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抛物线》中野月羽

37、第37Q 再也不想放弃

　　虽然上神未花一直没忘记自己的球棒还在绿间手里，却也不想再问他要了。不如说也不好意思问他要了。
　　是自己主动把珍贵的球棒作为代价抵押给绿间了，而且秀德败于诚凛的事情，总不可能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因此确实无法再理直气壮地讨回。未花正是为此才一直心情不佳。
　　被高尾坑骗着去看了流星不说，还莫名其妙地给不认识的人做咖喱饭，未花越想越气，索性把这些破事儿抛开不管，每天和垒球部的学姐厮混在一起。
　　却万万没想到她不招惹绿间，绿间反而要来招惹她。
　　正常的社团活动时间到从16：00到17:45，过了这个时间，除了要自觉留校加练的学生，其他人结束活动后便可以回家。会被天色影响而无法再留校的社团会坚持到太阳完全落山为止，而没有加练需要的闲散垒球部自然是到点就撤。但作为秀德高中引以为傲的王者，同时也是训练最苦的社团·篮球部，留下来加练一小时的完全不在少数。
　　就比如之前未花被高尾坑害做了咖喱的那天，虽然没有看表，从天色来看大概高尾7点才结束加练。

　　“——所以我就奇怪了，今天为什么你会在5点半来操场找我。”
　　还没结束社团活动的少女抽出手，将棒球手套靠在手腕上拍打起来。
　　“哟！上神，学姐们，好久不见了……嘛，那个是因为啊，小真怕过一会儿打了清校铃你就走了。”“高尾，我没有说过那种话。”
　　未花立刻满脸要吐的厌恶表情：“哇，绿间也跟着你来了啊——还真的跟着来了。”
　　跟在高尾后面走过来的是带着长条状物体的绿间，未花一眼就认出他手中的是自己抵押过去的球棒，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夺过来，又硬是忍住了。
　　——果然啊，还是想拿回来啊，自己偷偷攒钱买给自己的礼物。
　　绿间有些拘谨地和三年级学姐上野杏奈、山本桐生打了招呼，杏奈笑了笑拍拍未花：“反正快要结束了，我们就先去换衣服咯——那么高尾同学，不要留她太晚哦。”
　　“收到~”高尾伸手比在额头上打了个招呼，回手指指绿间：“你看，小真为了把球棒还给你，特地用了一次任性的机会拖着我一起从体育馆早退了耶，超稀有的吧？”
　　“呜哇……真是铁树开花了……”未花上下打量了绿间一眼，“于是，绿间同学来找我是为了把球棒还我吗？那就还我吧？”
　　“不，其实是……”绿间半句话噎在嗓子里，推了推眼镜又沉默起来。高尾见了赶紧用胳膊肘捅他：“小真，你快点啦，本来就是你要过来的吧，你搞得我很尴尬啊。”
　　然后，高尾像是老妈子一样搓着手一脸抱歉地解释道：“对不起呢，我们队的王牌大人就是这么容易害羞……”“我才没有害羞！”
　　绿间迅速地否定了高尾之后，轻咳一声说了下去：“……那个……上次的事情，十分抱歉……”
　　“……诶？”
　　少女所以会发出不解的声音，并不是因为她忘记了绿间道歉的缘由，而是因为在她感觉绿间需要谢罪的事情太多了，根本分辨不出来是哪件。
　　“诶？就这一句？”“啊啊啊啊总而言之！”高尾为了缓和气氛强行打断了未花不爽的回应：“既然小真这么高自尊心的家伙都道歉了，上神你就宽容一点原谅他好吗？好吧？可以吧？”
　　“唉……”
　　既然高尾这么努力地做调停，未花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规规矩矩地向绿间鞠了一躬，“一直以来由于我的过失给您造成了莫大的损失，十分抱歉，因此我也接受你的道歉。欠下的赔偿，我还是会还的，如果不解气，球棒还是可以任你处置。”
　　“看吧看吧这不就很好吗？”高尾拍拍未花的肩膀：“就是这样——那么我们难得早退，就先撤啦~”
　　说着，他伸手去拿绿间手中的球棒想要还给未花，绿间却把手往背后一缩：“说起来，高尾。”
　　“啊？”
　　秀德高中篮球部首发SG，绿间真太郎突然一本正经地S起来：“你今天不是和我说，上神的体力太差，身体能力测试估计要挂科？”
　　未花马上急了：“高尾！”“嘛嘛~确实是我说的没错啦，我就随口一说，并不是拿你取乐的意思……”
　　黑发少年胳膊肘顶上绿间的腰侧：“小真，这种出卖我的话先和我商量一下也好嘛……”
　　“你可真是笨蛋未花啊。”
　　绿间完全无视高尾的和稀泥，眼神扫过未花，毫不留情地刺过来。
　　“你说什么啊白痴绿！？结果还是想吵架吗！？”少女的怒火又被点燃，眼看着又要炸锅，夹在二人中间的高尾反而饶有兴致地后退一步，抱着胳膊打算看他俩吵架。
　　丝毫没有被吓到，也没有被未花的挑衅激怒的绿间理所当然地解释道：“看你一无所知的样子我就告诉你：秀德高中凡是一年只考一次的东西，挂掉了是肯定要留级的。”
　　“……诶……诶诶诶诶——！？”
　　也就是说，六月的身体能力测试，如果挂掉的话，就要留级的意思。
　　身体素质非常优秀的绿间和高尾要在测试中拿到高分简直是易如反掌，反之明明也在运动社团却只是闲混的未花可以预见的是——挂定了。
　　未花的脸色僵硬起来。现在已经不是不及格会被骂的问题了，不及格的话就等于留级，上神镜毫无疑问——真的会回来杀她。
　　绿间完全地明白了她的处境。凡是有心向学而报考秀德高中的学生，无论是冲着秀德的高偏差值还是冲着篮球部“东之王者”的名号，学校制度和整体氛围，早就有各种方法可以提前调查得一清二楚。而眼前的上神未花简直无知得像一张白纸，再加上她的父亲是中谷仁亮这一身份，任谁都能轻易推断出，她不过是受到父亲照顾，被安排进了秀德而已。
　　“上神，我就直说好了：秀德是校风非常严谨的老牌学校，各个方面要求都很严格。你就算能过体测关，明年三月学年末考试有挂科的话还是得留级。你不如直接退学，换个稍微轻松的学校，学起来也不会太辛苦。”
　　作为各个方面都有相当的成绩能拿得出手、标准的好学生，绿间真太郎对她的劝告可以说是真心实意了。这已经不是在嘲笑或是挖苦少女，而是真的同情她在秀德过得那么痛苦——而且注定以后会越来越痛苦。
　　少女的眼神黯淡下去。她低下头，下意识地寻找安全感，将手中唯一的东西、棒球手套抱在怀中。
　　然后过了许久，不甘的声音传来：

