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暗an

12、找个男人还不如养条狗

　　A 缘分呀缘分
　　五月风和日丽的下午，苏苏抱着小狗坐在小区门口的咖啡店里，狗很精神，人也很悠闲自在，偶尔小狗贪玩，苏苏便放下手里杂志，立起眉毛喝一声：“小白，给我死回来！”
　　其实她本来不想买这只小狗的，这种胖胖的小狗昂贵又难侍候，可是她路过宠物商店时它偏偏冲着她大叫，并用从窄小的笼子栏杆里伸出小爪子，招手似的向她刨。老板娘乘机说：“小姐，你看这只狗和你真有缘分呐。”
　　苏苏呆呆停在宠物店门口，看了看那只肥嘟嘟的小家伙，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那天刚好是恋爱了两年的男朋友和她谈判，两个人拍电影似地坐在灯光暧昧的酒吧里，他慢慢啜了口金巴利，幽幽地说苏苏我们还是分手吧，你和我到底是没有缘分。
　　老板娘说：“小姐，你喜欢吗？买一条回去玩玩吧。”
　　苏苏蓦地回过神，说：“啊？”又咬牙切齿地点头，说，“好！”
　　不知谁说的，有时候，找个男人还不如养条狗。至少狗不会见异思迁还怪罪到彼此没有缘分。
　　B 你有病呀
　　张孝明说：“你有病呀，那点工资养活人都不够，你居然还去养条狗！”
　　他长得倒不讨厌。一米七八的个头，五官也算端庄，喜欢咬一嘴咯吱咯吱的口香糖，口头禅是：“你有病呀？”说的时候脸上很诧异的样子，有几分天真的表情。其实刚到公司时张孝明是最帮苏苏的人，只是脾性太过直率，常常会因此得罪人。
　　苏苏怎么也不会忘记有次她替总经理打印文件，把“个人兴趣”打成了“个人性趣”，事后也没有发觉，一脸庄重的交上去。自己还在那里木知木觉地整理文件，一直到张孝明走过来，拍着她肩膀说：“你有病呀？连总经理的‘性——趣’都想知道？”
　　身后立刻有人放声狂笑，那一刻起，苏苏几乎是恨死了张孝明，巴不得他出门被公交车撞死，站着被天外飞物砸死，吃块豆腐也能活活噎死……
　　事实证明张孝明依旧是活得很好，健康又自在，偶尔还能挑挑苏苏的刺，连她养的那条狗也不放过。
　　他说：“巴哥这种狗，贼好养活，给什么吃什么，没心没肺的，真是什么人玩什么鸟……”一边的苏苏立时三分灰头土脸起来，眼珠子像是能放毒箭，张孝明看到了，顿一顿，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连眼睛都像。”
　　C 让帅哥来堵我吧
　　每当苏苏的肺快要气炸掉，她就会去楼顶阳台，手趴着铁栏往下看，一遍遍地说：“张孝明去死张孝明去死张孝明去死……”
　　一直叫到“让我发财让我发财让帅哥堵我让帅哥堵我”，老天开眼，回过头竟果然看见有帅哥在向她微笑。
　　陈凡也是这栋楼里的职工，不过是在另一家公司里上班，26岁，物流公司总经理助理，唇红齿白一表人才，偶尔上阳台过烟瘾，正巧遇到了苏苏在发泄。
　　D 这个男人死了算了
　　下班后陈凡约苏苏出去楼下有名的湘菜馆吃饭，坐在窗明几净的饭店大堂里，陈凡与苏苏含情脉脉地凝视，突然耳旁有人说：“你有毛病呀。这种一杯子四分之三全是冰块的雪碧也敢往桌上端！”
　　张孝明阴魂不散地也陪了女朋友吃饭，女孩子娇小玲珑，皮肤又白又细，可惜现在已经因害羞而变得通红，在桌上偷偷拉张孝明的袖子。
　　“你别拉我，是他们太过分了。”张孝明倔头犟脑地把她推开，愤愤说，“没见过这么黑心的店，一盆炒白菜都贵得要命，八块钱一杯雪碧居然还都是冰块。”
　　女朋友的脸皮终于涨成猪肝红，她低着头匆匆从座位上逃出去。张孝明怔一怔，还是追出去，临走很不情愿地把饭钱丢在桌上。
　　这个人死了算了，简直都不像是个男人，苏苏越看他就越痛恨，越看他就越觉得陈凡儒雅优秀，所以吃完晚饭后陈凡拉她的手她也没有拒绝，走到家门口前陈凡突然抓起她手在嘴边亲一下，说：“苏苏，很高兴能认识你。”
　　苏苏手上酥麻麻的痒，心里又羞又喜，冲口而出：“进房间坐坐吧。”
　　E 你敢送狗我就灭了你
　　陈凡进了门苏苏才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哪有正经的女孩子把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带进公寓的，不过想到他那么温和有礼应该没有事，就欢欢喜喜去厨房倒茶了。出来时竟然看到陈凡在踢小白，皱眉说：“真脏，你怎么会在一室一厅的房间里养这种东西。”
　　苏苏费尽口舌向他解释小白不脏也不臭，可陈凡总是听不下去，更要命的是小白乘他们争论时突然冲上去死死咬住陈凡裤角，苏苏把它拉开后裤上仍不可避免地留下撕痕。
　　“养动物不是坏事，但你的生活条件本来有限，更应该理智地面对这个问题。”
