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木以舟

4、第四章

　　布可几个人一分而散，故意把李品言撇在原地，他也不在意，笑笑转过身跟那边的同学说：“她觉得今天的衣服不合适，那咱们先照吧！来，站个队形。”
　　那班人热热闹闹的站起来摆队形，李品言在路过顾夕颜的时候，有意无意的低下头，轻声说：“她们叫那个女生小中。”
　　顾夕颜把刚刚的一幕都看在眼里，她们两个动作亲昵，神态亲近，布可明知道自己身在一旁，却做出了这些样子。她感觉心里冰冰凉凉的，浑身都是冷的。在李品言说了这番话后，她忍无可忍的抬起头，目光里有惊讶有愤怒：“李品言，你够了！”
　　她明明是这样清瘦的身体，这样斯文的长相，但看着他的样子却像是蕴藏了滔天之恨，刻骨绵绵。
　　李品言的笑容是无懈可击的，他弯下腰细细的打量眼前的这个女生，这么多年了，他依旧觉得她是最好看的那一个，她是聪明的也是倔强的，虽然时刻置身于人群之中，却总是带着远离喧嚣般的孤勇，她的思与行是这样的矛盾，总是让他心疼，所以他看着她的目光都是包容是宠溺，但吐出的话却足够令她崩溃，他说：“够了？当然不！”
　　那种感觉，像是在水里被蛇由下至上的缠住身子，一圈又一圈，滑腻腻湿漉漉的无止境的缠着你，让你窒息，让你动弹不得，可就是不肯给你一个痛快。她恨他入骨：“李品言，你活的这么阴暗，怎么不去死？”
　　“怎么会呢？”他伸出手温柔的替她理了理头发，笑的十足地道：“我得陪着你看她另结新欢，看她另筑爱巢，看她跟那个不是你的人天长地久and细水长流！”

　　她是这样厌恶的看着他，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足以燃起她伸出手把他掐死的冲动，那些隐藏在骨子里的汹涌恨意立时冲上了她清凉的眼眸，两个人势均力敌般的对峙，最后，她终于顿悟，几乎是大彻大悟：“原来你是恨我的！”
　　他简直要笑出声来：“这怎么可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十足爱你。”
　　得不到的，便以毁灭的方式做结局。
　　顾夕颜冷冷的看着他，淡漠的说：“你不懂爱。”
　　那边聚会的人站好了队形就在等他俩，同学里有人招呼他和她：“哎，班长，行不行了？两人都要结婚了，有什么悄悄话回去说呗？我们POSS都摆累了！”
　　哄堂的大笑，李品言幸福样的对着顾夕颜摊摊手，说：“无所谓，我不懂，但我能得到你，你懂，但你永远得不到！”说完转身朝那班人走去。
　　顾夕颜绝望的站在原地，无力的感受到从天而降的压抑，她忍耐的仰起头，酒店大堂流光溢彩的灯光在她的眼里却似无尽的漩涡，一圈一圈无休无止，就像日后的生活一样，让人无望。

　　当酒店的那帮人热热闹闹的寒暄作别之时，在顾夕颜被生活捆绑在十字架上挣扎不能之时，布可已经浑然不觉的离开了那里，带着几个人驱车回了超市。晚间时期，超市里的客流不少，林小中走在前面慢慢的选购食物，身后是布可百无聊赖的推着车。林小中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这种生活气息是林小中熟悉的，也是让她感觉温馨的，她知道在外面，无论她怎么走，布可都会跟着她也由着她，虽然布可总是漫不经心的，但也不会离开她。只有在这种时候，林小中才会觉得自己是布可生活中的一部分，活生生的一部分。
　　“想吃什么？”她问布可。
　　布可正在检查柜台里食品的保质期，不在乎的说：“随便！”
　　她总是这样，但若做的不合心意却是一筷子都不动。林小中任命的叹口气，按着她的口味去选肉，肉是必须要有的，但要瘦中带白，不然不够有肉香，还不能是只是炒肉，要配着青菜，青菜要入肉香，不然青菜绝不入口。菜色不可以过分的油腻，太油嫌腻太素嫌清。口味偏咸，菜里绝对不允许放糖。不喜欢吃海鲜，讨厌吃鱼。主食喜欢吃白饭，偏软一点的口感，但若天气热，就会想吃过水的炸酱面，面酱要有酱料的纯香，不能有豆子的腥气。这么多的忌讳，算是很挑的了吧？可这些都不是布可说的，她算是做什么吃什么，但日经月累下来，林小中根据她吃饭的多少，已经将她的口味拿捏的十分地道。

　　正逛着，销售经理满脸堆笑的迎过来：“小布老板今天有空过来视察？呦，小中也来了？好长时间没见了。”
　　林小中向他礼貌的笑笑又去挑东西，布可手里拿着一盒鲜羊排，左右翻找着上面的保质期，说：“嗯，过来补点后备。”她算了算日期，觉得没问题，点点头说：“程宁在那边，你有事找她去说。”
　　关于超市管理方面的事情，布可向来不插手，初期开店的时候，她和程宁两个人就分工明确，也是怕合伙管理出乱子。
　　销售经理当然知道她的脾气，过来也就是打个招呼，马上说：“那我过去看看。”程宁主管行政和分销，是这帮人的顶头上司，小经理万万不敢怠慢，布可一说完，他马上严肃起个脸，冲程宁所在的片区走过去。

