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一季年华（短篇合集）》双界线

4、[家教]异国

　　[家教]异国>>>花园夏 X 800
　　会有公主吗。
　　至少在属于自己的国度之中，我想成为他的公主。
　　[1]
　　温润的液体划过舌根，苦咖的味道渐渐霸占了整个味觉，苦涩的，又令人回味。
　　一双眼睛酸涩难耐，已经极为疲惫了。被手揉出来的泪水渐渐使前面的文字变得模糊起来，融为了一团一团的小黑点。我看了看书桌上另一堆文件，不仅没能恢复点精神，反而更生睡意。而窗外，月色正朦胧。
　　我打了个哈欠，又开始不断地灌着咖啡。仿佛苦涩就要充斥全部的世界，那是带有刺激性的，让人能清醒过来的东西。但又像是毒，一旦染上，就再难以戒掉。若是有一个晚上没能被苦涩弥漫，只会觉得空虚。
　　强迫自己专注与眼前的文书，但渐渐袭来的睡意，终于让我忍不住伏在了书桌上。
　　没有柔软的床，没有温暖的被窝，没有温柔的呓语。纸还散发着墨香，但却是毫无温度。不太舒服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渐渐进入了梦乡。恍惚中，已经看不到桌上堆满的文件，只有青翠的藤蔓，绕住了整个世界。
　　脚下踩的是软绵绵的草地，耳边是清脆悦耳的鸟鸣，清新的空气中没有弥漫咖啡的浓香，而是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花香。猛然被绊了一下，常年混黑手党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做出了反应，但却被宽大的裙摆阻止了动作。泥土的芳香就在一厘米之外，意外的是白色的裙子居然没有粘上泥泞和一丝尘埃，脸上也光洁如初，丝毫没有摔倒的迹象。
　　我怔怔地，对着自己和这个世界发呆。
　　[2]
　　不知道在这里度过了多久。没有墙壁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时刻提醒着我时间的流逝，只能观着日升月落，用小木棍在泥土上划出一道一道的浅痕，一天为一竖，就像是最原始的方法。
　　透过潺潺的小溪可以模糊地看到自己的轮廓。头上总是戴着一个花环，花朵是五颜六色的，而且是令人哑然的生命力。还是自己的五官，但似乎要稚嫩一些，眼睛是透彻的琥珀色，那里已经好久都不拥有这样清亮的光了。金色长发垂至脚踝，还带着些微微的波浪卷。虽然明知道这种发型与我一丝不苟的马尾辫差距甚远，依旧一意孤行地把它当做是自己的所有物。身着的是白色的蓬蓬裙，只有在杂质上才可以见到的精致洋装，不论多少次摔跤都不会让那抹纯白染上分毫灰尘。手上总会拿着一把伞，小小的，花纹很是繁复，就像是19世纪贵族所用的那种。
　　我知道这不是自己。
　　但即便如此，还是就此沉溺在了从未拥有过的梦境之中。再也不用担心批阅不完的文件和敌方的侵略，在彭格列与密鲁菲奥雷战斗的日子，我独自来到了这个仙境。哪怕它只是我的幻想世界，也想要珍惜每分每秒。
　　我称这个地方为——异国。
　　[3]
　　能听到远方的马蹄声。
　　因为想要寻找出走的小兔依依而不慎在森林里迷了路，怕是又误入了什么不该进的地方，像是战斗的地方，像是狩猎区。其实……我不保证自己在碰到猎人后不会不顾一切地保护这片森林，保护我的动物朋友，以及家园。
　　我想自己已经能称得上圣母了，可是人总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所以当冰冷的箭锋首先进入视线时，我几乎想要上去把它折断。然而在抬头的片刻却猛然愣住，入眼的男子一头黑色短发，利落清爽；下巴上有一道伤疤，其实并不算太明显，但我却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身上是皇宫贵族外出的盛装，一件黑色的斗篷遮住了身上琐碎的装饰物；身后背着一把剑，剑柄是那种比较日式的纹路，无比帅气。他整个人都透着浓浓的东方气息，就像是从遥远的东方国度里走出来的一样，与我的国籍完全不同。
　　有一瞬间我看呆了，但在反应过来之后，只觉这世界快要抛弃我了——眼前的男子，正是十式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兼任我的直属上司，是极少数会劝我少喝咖啡但自己却依旧很爱喝咖啡的人。
　　我慢慢地压抑了一下自己快要暴走的心情。
　　……其实在这个“异国”里，他是他的王子，我是我的采花女，并无交集。只是那时谁也不知道，公主的存在到底在何方。
　　[4]
　　“前面的小姐，等一下可以吗？”在我想要离开之际，后方的他突然出声挽留了。跟记忆里一样的爽朗与理智并存，就像是要把阳光挥洒给全世界一样。理智告诉我应该转身离去寻找小兔依依，但这副不属于我的躯壳居然下意识地动了。我回过头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下面的话。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打扰了，我外出打猎好像和手下走散了呢，你能带我先走出森林吗？”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只有风吹着树叶时所发生的沙沙声，我沉默了很久，并没有违背内心最深处的意志：“……对不起……我好像，也找不到方向了。不如我们一起寻找离开森林的路吧？”