　　“——我不要。”
　　“！！”

　　高尾戏谑地吹了声口哨，挑着眉毛将目光投向有些震惊的绿间。
　　“什么！？”
　　“我不要，我说我不要退学。”
　　坚定信念的一言增加了少女的信心，她抬起头，在夕阳马上就要落山的末尾，在最后一片火烧云的天空下，紧了紧怀中的双手，于晚风中沉声宣告：
　　“我是不会退学的，绝对不会。我已经放弃过太多东西了，已经——”
　　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反驳：

　　“——再也不想放弃任何东西了！”

　　曾经放弃过朋友，放弃过同学，放弃过爱好，放弃过玩乐，放弃过正常的亲子关系，再也不奢求父爱与母爱，到最后，造成这一切放弃的源头，模特这份工作，也都被放弃了。身为赚钱工具，身为母亲的木偶，身为光鲜亮丽的空架子，上神未花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但至少，哪怕有些不相称，哪怕配不上秀德，少女也绝对不想放弃现在的生活。
　　少女柳眉倒竖，目光灼灼，毫无惧色地迎上绿间的眼神：
　　“哪怕是要付出别人十倍二十倍的努力，就像是棒球一样，即使是空挥棒我也会练下去。所以绿间，把球棒还给我，收回你的同情，身体能力测试我绝对会合格给你看。”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厉害厉害~”
　　作壁上观的高尾突然爆笑出声，抬臂擦掉笑喷出来的眼泪，啪啪啪啪鼓起了掌，“你真是厉害，居然用正论堵住了小真的嘴。”
　　他特别顺手地勾住未花的肩膀，笑声还没止住：“哈哈哈哈哈哈你看这才对嘛~不这样算什么秀德人嘛，对吧小真？”
　　“！！”被正论噎住的绿间反而尴尬起来，掩饰性地推了推眼镜。
　　“嘿嘿，你不知道吧，篮球部的应援语可是‘不屈不挠’哦。小真看你这么不屈不挠的，他自然无话可说了~”“高尾！”
　　“嘛~总之就是天下太平啦，接下来就只有努力一条路了。关于这个，小真，你有什么好办法帮她搞定体测吗？”
　　“！！”绿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他的事儿，冷冷地说：“为什么我要……”
　　“嘛嘛嘛别这样说嘛，大家都是关系友好的一年级同学，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谁跟他关系好啦！”“谁跟她关系好了！”
　　互相辱骂对方是笨蛋和白痴的二人异口同声地否认道。

　　“……哼，也不是没有办法。”
　　最终，绿间让了一步——不过看他的提案完全不像是让步：“只要你做好练到吐出来的觉悟的话。”
　　“诶诶诶诶——！？”
　　尽管有所觉悟，少女还是被“吐出来”三个字吓得发出了悲鸣。
　　“身体能力的提高，除了拼上性命的训练并没有其他捷径。”绿间将手中的球棒还给未花，“一直以来的赔偿不需要还了。作为球棒还给你的报偿，今天开始，以后每天早晚，高尾在前面拉车，你在后面跟着跑吧。”

　　“……诶？拉车？”
　　这是不明所以的未花。

　　“……诶？跟着跑？”
　　这是不祥预感的高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