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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章十二 ...

  •   角门内是一条狭长的过道,直通连接劲松园和寒梅园的货仓。这过道本是为了方便,专门留给往来客商装货卸货用的,如今却成了白家二少爷“鸡鸣狗盗”的捷径。展昭一路腹诽,一路警惕地四下张望,生怕一不小心被人发现,自己好不容易赚来的侠名就会被眼前这个家伙糟蹋得一点不剩。

      白玉堂倒是毫不担心,大摇大摆地走进货仓,又直奔前日被炸出的洞口,一猫腰便钻进了寒梅园。

      “二少爷……”展昭紧紧拉住白玉堂的袖子,一脸恳切,“您三思啊,这院里住的可都是外邦的王爷皇帝,要是被发现了可不单单关系到咱们白家。事关国体,莽撞不得啊。”

      白玉堂翻翻眼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怕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不也听包大哥说了,只要能找到逍遥丹,我们便有了一个有力的证据,到时候还怕那些西夏人不俯首认罪?”

      “话虽如此,可正房那么多间,我们一时哪里找得完啊?”

      “真是个小呆子!”白玉堂戳戳展昭的肩膀,“那种名贵的毒药,自然在李元昊房间里的可能最大。再者,其他仆从的房间我这个别院主人总能找名头进去查看,也就是这夏国世子的房间最难进,所以我们才要利用这空隙去查他的房间。”

      “二少爷,我还是觉得不妥……”

      “哪那么多废话,你倒去是不去?不想跟来就赶紧回去,我自己去查好了。”白玉堂说完,再不理展昭,沿着廊下径直向正房走去。

      展昭哪里放心得下他一个人,跺跺脚还是蹑足跟了上去。

      两人悄悄来至已落了锁的门前,稍稍将门推开一条缝向内看了几眼,确认无人之后才转回到窗前。那窗子也从里面栓住了,展昭正觉为难,白玉堂却抽出一直藏在怀中的匕首,退掉外鞘,将锋利的刃面插进窗缝中,开始一点点拨弄。展昭盯着自己的匕首出了会儿神,却如何也想不出重新拿回的办法。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一转头却正看到白玉堂专心致志“做贼”的样子,不觉轻笑出声。

      “笑什么?!”白玉堂自知理亏,连带着问话也没了底气。

      “真没想到,原来金华城里大名鼎鼎的白家别院竟是个黑店,当家掌柜的便是贼头!这要是让大少爷知道了,他还不气晕了去?”

      听到展昭的调侃,白玉堂也不着恼,反嘻嘻笑道:“若是能帮包大哥破了这案子,便是拆了这金华别院,大哥也不会说半个不字。再者,别忘了,若案子解决,某人可就要现出原形了,还有心思管这些闲杂事?”

      白玉堂话音刚落,“吧嗒”一声,窗栓已经歪在一旁。锦毛鼠收好匕首,轻推窗格打开一尺来宽,便飞身跃进屋去。展昭不得已地摇摇头,也跟着这位又小气又好胜的主人跳进了夏国世子的房间。

      房间里简单整洁,一眼便望了个通透。除了别院内本有的家具,只是在床尾多出了一只木箱。白玉堂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见箱子并未上锁,便用匕首慢慢撬开道细缝,拿眼扫过一遍确认没有机关,这才掀开了箱盖。箱内整齐地码放着两叠衣物,应是世子李元昊所用。白玉堂试探着用匕首前后左右地乱戳几下,不意间剑尖撞到了硬物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忙掀开盖在上面的衣服,却看见一块刻着马头的金牌正藏在衣物之间。

      见白玉堂神情有异,在窗口望风的展昭忙凑了过去,定睛看向他手中的金牌。那金牌大约三寸见方,正面是一只气势轩昂的马头,背面却弯弯绕绕刻着两个图案,乍看去倒仿佛是变了形的文字。

      “这是什么东西?”白玉堂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还是摸不到头绪,他屈肘碰碰身边的展昭,“听说夏国还没有文字,你说,这是吐蕃字,还是契丹字?”

      展昭摇摇头,道:“我也看不出,要是公孙公子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

      “嗯。”白玉堂点点头,顺手就要将金牌揣入怀中。

      “少爷!”展昭惊呼一声,连忙按住了白玉堂的手臂,“你拿走金牌,若是被发现怎么办?包公子不是说不能打草惊蛇吗?”

      “怕什么,我只借用一刻,等公孙大哥看完后,找个机会再送回来就是了。”

      “少爷……”展昭被噎得险些跳脚:说这夏国世子的房间不好进的是他,这会儿要再回来的还是他。难不成自己一辈子都要跟着这个家伙做贼吗?