　　听了陈凡的话苏苏想了很久，决定把小白送出去，到办公室找同事通知一遍，张孝明瞪大眼死盯着她：“你有病呀，你敢送狗我就灭了你。”
　　“咦，不是当初你也说过我养人都不行，不该养狗的吗？”
　　“呸，想不到你这人不但粗心大意，而且还很喜新厌旧。”他气得额头青筋直冒，“养了狗就又不好好对待它，世界上之所有那么多流浪狗，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不负责任的人。”
　　F你装什么纯情玉女
　　马上就有人肯收养小白，同志刘大叔说：“我儿子一直想要养条狗。可惜太贵了，不舍得买。”
　　他来接小白时苏苏流泪了，小狗惨叫得像哭泣的婴儿，爪子勾住苏苏的毛衣，毛线一直拖出去好远。
　　陈凡倒很高兴，说：“没有动物房间里会很干净，最主要是你这么重视我的意见，我很高兴。”
　　他们手拉手出去吃饭看电影，晚上陈凡送苏苏回家，月光在门口的石地洒下一片白茫茫，苏苏不知怎么想起张孝明的话，心里有点苍凉，这时候陈凡笑嘻嘻说：“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了？”
　　苏苏说：“这样不大好吧。”
　　“那上次怎么就可以呢？”陈凡笑的时候牙齿很白，他乘了夜色低下头吻她的唇，苏苏受惊，本能地把他推开。
　　“你怎么了？”陈凡不悦，一脸“你装什么纯情玉女”的表情。苏苏突然觉得有些心寒。好好的约会就不欢而散了。
　　第二天上班时苏苏无精打采，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听其他同事偷偷说从来不会出错的张孝明写报告时居然写点错了小数点位置，现在在总经理办公室受训。
　　果然一抬眼看到没精打采的张孝明走过去，耷头耷脑像打败架的狗，苏苏第一次有了落井下石的机会，说：“你有病呀？连小数点也会标错。”
　　出乎意料，张孝明没有反唇相讥，他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叹口气，说：“你的脸色也不好嘛，是不是没有了小狗很不习惯？”
　　G你会找到更好的人
　　不久后公司在郊区度假村搞了个PARTY，邀请所有职工家属参加，同事们有家庭的都拖儿带女，许多年轻的同事带了男女朋友，只有张孝明和苏苏单身一人。吃完饭其余的人都去跳舞和打牌了，苏苏心里很郁闷，一个人溜到度假村外买关东煮吃。
　　买关东煮的小店热气腾腾，隔着蓬雾气苏苏看到张孝明坐在桌旁慢慢地吃一串鱼轮。在异乡，人很容易有飘零江湖之感，苏苏想了半天还是坐到他身边去。
　　“上次和你吃饭的女朋友呢？”
　　“早吹啦，况且那次是相亲，我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他的头发很乱，身上的衣服颜色也不配，像是急急忙忙出门的样子，看了苏苏小心翼翼道：“你和那个总经理助理也分手了对吧，不要紧，你会找到更好的人。”
　　“算了吧，有时候，找个男人还不如养条狗，也许我该把小白接回来。”
　　H 好狗和好男人
　　不知什么时候起公司开始传起流言蜚语，说软件公司那个最年轻的女孩子为人很随便，常常把刚认识的男人往公寓里带，苏苏自己也听到了，暗地里躲在卫生间哭了好几次。出来时被张孝明迎面看到，他说：“你有病呀，这么软弱怎么可能在万恶的社会上活下去。”
　　苏苏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说不错我就是软弱无能，你要骂就骂这个班我不上了。
　　她拎起包直接旷工回家。
　　住在自己的单身公寓里，四壁空空，令她份外想念那只肉墩墩的小狗，正考虑是不是该给刘大叔打一个电话，门口突然有人按铃。
　　张孝明抱着小白站在门外，人和狗的眼神一样无辜，他说：“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呢？我已经替你请了假，再把小白还给你。”
　　他边说边把小狗往她怀里放，小狗不答应，用爪子使劲地拽他外套，苏苏渐渐起了疑心，问：“到底是谁收养了小白？”
　　张孝明没好气地说是我呀，刘大叔的孩子平时最喜欢捉了蚂蚁用火烧，怎么可能照顾好小狗？是我花了一百块钱从他那里买来的。
　　眼看苏苏眼里又泛起泪花，他不好意思跺脚说：“你有病呀，动不动就哭，我看你连照顾自己都成问题。”
　　送走张孝明回来，小白已经在苏苏的厚绒靠垫上睡着了，居然打着呼，很大声，苏苏看着看着又笑起来，脸上的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干净，有人说找个男人还不如养条狗，她想原来自己真是有福气，既然养了条可爱的狗又遇到了那个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