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曲 无声的浸润 ...
-
时光之河宁静地流淌着。
城户佐佑理用手托住下巴，微微打了个哈欠后望向窗外明净的苍穹。
米兰缓缓地步入了春季。不过与处于欧洲相对内陆的慕尼黑不同，地中海的湿润空气时而滋润着这座坐落在亚平宁半岛上、以时尚闻名的城市。虽然与温和多雨的冬季不同，但是好歹尚未到干热的夏季，依旧是舒适的感触。
适逢周末，城户佐佑理在温暖的午后坐在了公寓里的书房中，打开了音响任流畅的钢琴与小提琴乐声充满整个空间中。自己则闭目坐在了舒适的真皮沙发之上，手边是温度正好的大吉岭红茶。
忙碌的学习总算是有了成效。
按照现在的进度，她在沢田纲吉毕业后半年就可以修完博科尼大学的学分，得到学士学位。之后要么回到慕尼黑，要么待在意大利进行远程学习继续自己企业经济学院的课程。
而她与彭格列十代目之间的关系比当初国三时代拉近了不少。
考虑到两人之后的同学外加合作关系，城户佐佑理对沢田纲吉的称呼从疏远的“沢田君”变为“纲吉君”，虽然三番五次招惹来对方的抗议，但是她始终认为“纲君”的叫法对于自己过于亲密。在这一点上怎么也拗不过佐佑理的沢田纲吉则不再叫她“城户さん”，取而代之的是“佐佑理さん”。而他偶尔恼火的时候也就不客气地直呼佐佑理的名字。
不过，城户佐佑理总觉得在听到过几次自己和沢田纲吉交谈后，这位彭格列十代目的家庭教师外加最强的彩虹之子的Reborn每次望向自己的目光都颇为意味深长。
“凭什么只有我要这么辛苦地攻读慕尼黑大学和博科尼大学两方的学位啊……”虽说习惯了课程的变换，城户佐佑理的怨念还是颇深的。
提到意大利的米兰，她其实更乐意去米兰大学，比克卡大学也行。不是说博科尼大学不够好，但以商科闻名和以经济学闻名的二者让城户佐佑理选择，她偏向于后者。毕竟处理城户财阀的生意这么些年，心得少不到哪里去。
同辈的人大都会在一所大学就读，而她眼下的境遇得到了堂表兄弟姐妹的一致嘲讽外加同情。毕竟，她的境遇概括之后，就是——“自讨苦吃”。
从国三第二学期转入并盛中学沢田纲吉所在的班级，到留学德国的高中，再到就读恰好与博科尼大学有着交换项目历史的慕尼黑大学而彭格列十代目就读的正是博科尼大学。城户财阀争夺战的无限期暂停，杰索家族的步步逼近。
将脑袋埋入手臂中，城户佐佑理疲倦地合上了双眼，“这种时间何时是个头哟。”
迷迷糊糊中，佐佑理听到了手机欢快的铃声。
她探出手朝铃声的方向摸去，触到手机冰凉的外壳后看都不看就掀开翻盖，凭着印象准确地按下了通话键，熟练地把听筒放在耳边，一开口就是带着浓重鼻音的嗓音，连她自己都吓到，“谁啊？”
清朗的男性声音透过听筒丝丝缕缕传入她的耳中，隐藏着浅浅的笑意，“佐佑理さん，大好的午后时光用来睡觉不太好吧？”
“有空打电话给我的纲吉君难道没有浪费时间？我以为彭格列最近不算安宁。”不假思索地反驳回去，城户佐佑理毫不客气地重踩对方的痛脚。话才说出口，她整个人清醒过来，悔恨得差不多要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彭格列不安宁=她的任务加重→自己在对方BOSS眼皮子低下偷懒
忆起自己依旧负担着意大利生意的事实，佐佑理多想直接把这通电话给挂断。
而青年满是好笑情绪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的时候，她却不自觉地用双手握紧机身，屏息倾听另一端的话语，“佐佑理さん如此关心合作家族的动向，同时又能兼顾学习还真是辛苦呢。不过这么舒适的午后一直窝在家里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出来逛逛怎么样？”
语气是一贯的温和，佐佑理却莫名想起了巴伐利亚和煦拂过面颊的春风。她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带上几分撒娇般的软糯给出了回答，“纲吉君这是邀请我约会吗？”
“对啊。”简单有力的音节透过话筒，激起城户佐佑理心湖中央的一片涟漪。
明明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是她的脑海里清晰地勾勒出沢田纲吉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模样。棕色的温暖的蓬松头发，俊秀的面容上是舒心的笑容，褐色的眸子里流转着暖色的光晕，嘴角微微勾起。
从一月初到四月中旬。
她离开慕尼黑，在米兰这座城市待了快三个月。
等佐佑理完全反应过来，彭格列十代目已经一点一滴地融入她生活的角角落落。以一种静默温和的态度，在城户佐佑理来得及发觉并抗拒之前。
和沢田纲吉的交集除了大学的选修课之外，多出了佐佑理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场合。午餐和图书馆的自习还可以说是因为同在博科尼大学，但是从晚餐到周末不时的邀约则让她不解了很久。
不过看在这位彭格列十代目没有忘记和自己见面的时候谈起正经事的份上，城户佐佑理也不去给他脸色看。两人在图书馆学习的时候也算得上互帮互助，虽然一个是工商管理一个是国际金融外加企业经济，看上去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
