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秦劫（大纲文）》八爪鱼

2、（二）

　　扶住瑞昭之人正是蒙浩，他恰好路过，看到瑞昭，不觉就跟了上来。两人互相客套了一番，瑞昭知道蒙浩负责选拔兵士，便恳请他尽量选择孤身一人的士兵，称此去路途艰险，吉凶难测，一个不小心还可能会罪责加身，最好不要连累了无辜的家人。蒙浩点头应下，正欲提出送瑞昭回府，却正巧扶苏的车驾前来迎接。瑞昭不肯在蒙浩面前示弱，硬撑着自己跨上马车。蒙浩见状，不禁对瑞昭产生了兴趣。原来，蒙浩本想趁此机会建功立业，决意找到至宝后，除掉瑞昭，独占功劳。但经过这一番接触，他发觉瑞昭虽表面看起来温文恬淡，但心志坚定，将来必可成大器，因此起了招纳亲近之意，决定利用寻宝的机会，拉拢瑞昭收归己用。

　　七日之后，大队人马即将出发寻宝。临行前夜，瑞昭与扶苏长谈。他告诉扶苏，胡亥其实是招纳未遂，因此才陷害自己。他知扶苏秉性仁厚，而且言语憨直，告诫他要时刻提防胡亥，同时尽量不要冲撞始皇，并保证一定找到至宝，保全将士们的性命。第二日，众人皆来送行，胡亥再次说起连坐之事，瑞昭不卑不亢，未受威胁，言自己定会尽力，但无论什么结果，相信始皇自有公断。说完，含泪拜别扶苏，率队远行。玄广远远望着大队渐渐消失在烟尘之中，心念一动，也偷偷尾随而去。

　　人马一路西行，直奔陇西关外的昆仑方向。起初，行伍出身的兵士们对看似文弱的瑞昭心中不屑，一路上不服约束，多加刁难。可渐渐地，大家发现瑞昭虽不是武将，但身为统领能够赏罚分明，为人又谦逊有礼，凡事身体力行，不畏艰苦，平时更是主动与兵士们同吃同住，甚至会不顾自身的危险救助他人。几番下来，瑞昭终于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和爱戴，成为真正的领军之人。另一方面，瑞昭对长于自己的蒙浩非常礼让尊重，对其能力也大为肯定，事事都不忘征询蒙浩的意见，令蒙浩在感动之余，对他更是刮目相看，甚至产生了别样的兴趣。两人兄弟相称，蒙浩在生活上对瑞昭处处悉心照料，无微不至。

　　临出关的前夜，瑞昭与蒙浩坐在关隘的城头，把酒夜谈。瑞昭告诉蒙浩，自己从未离开过大秦，明天就要进入月氏了，心中很是不安，也不知此去吉凶如何。蒙浩笑言，自己等的就是这样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蒙家世代显赫，这一代更是有蒙恬蒙毅两位兄长位极人臣，要想超越他们，就必须要有不同寻常的经历才行。瑞昭叹道，蒙恬深得始皇信任，此刻正率领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恐怕秦国上下，再也无人能出其左右。他很好奇，蒙浩为何会如此热衷超越两位堂兄，莫非其中还别有隐情？

　　蒙浩默默听着，脸色却越来越阴沉。他猛灌了一口烈酒，终于向瑞昭说出了自己的身世。原来蒙浩乃是蒙恬叔父蒙嘉的幼子。当年蒙嘉曾因为引荐荆轲觐见始皇，惹下了大祸。当时，为了保全蒙家上下，蒙恬之父蒙武力促蒙嘉自尽向始皇谢罪。万般无奈之下，蒙嘉服毒身亡，蒙浩的母亲也殉节而死，只留下了三个孤儿。蒙浩的两位哥哥因父之罪，倍感羞愧，终于在其后统一六国的战争中战死，于是蒙嘉一支仅剩下了年幼的蒙浩。蒙浩从小备受欺凌，因此才会始终存着出人头地的念头，希望能够为父兄挣回一口气。

　　瑞昭听着蒙浩的叙说，不由唏嘘感叹。没想到出生于这样显赫的蒙氏家族，也会有如此辛酸的经历，对蒙浩更是同情万分。他告诉蒙浩，自己其实也是罪臣之子，当初是以奴隶之身被扶苏公子买回府中的。可是宽厚的扶苏公子并没有因为低贱的身份而看轻于他，反倒是因为欣赏他的聪明机智，对他刻意栽培，并给他机会充分展示自己的才华，才让他有了今天的成就。他劝慰蒙浩，不要因为世间的不公而看轻自己，更不要因此而仇恨世人。天行有道，有无相生，有其失，将来则必有所得。

　　蒙浩望着瑞昭诚恳真挚的目光，心有所感。这样至情至性之人，真是世间少有，如今他就在自己身边，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