着家庭住址挂在脖子上才能被好心人送回家了吗!?
      想着蠢事抬头偷偷瞅着少女,未花从惊讶到感动到兴奋的整个表情变化一览无余:“是吗!?我的裙子……这么好看的吗!?”
      啊啊,但是内里是个笨蛋的事情却还是一点没变呢。
      高尾看着她低头左顾右盼查看着自己的裙子,像是对着镜子试穿最新款高定礼服那般兴致盎然,简直没办法再捉弄她。

      说起来为什么高尾要被罚跑呢。
      高中篮球界,东京都三大王者之一的秀德高中,其校训有一条是“勤勉努力”。这种苛求自我到极限然后突破界限的理念不仅在学习上,也渗透于各个社团的活动中。以篮球部出了名的训练严苛为甚,秀德的学生在总结失败教训时,也通常会将“还努力得不够”作为反省结论,并以此勉励自我进一步加强练习,为了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拼尽全力。
      在秀德执教的教师,也同样是理解并赞成这样的理念才选择留校——中谷也是如此。
      对于在I·H预选赛中意外输给诚凛,虽说是意外,中谷却从不喜欢乐观看待问题。既然输了,就一定有输的理由,无论是战术也好,战略也好,技术也好,体力也好……一定有哪里是确实地欠缺着的,需要更加努力弥补短板。并不能因为诚凛是建校两年的新学校就掉以轻心,栽了跟头的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当秀德在合宿中略有艰难地连胜三场对抗练习后,中谷完全高兴不起来,因为对方的监督很聪明地将火神给打发出去跑步了。对战缺少了ACE的诚凛,秀德依然赢得艰难,就表示除了火神之外的人也绝非等闲。

      “啊……果然只是那个吧?预选赛诚凛会赢只是走了狗屎运之类的……”

      然而,自己手底下却偏偏有个信口开河的臭小子。这让中谷非常不快。
      “我不同意我们输了只是因为运气不好哪。高尾,去跑圈。”
      “诶!”高尾不甘心自认倒霉,贼心不死地在中谷容忍的边缘试探:“监督……刚打满四十分钟比赛就要跑圈吗……稍微让我休息个十分钟再跑……”“看来你是嫌体育馆跑圈太轻松是吧,去跑沙滩,折返。”
      “我没有啊!”
      试探不成,反而加重了刑罚,少年瘪着嘴沉闷地应声出了体育馆。

      看来,冬季杯上我们必须得做好拼死的觉悟啊……
      半小时后,还没等中谷彻底整理好对抗练习的数据,高尾就已经拎回三个袋子的烟花站在他面前。而未花抱着大礼花的纸箱站在他身后,两个人浑身上下涔涔流汗,热得满脸通红,靠在门口喘气。
      “为什么你们俩一起回来了。高尾,你跑了几次。”
      “报告监督,我跑了折返五次。顺便遇见了上神同学,就帮她拿回来了……”高尾陪着笑,“够了吧这个强度……”
      “半个小时能折返跑五次吗。”“诶!”
      想到他一向调皮,中谷气极,反而无奈地轻叹道:“我可没让你帮她。你啊,就是喜欢耍小聪明。”
      “……”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少年也没话可讲了。
      “然而火神能跑。”
      温和的声音蓦地冷若冰霜。
      干净利落,非常巧妙的激将法。中谷作为监督的经验相当丰富,可以三两句话便令队员心甘情愿地服从安排。
      秀德预选赛输给诚凛绝非意外,诚凛很强,强到在骄阳似火的天气他们依然有人能够冒着中暑虚脱的危险出去跑沙滩,如果火神可以而你不行,就是秀德会输给诚凛的原因所在——练习还远远不够。以刻苦训练基础扎实为自豪的球队竟然在训练强度上输给了对手,在此不由得写下结论:队长大坪的管理还是不够严格。
      显然,听到“火神能跑”四个字,高尾如他所料地惊讶了一瞬,表情立马绷紧了。像是上满了弦的钟,少年放下烟花,挥手擦去下颚的汗水,扭身就走。“我马上去。”