其实，佐佑理深深地觉得，与其让她面对因为自己拒绝沢田纲吉一同学习的建议而纷纷对她怒目而视的众多女性同胞，那还是乖乖地与这位彭格列十代“互相帮助互相学习”为好。就算她明白视线毫无杀伤力，难道在城户家里没受够气还巴巴地跑到意大利来继续？
而这位黑手党的年轻教父在自己面前则是一贯的好脾气，包容她偶尔的小性子，眼神柔和温暖。暗自不快许久的城户佐佑理最终也只好败在大空属性的沢田纲吉面前。
更何况，两个人相处时的气氛从来差不到什么地方去。
不排除沢田纲吉刻意为之的成分，城户佐佑理大部分时间自认为算是好说话的类型。
和沢田纲吉确认了时间地点后简单梳洗一番，佐佑理选择了一件天青色的中袖全棉上衣，外罩纯白背心，下面搭配浅粉色碎花半身裙。对着全身镜中温婉中不失俏丽的女生眨眨眼，她拎上拼布的小背包，对着一堆鞋子思索了几秒后套上浅褐色的短靴。
轻巧地走出公寓，城户佐佑理对着飘荡着几朵单薄云彩的蔚蓝天际皱皱鼻子，“免费的劳动力就要好好利用才行。”
至于沢田纲吉没有反驳的“约会”之说，她半分都没有当真的念头。
对方是彭格列的十代目，黑手党的年轻教父，她是疯了才会以为自己正在被这位仁兄追求。就算城户财阀继承权的争夺战处于暂停中，自我堕落的选项可不会出现。
况且……
沢田纲吉喜欢的，不是笹川京子吗？
那个有着干净得足以倒映出世间所有美好瞳孔的温柔女孩子，笑起来甜美灿烂如春日盛开的最为娇艳的花朵。
在城户佐佑理看来，笹川京子有活泼跳脱的一面，但更多时候则是现代社会少有的大和抚子类型的女子。大度体贴，永远都会将朋友家人放在第一位，最重要的是，那是一个善良的女生。
没有哪个男子会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这样一个如同静静绽放的纯美花朵的女子。
即使是站立在黑暗世界之巅的无冕之王也不可能例外。
或者说，正因为是黑暗世界的王者才更需要笹川京子这般的女子陪伴才对。
即便习惯了黑手党的血腥斗争，但内心终究保留了一块柔软干净的角落。而能够拥有那样温柔清爽笑容的女子，则是守护那方净土的最佳人选。
这样一来，彭格列的道路也会回归初代所期待的方向上去吧。
城户佐佑理扬起脸，冲站在距离圣洛伦佐大教堂三百米左右远位置的棕发青年露出活力十足的灿烂笑颜，不见半分阴霾。
所以说，现在就好好使唤这个优质的导游吧。
和沢田纲吉并肩走入圣洛伦佐大教堂气势恢宏的大门，佐佑理悄悄垂下眼帘，把心头的一丝异样情绪挥去。
“不用绷着张面孔吧，小心长皱纹。”青年半戏谑的声音让城户佐佑理登时不快地瞪了过去，却直直撞上沢田纲吉含笑的眼神。
她哼了一声扭过头，右手却悄悄按住胸口心脏的位置。方才胸膛里一阵激荡，差点脱离自己的控制。
不是好兆头。不管是对于接下来只可能更严峻的情况而言，还是对于需要步步小心的自己来说。
佐佑理为泽田纲吉如今能够这么轻易牵动自己情绪变化的事实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夹杂在其中细微的期待被她刻意忽略。
年轻的黑手党教父的眼神还保留着两人初识时的那份澄净。
所以，城户佐佑理不能，也不敢靠得太近。
她从来都未曾拥有过那个资格。
长老说过的每一个字，她铭记在心。
她其实不冷血，但是为了在城户财阀站稳脚跟，良善只可能是最低限度的。
等到回首自己走过的道路，城户佐佑理对于满眼的黑暗与鲜红也只不过幽幽叹息然后重新扬起笑颜前行，曾经激烈的心理斗争早已变为过眼云烟。
心绪千转百回，佐佑理也没忘记下午的行程。
大致游览完圣洛伦佐大教堂后，沢田纲吉带着城户佐佑理逛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大街上。面对汹涌的人流，青年迈出几步后看似无意地牵住了她的右手，即便被她狠狠瞪住也微笑着示意佐佑理少女要留意周遭情况。
城户佐佑理气恼了一阵子在被拥挤的人群折腾得差点失去方向感后也只好默认了沢田纲吉的做法。
反正只是牵手而已。这里可是意大利，更开放的人多得是。
她自暴自弃地这么想着，顺便细数近三个月来和沢田纲吉的各种近距离接触，从牵手到拥抱。最后为自己不知不觉中降低的戒备心而哀悼了一番。
果然，自己和彭格列八字不合。
郁闷地用力咬着吸管，坐在遮阳伞下的城户佐佑理一口冰咖啡都没喝进，反倒把塑料吸管给弄得不成样子。杯子里冰块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让棕色的咖啡色泽透出几丝清凉。
沢田纲吉坐在一边，手里捧着装在外壁湿滑的玻璃杯中的冰咖啡，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脸上和煦的笑容配合俊秀的外表让所有经过的女性都禁不住多瞄几眼。
留意到投射在自己身上来自女性顾客的嫉妒羡慕视线和来自男性顾客的倾慕眼光，城户佐佑理越发无奈了。
想要一个安宁的午后怎么就这么难呢？
在冰块融化掉快一半后，佐佑理大大地吸了一口手中的饮料，对于淡了不少的味道死命地皱眉。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曲 无声的浸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