      主仆二人正撕扯间,忽然院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且越来越近,显然是直奔正房而来。两人心中一惊,再顾不得争执。来人已近,出门是肯定来不及了。白玉堂环目四周,竟没有一处躲藏之地。正心急时,目光恰好落在屋内东南角的床上,便忙拉着展昭往床边走。展昭却不由分说一伸手从他怀中掏出金牌,又仔细看了两眼,才放回箱中,合上箱盖。两人飞身钻入床下,刚刚趴定,房门外悉悉索索一阵开锁声,接着一个人影已经闪身进了房间。

      床下的空间并不宽裕,仅容两人勉强挤在一处,加之方才进来时动作太快,带起的灰尘四下扬起,直向两人的口鼻中不停地钻。展昭只觉鼻中发痒,想要揉搓缓解,无奈双臂被拘在身侧根本无法抬起。他屏住呼吸,希望能压下种种不适,可酥痒的感觉愈演愈烈,眼见就要忍耐不住打出喷嚏。白玉堂听出身边人呼吸有异,忙腾出一只可以活动的手,及时捏住了展昭的鼻子。被白玉堂这样一捏,展昭顿觉鼻腔中的麻痒去了大半,再隔一会儿,终于恢复了正常。不料白玉堂却觉得颇为有趣,竟捏上了瘾,两根手指上下揉搓,玩得不亦乐乎。展昭气急,又想到正是因为他的鲁莽才害得两人委身于此,不由得怒向胆边生,头向前一送,张开嘴便狠狠地咬在了白玉堂厚实的手掌上。白玉堂痛极欲呼,乍然意识到两人正藏身在夏国世子的房间内,只得拼命忍痛。他怒睁双目,紧咬嘴唇,鼓起的两腮状如青蛙,直看得展昭心中笑足了瘾,这才松开嘴。白玉堂忙抽回被咬得几乎要断掉的手,放在嘴边连连吹气。展昭看了更觉得神清气爽,心花怒放。

      床下两人正斗得火热,忽然房门再次开合,竟又进来一人。只是此人脚步轻得几不可闻,呼吸之间也是若有若无,显是内功颇有修为的高手。展白二人再不敢大意,忙敛气凝神,隐匿气息,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这新来的高手察觉。

      “要二公子再次冒险前来,在下很是不安。不过事情紧急,还望公子见谅。”白玉堂认出这声音正是夏国世子李元昊,不禁心中惊异:来者究竟何人,竟能让他如此谦恭?

      “无妨。不知世子可查到什么?”说话之人声音低沉,并且异常陌生。展白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此人必不是别院中的住客。

      “只查到一些。我们见面那晚,在货仓炸开隔墙的正是隔壁的辽国商客,而此人名叫耶律昊翔,乃是乔装改扮的辽国靖北王。”

      “什么?!”陌生人显然吃惊不小,连连追问,“他为何要炸开隔墙惊走我们?可有听到我们的话?”

      “现在还不晓得耶律昊翔的用意,也不清楚他知道了多少。不过他昨日却忽染急症,一直在闭门休息,已经有一日一夜未见踪影了。”李元昊语带忧虑,似乎颇为担心。

      “难道他已经离开了金华?你想让我去查探一下?”陌生人试探问道。

      “不,我想他仍在别院。我的手下这两日一直都在盯着耶律昊翔,虽不见他的人影,不过劲松园的两位住客、段素隆和白玉堂都曾经去见过他。就算他想暗度陈仓,白玉堂和段皇爷也是万万不会帮他演这出戏的。”

      “不错。”陌生人也赞同道,“想来这耶律昊翔确实病得不轻。他可找过大夫?我可以将那大夫找出来再细问。”

      “怪就怪在这里。”李元昊的语气更加犹疑,“并没有外面的大夫来过别院,一切事宜似乎都是劲松园那两位住客在打理。我实在看不透他们的身份,因此才传信让你过来,不知二公子能否去查查这两人的来历。”

      “这件事好说,我即刻找人去查,一两日便可给世子传来消息。”

      “如此,就有劳了。”李元昊顿了顿,继续道,“别院里耳目众多,今后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碰面了。若是令尊那边有了什么消息,二公子可送密信给我的亲随,到时我再找机会出城与你相见。”

      “也好。请世子再耐心多等几日,襄阳那边不日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事情成与不成即可见分晓了。”

      听到那陌生人口中忽然说出“襄阳”两个字,床下的展白二人都不禁精神一振。真正是阴差阳错,本是来找害律天羽的凶手,却在无意中被他们发现了与襄阳王暗通款曲的敌人。思索间,两人更加小心聆听,生怕错过一个字,不知不觉中挨在一起的身体贴得更紧,连慢慢加快的心跳声也仿佛有默契般地落入了同样的节奏。

      “希望令……”李元昊刚一开口,却冷不防被院外乍起的喧闹声给生生打断了。随着一阵阵急促的锣声,惊慌失措的叫喊霎时传遍了整个别院:“走水了!走水了!仓库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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