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对眼》月栖山

2、应劫·重生

　　第002章应劫·重生

　　欢喜六岁，快要上小学了。

　　满爸满妈对她的早期教育很重视，早在三岁进幼儿园时，就开始给她抓毛笔画着玩儿。起先只是画个圈儿打个叉，后来就成小鸡小蛇了。到了上小学的年龄，欢喜的画画已有几分味道，而字也描得像模像样。只可惜，大部分她都不认识。

　　想着胡瞎子的批语，满家人从敲响新年钟声那刻起，心里就真掂记着，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

　　六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满家在六年里，做着铤而走险的买卖很是发了一笔财，算是当地先富起来的那部份。再怎么低调，知道他家富有的，也是有那么些人的。为了才六岁的欢喜不至于有个冬瓜豆腐，欢喜无论做什么事，身边总有人陪着。

　　但世上，有那么句话，该来的总是要来。

　　一个周六的下午，因着祠堂要修缮，满家人都跑祠堂监工去了。只留下十岁的满思宇陪着六岁的欢喜。

　　满思宇也不敢带着欢喜跑远地儿，只在屋口的空地上教欢喜踩脚踏车，看到欢喜满头大汗玩得不亦乐乎，一点都不怕摔痛了，也不怕弄脏衣服，思宇觉得自己妹妹就是好。不像别个女孩，弄脏一些些就哭爹喊娘的。思宇回屋给妹妹倒了一杯水。再出来时，就只看到倒在地上的脚踏车及不远处冒着黑烟尾气的一辆小车。

　　思宇大喊大叫“救命”，偏没有人听到。眼看车子越开越远了，不及细想，摔了杯子，思宇跳上脚踏车就直抄近路而去。这里往城镇开只有一条大路，而小街小巷倒是极其多。拼命踩着车，思宇边计算着应该在哪个路口截停小车。人最多最热闹的应该是‘蔡阿嬷粥店’。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阿嬷阿公打麻将的时间。对对，那里不远就有一个派出所。

　　飞快越过小山坡，思宇在粥店对面的小巷口紧紧刹住了车，以至于车子发出了刺耳的吱吱声。眼看那辆汽车慢慢驶近，思宇深吸口气，在车子快要到的时候，连人带车冲出了大马路。

　　尖锐的急刹声响彻了午后的街道。中国人爱看热闹的天性在小镇里发挥到了极致。汽车还没有停稳，阿公阿嬷连着理发店的师傅和客人，还有树荫下喝茶吹水的阿叔阿婶都围了上来。

　　“哟，这不是满家的三仔吗？碰着没有？”蔡阿嬷虽上了年纪，但眼神好哇，一眼就看到汽车前满身尘土的娃娃是满家人。把人扶起来，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好像没什么大伤，擦伤有那么几条。

　　满思宇指着汽车里不肯下车的司机，大声叫喊，“他把欢喜抓走啦！阿叔阿婶快帮我找警察过来！”说完也不等大人反应，冲上前去，大声叫着：“妹妹！妹妹！”

　　也不知是因着欢喜年纪小还是怎地，那位胡子拉渣的绑匪并没有把她弄晕，只是把欢喜硬塞进了后备箱完事。蜷着身子躺在黑箱子里的欢喜正害怕地小声哭啜，听闻三哥在外面大声的叫唤，回过神来的她也尖声大叫，并拼命踢着那铁盖子。

　　听到欢喜沉闷的叫声，围着看热闹的村民顿时炸开了锅。这个村子，还从没有出过撸人家娃娃的事。年青力壮的小伙立时砸着车窗想把司机拉下来，也有脚快的飞奔去了派出所。

　　胡子男慌惊失措，他本就是个给人打工的司机，因着家里孩子重病等着救命钱，才铤而走险地偷了辆车，想悄悄抓了这满家小娃娃好敲点儿钱。村里都传满家有钱，他这也是让他们做做善事而已。不曾想，现在让人家抓了个正！眼见派出所里跑出了几个大盖帽，他急得一踩油门就想溜。

　　杜家的阿昆今年十八九岁，最是好事，早拿着一大石块等机会。眼见这匪子还想开车撞人，甩着膀子猛一砸，“哗啦啦”地，靠司机位的车窗顿时显了一个大窟窿。阿昆手快，伸手进去就拔了车钥匙。

　　人民警察也不逊色，已是上前把胡子男逮下了车。村民们纷纷上前对着他指指点点。

　　思宇才不管那坏蛋如何了，只在后面嚎着让打开车箱。等警察打开后尾箱，欢喜已是哭得满脸通红。看到思宇，伸长了手就楼着他不肯撒手。

　　思宇紧紧抱着妹妹，也是眼眶通红。若是妹妹就这么没了，家里…….他想都不敢想。

　　等满家人知晓，赶过来时，欢喜已是熟睡在思宇的怀里。对着街坊和警察千恩万谢，满爸爸才从儿子手里接过小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归了家。

　　而这一年，京城里的阿福，却是惊天动地狠狠干了一架。

　　十岁的阿福，长得老实敦厚，不善与人交际，甚至有点木讷，偏偏身材却是比同龄人高大，又有那么个土名字，很是受同学们的取笑。大院里的孩子，当着他的面不敢怎么样，但背地里总把他叫‘傻大个，不长脑’之类的。阿福不是不知道，虽说心里不高兴，却也没有真正往心里去。

　　他说话做事喜欢直来直往，但大院里的孩子，说句话总得拐个弯儿。跟人交谈，他总得连蒙带猜想着别人真正的意思，他觉得挺累。不喜欢跟他玩，偏要做出熟落哥俩好的模样，转眼吧，在背后骂人骂得最凶。那些女孩子也是，遇到个什么事儿，鬼叫鬼叫的，喜欢点着他做这做那，嘴里说着感谢，背后却说他蠢。

