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抛物线》中野月羽

69、第69Q 杀人料理现场

　　上神未花站在超市门口的两道自动门之间吹着冷气，默默地啃着巧克力冰淇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中谷在外面顶着将近三十度的高温，将两个装满各种食材的购物袋挂在后座挂钩上。
　　中谷不准她出来，说冰淇淋会化掉流得到处都是。她也是单纯得很，就真的没听出来老父亲只是为了多让她吹会儿空调找的拙劣借口。看着中谷专心对付自行车的身影，未花有一瞬的错觉，自己和他并没有分离十年，而他也没有和老妈离婚。一切都还是以前的样子。

　　要是真的什么都没变，就好了。

　　中谷搞定购物袋后撑着腰直起身，年龄大了，果然腰背不太舒坦。看了未花一眼，却发现她转身又进了超市，不一会儿擎着冰淇淋快步走出，僵硬地递了过来：“我用的是以前自己赚的钱，不是公款，吃吧。”
　　“？”中谷反而怔住，他没想到未花竟然会给“讨厌的大叔”买冰淇淋：“你嫌不好吃剩下的？”
　　“才不是！你好恶心啊！”
　　虽然是温情时刻，上神未花还是没忘了女高中生本能的厌父意识。
　　“啊，这样啊。”
　　手中的冰淇淋究竟是一还一报的回礼呢？还是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事觉得别扭？
　　若是令她更加讨厌自己就不妙了，过犹不及，暂且拉开距离比较好。中谷讪讪地接过冰淇淋。

　　和诚凛高中的女监督住一间房，中谷没指望未花能套出诚凛的情报，只是告诫她少说话不要被对方套走情报就谢天谢地了。事实证明中谷多虑了，就算丽子尝试着套话，未花也是一问三不知——谈论棒球倒还能有些见解，谈论篮球就真的是什么都不懂。
　　但是两人的感情并没有因为讲话不对路而趋于冷淡，第二天一早，未花被迫6点钟起床，先收拾自己，再准备早餐：热烤吐司面包，油煎培根，意大利香肠，风味太阳蛋，玉米蔬菜沙拉，以及中谷规定的男生专用的健康餐，顺便煮好了晚餐要用的鸡胸肉——诚凛高中的监督以惊异的眼神看着未花驾轻就熟的动作，以及她手中转个圈就能变幻生姿的食材们，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刚才做出来的这些东西吗！？”
　　“是啊。”
　　“好快！你在变魔术吗？！”丽子指着盘子里的煎蛋，“这个，这个和这个都是怎么做的？！”
　　煎蛋而已，还不就是……“就倒上油，啪地把蛋打进去，滋滋啦啦响了就好了？”
　　少女反而露出“你在说什么呀”的狐疑神情盯着丽子。
　　不，这种程度的说明，食材杀手相田丽子是完全无法意会的！丽子皱起半边眉毛，试图挖掘更加精确的情报：“那我问一下哦，倒多少油？”
　　“适量。”
　　“油几分热的时候打鸡蛋？”
　　“有点热就行。”
　　“鸡蛋煎多久出锅？”
　　“感觉差不多的时候。”
　　“撒多少盐，多少胡椒？”
　　“随便放点儿。”

　　“……”
　　相田丽子笑眯眯地掰响了手指骨：“学妹，你来，我给你按摩按摩。”

　　料理对未花来说从不是苦恼，菜谱上说的300g鸡肉200g胡萝卜什么的她也从来不量。凭感觉派料理大师正是因为太过理所当然，她才没有意识到，眼前的相田丽子，和她所熟知的宫地前辈一样，正散发着足以杀人的笑容。
　　“可以吗？谢谢学姐。”
　　就算大喊“别去！”也没用了，正如字面意义所言，未花一脚踏上通往地狱之路。

　　“……咦？”
　　鞋底一阵黏腻的触感，往脚下看去——
　　紫黑色冒着烟的不明黏稠液体顺着料理台流到地面，接触到未花的鞋子还发出“咝咝”的腐蚀音效，仿佛要烧穿鞋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什么玩意儿啊！！！！！！”
　　上神未花立刻跳回自己的半场爬上料理台，捂着鼻子对地上仍在蔓延的不明液体驱赶道：“去去！不要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这，这就是我刚用搅拌机打的香蕉汁而已啊！”丽子慌张地用锅盖盖住正在源源不断流出毒沼泥浆的容器，强行解释着。
　　未花坐在料理台上顺手脱下鞋子放在水龙头下冲洗：“这个是化学武器吧！香蕉汁怎么还会散发刺激性味道的！？学姐往里面放了什么！？榴莲吗！？还有搅拌机呢！？被腐蚀掉了吗！？”
　　要说未花就是过于心直口快了，也不管会不会伤害二年级学姐柔弱的自尊心上来就是一顿吐槽，尤其她手艺很好，更刺激了料理灾难的丽子。
　　果不其然，丽子越听越委屈，扑倒在料理台上：“啊啊啊我为什么这么笨……我就只是看香蕉汁太浓稠了就倒了点水，水放多了想放点面粉中和一下，然后觉得颜色太白了放点芹菜吧还能增加纤维素，又觉得可能会涩就放了点奶油巧克力，倒多了太甜了就放了点苦瓜……”“等一下！等一下学姐！？从面粉那里开始就完全是黑暗料理了！？你是想杀人吗！？”