      “——等一下。”
      阴沉着脸色拽住了高尾的是旁观的未花。
      连帮我提重物都不行,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她不能理解中谷为什么突然又对她疏远,两天前骑车带她购物的可以用“正常”形容的父亲转眼间又成了小时候对她不闻不问的陌生人,早上不舒服的预感终于被切实地证实。
      至少在五分钟之前,未花还是有点开心的——回波切庄的路上,她偶然想起儿时没能实现的小愿望:“爸爸能带我去看烟花”。那时中谷太忙没时间,她以为今早的三万块是对他当年食言的补偿。
      明明直到方才为止一切都是完美的,老爸给我花钱,高尾帮我拎东西,烟花点燃,借此契机父女和好得顺理成章。我以为他想和好……那为什么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儿,为什么对我好却又把我推开,为什么高尾只是帮了我就要受那么重的惩罚。
      外面可是气温36摄氏度的高温预警!地表温度至少有四五十度!会出人命的吧!

      果然记得愿望的只有我自己……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吧?

      强烈的委屈,失望在胸中挣扎,双手攥了攥,饱含着痛苦的声音诉说着此刻的心情:
      “……太过分了。”
      被女儿愤怒地指责,中谷有些意外,略略睁大了眼睛。
      「高尾はただ……私を助けるために早めに帰ってきた!そもそも“買って”というのもお前の指示だろう!?こんな暑い天気で、学生に砂浜を走らせ、熱中症で死ぬかもしれないよ!?高尾が倒れたら責任とるつもりか!」
      (“高尾只是为了帮我拎东西才提前回来,说到底烟花还是你让我买的。这么热的天气体罚学生去跑沙滩,中暑死在外面都有可能的吧!要是高尾真的倒下了怎么办!”)

      耳膜鼓噪。
      在极度的震惊中,时间静止了。

      「……さき……“お前”って言った?」
      (“……你刚才……说了‘你’?”)
      眼见着旁边高尾的表情也微妙起来,才确认并不是耳背听错了,男人顿了顿,不可思议地质疑道。
      不仅对老师用了第二人称,还省去了所有敬语,在重礼严规的秀德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其他学生大放厥词,中谷有的是办法罚他,可此刻,有这么个无礼的女儿,丢脸的却是他,他不想被高尾看到更多父女冲突了。
      抬眼看见其他几人从外面回来,压低声音把玩着手中的钢笔,中谷冷冷地结束话题:“我是篮球部的监督,处置部员自有道理,并不需要经过你批准。以及,上次高尾包庇了你,你也要替他出头一次扯平?好,你们俩一起去跑沙滩吧。”

      又来了,那种举重若轻却能把别人逼疯的淡然语气。
      少女浑身颤抖起来。怒火一次次冲击着大脑。
      我自知给你添了麻烦,负责料理,帮忙杂事,只是不想欠你人情。我以为我们之间稍微变好了,但其实什么都没变吗。
      “我才不要!外面那么晒!晒黑了我宁可去死!”

      ——大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高尾和成很想摇着她的肩膀说醒醒!这是在和学校老师说话呢!你别忘了这还没回家呢!
      完全是女儿对父亲任性耍赖的言论,中谷梗得说不出话,只是愤怒又疑惑地盯着她。宫地等人好奇地靠了过来,中谷死死盯着未花,试图用眼神让她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可怕的话,从喉咙中一字字碾出命令:“出去,别凑热闹。”
      “是,对不起。”队长大坪素来稳重,马上带走了其他队员。
      明明说了那么多次叫老师叫老师,这个金鱼脑丫头到底还是忘了个一干二净——当着一群学生的面。
      教师若是没有威严便不能被学生敬畏,只有这个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但是……
      唉,果然是来讨债的。

      “好……”半晌,中谷放下了桌面下握紧的拳头,到底还是退了一步。“晚上不晒,晚餐后去跑。”
      未花一点不给中谷台阶下,中谷只能自己找个台阶下去——监督的忍耐力惊到了夹在中间的高尾。他虽然不懂面前的中年男人是如何忍住的,但唯有一件事谁都看得到。

      中谷仁亮,深深爱着女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71Q 真夏的小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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