　　这是邀请吗。
　　这是邀请啊。
　　这话一出顿时无法再收回，好在他也没有多想什么，快乐地点头答应了。我偷偷地望向了他的侧脸，那其实是一种刚毅的线条，是只有经过很多年黑暗的洗礼才能勾勒出来的。但很多时候我又奇怪，这个人，为什么脸上总是挂着笑。
　　比如在这个世界……当王子应该很不高兴吧？要肩负那么多的东西，这与被禁锢又有什么不同呢。可是尽管如此他的阳光依旧，若不是下巴上那道疤痕，我甚至会有一种面前的人只是个普通中学生的错觉。
　　可以无视了成熟，无视了岁月在世界上留下的痕迹。
　　就这样吧，你……还是十年前的你。
　　“啊对了，好像忘记问了。我叫山本武，是日本国的王子，你呢？”
　　“花园夏，醒来后就在森林里了。”我稍作停顿，加上了日本人常用的语句，“请多多指教。”
　　“嗯，请多指教！”
　　[5]
　　小兔依依是在我们同行后一天找到的，找到它时只见一身泥泞，白色中略带粉色的毛几乎快被染黑了，不过它的耳朵依旧是长长的竖在那里，丝毫没有受到泥土的染色。身边的山本似乎并不嫌弃这个黑兔子，反而粗神经样地拎着它的两条耳朵，疼得它两只脚在空中直扑腾。
　　“啊，近看它还真像纲呢。”
　　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他们的相处模式，顿时大惊。小兔依依的耳朵本就够长了，再被这么一拉，我都怀疑可以当长布条了。问题是山本说依依像纲啊……纲，这个名字对于身为彭格列文职人员的我而言太熟悉了，这就是我上司的上司，彭格列十代BOSS泽田纲吉的名字嘛。
　　稍稍沉默了几秒，果断地抱回内流满面的小兔依依：“——喂，你就是这么对待BOSS的么。”
　　“哈哈，抱歉抱歉，只是觉得它两腿扑腾的样子特别像炸毛的纲。”
　　你果然是天然黑吧天然黑。我无奈地在心里吐槽一句，还是四处寻找水源给小兔依依洗去了泥土。这下它又变回了原来洁白粉嫩的样子，特别是后来怒瞪山本的样子格外可爱。山本还是喜欢拎着它的耳朵，不过不怎么用力就是了。基本上能让它双脚离地扑腾两下，就算是戏耍成功。
　　我也说不出是多少天，总是同行之后，小兔依依便成了我们两个的BOSS。
　　“……其实我觉得还是它浑身泥泞的样子更像纲诶。”
　　“……我觉得它现在已经挺可爱的了，不需要再腹黑点。”腹黑的，有你就够了。
　　……有你就够了。
　　[6]
　　我并不了解这片森林。只是山本说过这里真的很大，是日本国最大的一片森林。
　　所以，他也不明白身为外国人的我为何会出现在这片森林里。不过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又恢复了阳光的样子，笑哈哈地拍着我的肩说着没事，总有一天能走出去的。
　　好在，他并不是什么娇贵之人，几颗野果就差不多能过日子了，据说他有过猎取动物的动作，不过后来也被我这个视森林为家的人默许了。但基本上那都是些大型动物——比如野豹，老虎之类的。
　　我太佩服他了，一剑，一箭，便能打遍天下，基本上已经成为非人类了。这大概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实力，原来并不是他和雨守部门不擅长战斗而擅长批阅文书，而是其他守护者太不正经，十式无法将重要文件交给他们。
　　后来熟络之后，我还了解到了他的国度一些奇怪的人。比如军师六道骸总是会莫名其妙在会议上消失，又莫名其妙从战场上出现，行踪不定，连国王也无法揣摩；狱寺隼人是山本的兄弟，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一直处于诡异状态；还有会把文件都咬杀掉的丞相，视棉花糖如命的邻国君主……
　　更多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已经超出我所能理解的范围了。
　　“那个……山本君。”
　　“……啊哈哈花园，什么事？”
　　我顺着他手下的动作看过去，可怜的小兔依依又被他耍着玩了。在听到我声音的一瞬，眼泪汪汪地卖着萌。
　　“……没什么，你继续。”
　　瞬间泪流满面的兔子。我又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突然捂着肚子，笑得格外欢乐。
　　虽然没听说过雨守山本有欺负兔子的习惯……但这真的很好笑啊噗哈哈。卖萌的兔子也与我们的BOSS意外地像呢。
　　[7]
　　小兔依依是一个合格的BOSS。它的脚印总是给我们指引着方向，就像是有超直感一样，从不出岔子。在与山本共同努力了两个月后，我们成功走出了森林。那是与满目的绿色截然不同的世界，被蒙上了一层雾的蓝天，明媚的阳光透过隐隐的雾霭，照耀在这个世界上。并不纯净，但又并不令人生厌。
　　古朴的城堡与彭格列总部类似，并不是金碧辉煌就一定代表着富有，它看上去甚至有一点点老旧，显然是历史悠久。它的周围种满了绿色植物，空气虽不及森林里的芳香，但也因植物而清新几分。我的指尖缓缓搭上了被雾气笼罩着的岁月，好像有舒缓的音乐缓缓流淌与第四根琴弦之上。