　　“他还是那么怕程宁吗？”等他走后，小中悄悄的问布可。
　　布可夸张的点点头：“怕！这上上下下的哪个不怕她？连我都怕她！”小中笑笑，当然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这个超市她虽然没有参与，却也是从草创时期就一路跟着她俩走过来的，是她俩的总后勤。她们两个什么样，小中冷眼旁观的一清二楚，程宁是雷厉风行，众人皆怕，但布可根本就是出于惰性，刻意隐藏自己的隔岸观火，谁叫她懒呢！小中说：“你也是老板啊，就是有点像幕后的。”
　　不出风头不管闲事，营业稳定后，主管大权全部移交程宁，不是走向性的问题从不插手，天天躲在后勤喝茶看报告。连布可都觉得自己是个好老板，却还是逃不过员工背后的说三道四。她稍稍探了探身子，冲林小中小声抱怨：“他们背后叫我笑面虎。”
　　“哦？”林小中带着同谋味道的悄声问她：“那他们怎么说程宁的？”
　　布可原本不平衡的心瞬间就平衡了，悄声说：“他们叫她冷面程！”
　　她们两个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同时点头，眼中皆是深以为然的神色，一点都不为背后说人八卦而感到羞耻。而更加没有羞耻心的宣以楠从身后冒了出来，说：“你两个神神秘秘的说什么呢？看这一脸的奸笑。”
　　布可正了正身子，说：“说你堆了这么一大车的东西，一会儿出去自己付钱。”
　　宣以楠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车，堆得小山似的高，顿时哇哇大叫：“抠不抠啊你？都当老板的人了，还剥削阶级姐妹？”她冲林小中嚷嚷：“小中，看见没？她资本家的嘴脸露出来了吧，别跟她混了，跟姐走吧，姐是仗义的。”
　　林小中一本正经的指着她的‘小山车’感慨：“真是好仗义啊！”
　　宣以楠气的跳脚：“你就知道向着她，你们是一伙儿的，你们都是坏人，布可，你快把我那个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小中还回来。”
　　布可耸耸肩，无所谓的搂着小中的肩膀往前走，很自豪的说：“这是我捡来的，我的！”
　　林小中微微红了脸，缩在她的肩膀中笑着回头看，正看到宣以楠冲她做鬼脸，这才知道她根本就是故意的，脸瞬间就更红了。

　　出了超市，四个人挤在布可的城市越野里，布可开车，连回去的路线都是小中熟悉的。到了布可家楼下，几个人拎着几大包的东西钻进一栋破旧的居民楼，楼道里光影破碎，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墙壁的腐蚀味，微微的刺鼻。其实以布可现在的收入，完全可以租一个更好的房子，之所以一直租住在这个房龄快过三十载的红砖头里，完全因为她当初太穷，而后来太懒。
　　上楼之后，布可忙活了一下午，浑身难受，直奔洗手间去冲凉，有小中在的最大好处是，生活上她一点不用操心。果然林小中进屋后就拉着两个袋子去找冰箱了，打开冰箱果不其然，里面全是速冻食品，还有吃剩下半个半个的饭盒。
　　林小中微微蹙眉，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己省点心？肠胃明明不好老闹毛病，还总当健康是与己无关一样的态度。胃疼就忍着，若疼的大发了，就喝开水糊弄自己。日常作息也是乱的一塌糊涂，根本没有个规律的起卧。不能劝也不敢劝，说的多了，她倒是不发火，可光是不听就已经很让人忧愁了。烦恼的将冰箱里的垃圾食品通通丢进垃圾桶，把带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摆进去，捧着一会儿要用的食材放进水池，打开水龙头，有条不紊的忙碌在厨房。

　　程宁和宣以楠非常自觉的清理好饭桌后，坐在沙发上闲闲的看电视。她两个人性格不同，连看个电视都能吵起来，程宁要看本地新闻，宣以楠要看娱乐在线，她说她无聊，她嫌她死板。遥控器被她两个争来夺取的抢在手里，彼此吐槽的声音，热闹的满屋子都能听的见。
　　厨房里的林小中听着听着，嘴边便不由自主的泛起浅浅的笑，这样熟悉的景象让她心头莫名一暖，她们都没变过，连斗嘴的内容都还与半年前不尽相同。
　　布可冲凉之后，换了身休闲便服出来。看到饭桌已经摆出几道烧好的菜，菜色|诱人，引人食指大动。她捏起一块小排骨放进嘴里，含着指头上的酱汁赞道：“小中，手艺没丢。”
　　林小中从厨房出来，隔着海绵布将一碗热汤端到桌上，拍她的手：“脏不脏，洗手去。”
　　布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没听她的，转身去找沙发上的那两只斗地主，三人对垒，输了的人喝啤酒。听的林小中直皱眉头，怕什么来什么，空腹喝酒最伤胃，晚上又该闹胃疼，可那主儿偏又是个混不吝，只好赶紧盛好米饭招呼她：“吃饭吧。”
　　三个人赶着结束最后一局，地主布可让农民程宁逼死，爽快的喝掉了一杯干啤。宣以楠喝她一声彩：“小布的酒品就是不含糊！”

　　唉，林小中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2012-07-24 18:0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