　　未花的大嗓门引来了两校男生们的注意，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进了厨房一看，楚河汉界的一半是战战兢兢坐在料理台不肯下去的未花，另一半是倒在黑暗岩浆炼狱的丽子。两人看向门外的男生们，颤颤巍巍地伸手：“……救命……”
　　戴着眼镜的日向队长如同孤身闯入火场，冲进来捞着丽子就跑。他大无畏的奉献精神和对丽子深厚的感情感动了未花，她觉得肯定高尾绿间他们也会像日向那样进来救她，满脸期待地看过去。
　　而秀德高中的男生们却显得异常冷静，因为未花的料理台基本可以算是完好的，只是地面恶心了些，这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讨论谁进去救人。
　　“……于是小真，拜托你啦。噗！”
　　高尾一边偷笑一边拍着绿间的肩膀。
　　“不要。要去你去。”绿间自然不会轻易答应。“众目睽睽之下对女生太失礼了。”
　　“这种时刻你还能考虑礼节问题啊，严格家风培养出的小孩就是厉害。”高尾无奈地摇摇头，“算啦还是我去吧，虽然可能抱不起来……”
　　正要迈步跨进厨房，中谷的命令却一秒把他钉死：“都别动。”
　　监督接下来想要做什么，显而易见。
　　“是是是，我不动。”
　　少年摊着手，幸灾乐祸退到角落看戏。“可不是我不想进去，你别又赖到我头上啊。”
　　上神未花直接傻掉，下意识往后退。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将会被如何对待，作为妙龄少女最最不想见到的惨绝人寰的场面——何况是亲自出演！中谷满脸严肃没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直接踩过地上的黑暗汤池，不由分说地把未花扛在肩上，然后少女就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像一床被子挂在他肩头被带了出来。
　　完蛋了我嫁不出去了，我嫁不出去了！我的衣服上会沾上臭大叔的味道吧！还是拜托绿间杀了我算了！？
　　昨日刚刚填入对中谷好感度槽中的一丝丝善意瞬间清空，她喷薄欲出歇斯底里几乎已经堵到喉咙眼儿了，还好周围三年级前辈的存在提醒了她现在中谷还是老师给了她悬崖勒马的机会，未花捂着嘴咽下了撒泼打滚的欲望：
　　“……谢，谢谢老师。”
　　“你们，”中谷像是完全没有看到男生们呆掉的表情，若无其事地回身安排了任务：“把料理端到食堂。”
　　“是——”

　　还好早餐没有被丽子污染，秀德高中的全员首次尝到了未花的手艺，完全想不到她是几个月前才开始学习做饭，大加赞赏，夸她天赋过人。
　　未花开心得脸上几乎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十分高兴”，正兴奋着，食堂的门被拉开，几个诚凛的一年生涌进来，猛然对着未花“刷”地鞠躬，合掌过头，高声齐呼道：“拜托了！请拯救我们的早餐吧！！”
　　“……哈？”
　　少女下意识躲开男生的行礼，回头看着秀德的各位：绿间立刻面有不悦，克制着发言的欲望；中谷一脸事不关己，照常吃着早餐；其他人则看着未花，让她自己定夺。
　　“真麻烦啊，诚凛没有其他会料理的人？”
　　终于，未花艰难地问出第一句话。
　　“说来你或许不信，我们火神料理超棒的，但是他昨天累坏了早上还没起来，监督说让他多睡会。所以……”
　　长着猫嘴的黑发男生小金井再次合掌：“拜托了！”
　　其他男生也跟着喊道：“我们的命就交给你了！！”
　　“不……不需要交出性命那么严重啦……”
　　比别人慢半拍的平静尾随着男生们的恳求从未花身后传来：“上神同学，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们会协助的。”
　　“呜哇！！黑子同学！？不要突然站在我身后讲话啊！？”
　　正面攻击没有动摇未花，但黑子的侧翼包抄却有效破坏了她的防御线，她只好无奈地起身走向厨房：“……行吧，如果你们能把相田学姐制造的灾祸结界收拾干净的话。”

　　这样说着的厨界新星，在大家的帮助下十五分钟就按照秀德的菜单重新做了一桌早餐。诚凛的一年生们说什么当牛做马又要拜她，赶在被供成大佛之前未花脱下围裙赶紧跑了。

　　“离开民宿前，听见上神在洗衣机旁边自言自语‘好累啊好烦啊为什么要做两次早餐啊’，真是有意思的孩子……话说回来，她是不是和监督的关系不一般啊？”
　　热身运动时，木村趁中谷和未花不在体育馆，和宫地小声咬耳朵。
　　“哈啊？”宫地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哼了一声，“他们关系当然不一般了。”
　　宫地故意卖的关子引起老实人的兴趣：
　　“怎么说？是不正当男女关系？”
　　“是父女啊！真是的，你和你的三步上篮一样令人提不起劲来啊。”宫地嗤笑着做了一组加速跑。
　　“三步上篮怎么了，不要瞧不起朴实平凡的蓝领工人啊。宫地你可真是八卦。”木村也紧随其后跟上他的步伐，轻描淡写地予以反击。
　　“不是你来问我的吗！我才没兴趣呢，都是杏奈和我讲的。”
　　“不要若无其事地就提醒别人你已经有女朋友的事情，该死的偶像宅。”
　　“木村，别抱怨无聊的事，还在练习中呢！”大坪严厉的斥责传来。“再加一组50米折服！”
　　“队长，告诉你一个秘密。上神和监督是父女。”
　　大坪叹了口气，亲切地拍拍木村的肩膀，只说了几个字：
　　“……你还需要修炼啊。”

　　队长你其实早知道了是吧？

　　木村默默地转过身去跑50米折返，许久，秀德高中勤恳的货运工低声发出诅咒：
　　“可恶，等我回去就用小货车把你们全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