　　几次之后，他就懒理这些人。他们爱干嘛干嘛，只别扯上他就成！

　　自从会识字，他就喜欢看书，各种各样的书，特别是数学物理书，连哥哥姐姐的教科书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数学这东西实在好，只有对跟错，给你1 1那就绝对是2，没有其他答案。不像语文，明明按着标准答案答，老师还能给你扣个0.5分，评语上批着：没创意。

　　阿福的成绩好，数学那是一百没有拉下过的，语文靠着标准答案也是名列前茅。明明是个笨孩子，偏偏得了老师的喜欢，成了家长们口里的好榜样。这让阿福彻底成了大院里孩子们的眼中钉。

　　把阿福惹狠了的人，是他哥许文强的同班同学廖文。他有个弟弟跟阿福同班叫廖武。兄弟俩都是争强好胜的性格，偏偏两兄弟都被许家两兄弟压着。廖武喜欢的女孩儿梁雅思还最爱跟着阿福的后边跑。这让廖武只把阿福恨得不行。廖文不敢动许文强，听得弟弟回家的抱怨，决定让年纪小的阿福出个大丑，好折了他哥的面子。

　　星期六下午，大人们都上班，爷爷奶奶们都各找各乐子。大院里，孩子们成了主角。阿福只安安静静待在家里看着书。哥哥和姐姐都出了门，家里静悄悄的。

　　正当阿福看得入神，廖武急匆匆地跑过来招呼着，“阿福，快去看看，你那小女朋友正被院里的小妞欺负呢！”

　　阿福皱了皱眉，这个廖武，他很讨厌。“我没有什么女朋友。梁雅思自有那哥哥照顾。”这种话，也不知是谁先传出来的。

　　“嘿嘿！真是好狠的心啊！梁雅杰刚出大院给他妹买冰棍儿去了。亏你还是梁雅杰的好朋友呢，连她妹妹你都不管。”

　　阿福有点担心，若是其他人就算了，但梁雅杰是他唯数不多的，能沟通得来的朋友。他妹妹梁雅思，他也是认识的。放下手中的书，他站了起来，“在哪呢？”

　　廖武又是嘿嘿一阵怪笑，“就在大院南边儿的大水塘边。”说完，风一般跑了。

　　阿福觉得不对劲，但也不想朋友的妹妹真被人欺负，去看看应该没啥事。一溜儿小跑往南边去，远远地，就听到女孩儿的哭声。他急了，紧跑了几步，眼看离那群孩子近了，不料，脚下一绊，狠狠摔了一跤，直往池塘扑去。

　　“嗵”一声，巨大的水花四散，周围四处响起了孩童们的欢呼声。

　　周围的水迅速把阿福往水底下拉，阿福心里惊慌不已，他不会游泳！手脚并用拼命拍着水，挣扎着往岸边靠。但岸上却打来一根竹竿，总把他拔了开去。

　　廖武得意地大喊：“叫你耍威风！叫你出风头！现在还不是一个狗熊样！叫一声我是大狗熊，好哥哥救命，我就拉你上来！”四周的孩子听这话，又是一阵‘狗熊，狗熊”地起着哄。

　　阿福呛了几口水，手脚发沉，但耳朵却是清清楚楚听到了岸边那些人恶意的讥笑嘲讽。咬紧了牙，一声没吭，他还是努力地朝着岸边靠。但竹竿一次一次把他捅往了水心。

　　眼见阿福要沉水底了也没个声儿，廖家兄弟也着急！自己本就只想着让阿福低个头，没想真要他的命！现在他不叫，自己怎么下得来台？

　　梁雅思眼见阿福哥就要没命了，更是吓得大声哭叫。阿福哥是哥哥的好朋友，总会在哥哥看不到的地方帮助她。好几次她被人欺负，都是阿福哥帮的忙。现在阿福哥要死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周围的孩子却是渐渐地灭了声息。捉弄的恶意是有的，但要杀人，他们还真没那个胆子。看着许家阿福快要灭顶了，他们都心生了害怕。胆小的，已是拔脚跑回了家。

　　就在廖家兄弟想下去拉人的时候，梁雅杰飞奔而至。没管哭得惨兮兮的妹妹，鞋子都没有脱就跳下了水。

　　阿福虽没有了力气，意识却还很清醒。那阵阵带着恶意的嘲笑回放在耳边，让他心神欲裂。感到头上那破水而来的力道，抬眼望去，朦胧之中，分辨出是好友，彻底安了心。

　　被梁雅杰拖回到岸上的阿福，并不像常人那样激烈的咳嗽，胸腔大量的挤入空气，让他难受，他却像丝毫没有感觉，只用狼一样的眼神扫视着还站在池塘周围的人。

　　被他盯过的，都纷纷退了几步，那眼光，太过渗人。

　　最后的目光，定格在了廖文的身上。阿福非常清楚，那个拿竹竿捅他的，不让他上岸的人就是他！

　　廖文被阿福看得发毛！明明自己比这个小子还要大上几岁，但心里就是害怕。但……看着围了一圈的，大院里的孩子，他没有示弱的余地。

　　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等大家都回过神来，廖文已是被阿福扑到在地打得满脑袋开了花！鲜红的血，流了一地又慢慢渗进了泥土里，形成了一块一块的褐色印记。等许家爸爸赶过来，抓着阿福还要挥拳的手时，廖文已是陷入了昏迷。

　　而嚎啕大哭的廖武，却被梁雅杰拦在了人群外，小小的梁雅思哽咽地站在了哥哥旁。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话动动手指，点击收藏，鼓励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