　　“这是我的国度了，欢迎你，花园。”
　　迷茫中只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前方，可是我却有一种抓不住他的感觉。明明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小兔依依不知何时已经跑开，我猜想它重新回森林里去了，它不会喜欢城市的气息的。
　　可是为什么我会突然的，也不太喜欢了呢。
　　回到了山本的国度，意味着所有的一切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权力，财富，一呼百应，高高在上，他身上的装饰物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眼前的这位不是别人，他是一位国家的国王，将来的继承人。
　　——就好像当初的那套西装也在时刻地告诉着我，山本武的身份。我的直属上司，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常年混于黑手党家族的人。
　　眼睛里好像有点酸涩，我悄悄地，趁着山本没有注意的时候，绕到了建筑物的后面。
　　就这样吧……保持一段距离。你继续做你的王子，我，还是一介贫民，采花姑娘。
　　公主这个位置，实在太遥远了。
　　[8]
　　后来我就到了日本国的小镇上，帮人编织衣服来生存。现在终于能吃正常的食物了，可我总是想念当年吃野果的日子。也有舒服的床铺可以休息，可是依旧会怀念睡在泥土上衣服不脏的神奇场景。
　　这几年国家与邻国突然停止了战乱握手言和，导致贫民们的生活水平直线提高，不像战乱那会的穷人衣不蔽体了。在山本王子继承了皇位之后，这个国家开始了它的荣耀与光辉。
　　就是这样一位爽朗的王子，他成功地带领国度走向富强，他的历史已经被载入史册，他也成为了所有少女们的憧憬。金钱与权力是垫脚石，帅气与成熟才是她们想要攀上这根藤的主要目的。不过自从那一别之后我的视线中就再没出现过他帅气的黑色披风，很多消息也是零零碎碎的，从顾客口中听来的。
　　“国王要降低赋税呢。”
　　“国王要宣布新的政策呢。”
　　“国王会在那个大花园宣布政策，到时候只要挤进去就可以亲眼看到他了诶！”
　　“国王的马车会经过……”
　　“……”
　　“听说国王要迎娶一位新娘呢，这是他第一次打算娶亲吧？”
　　我手中的梭子停止了工作。手上是编织了一半的梦想，因为嫌弃它的做工粗糙而丢掉重新来过。
　　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并不是每位采花姑娘都会拥有一场梦中的婚礼。因为，这世界上的采花姑娘实在是太多了，而王子，终究只有一位。仅此……而已……
　　[9]
　　“阿夏，今天是国王的婚礼，虽然不能亲眼目睹有点可惜了，但要不要我们也在这庆祝一下？”一同工作的女孩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半透明的器皿，“新出来的花茶哟，就把它当酒灌吧。”
　　……究竟酒这个东西，是用来消愁的，还是用来庆祝的呢。或者，它只是一种寂寞的表现吧。我又下意识地望向窗外，记忆中的他那么清晰的就浮现了出来。第一次见的时候……那种惊讶。沉默地灌着花茶，入口的是一种又甜又苦的味道，但却并不矛盾，口感不错。
　　“虽然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诶……可是新娘的人选至今还只有国王一个人知道呢。”那女孩用手托着下巴，继续给我斟上一杯。淡粉色的东西在半透明的被子里显得格外清新，既不是大红大紫的明亮色，也不是灰暗的深色调。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小声地说了声谢谢，也不知是对着她，还是对着杯子里清新的颜色。
　　突然一个温度覆盖在了我的手腕上，猛然抬眼，他还是一如既往笑得温暖：“夏，做我的新娘吧。”
　　你那是什么肯定的语气。
　　谁允许你叫我夏的，是花园啊。
　　……干嘛离开这么久突然出现。
　　不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啊。
　　一瞬间很多的话语徘徊在脑海里，但到最后，所有情绪都被吞下，只有一个清脆的单音：“嗯。”
　　[10]
　　我又回到了现实。
　　红木的家具，堆满的文件。玻璃中隐约映出我的轮廓，普通的五官，短短的马尾辫，职场上的黑色服装。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咖啡味，一片寂静中，只有钟表滴滴答答地在走。
　　上午八九点的样子，其实是眼前一片朦胧把黑色的指针也给融为了一团。桌上的那叠文件的最末，不知何时已经有了山本武的签名，不算太潦草，当然也不工整。
　　咖啡的苦涩又在口中融化开来。
　　我对着玻璃窗里的自己，用那种很轻很柔的声音，说了一句：
　　“早安，异国里的公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