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兵戎相向终无免 ...
-
第十七章
一直寻求的,是一种炽烈的生命方式,没有退路,不可抵挡。
摩罗尼是太阳,汹涌澎湃,普照四方。
摩罗诃是月亮,百转千回,难觅过往。
月亮一直以谦卑的姿态追逐太阳的光芒,不自量力,遍体鳞伤。
然后终于明白,太阳,终究是太阳;月亮,永远是月亮。
摩罗诃的那些话,也许并不是一时的意气用事。
摩罗尼也许在感情方面的确笨拙,但这并不影响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的事实。
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凭什么让摩罗尼因为一段并不确定的感情,放弃一切?
摩罗诃的确不愿和摩罗尼一对一地刀剑相向,但对于这种事业和世界观间争夺,就另当别论了——他自然不想要摩罗尼的性命,但对于一场破釜沉舟般没有退路的战争,却有些迫不及待。
匈奴那边死了公主,虽是因行刺不成被杀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但因为呼韩邪的关系,自是在心中记下了这一笔——即使不好马上派个铁骑来把楼兰踏平了,却传了信给左贤王,要他尽快从内部控制楼兰。
冒顿看了信,眉头皱一下,心里不晓得什么滋味,只派人请了摩罗诃过来,也不避讳,直接把信递他看。
摩罗诃轻笑两声,道:“我说为什么从小到大单于也没怎么特别为难过我呢,结果,是舅舅。”
冒顿脸上一僵。
摩罗诃看他神色,把信随手放下,满不在乎地道:“这么说,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的人,也就只是我了?”
冒顿并不反驳,只把脸偏到另一边,说:“这是单于的意思,他不想你母子见面。”
摩罗诃点点头,说:“知道。”他顿了顿,又点点头,说:“也可以理解。”却不知是说呼韩邪的做法可以理解还是冒顿以前那么久的沉默可以理解。
冒顿的脸有些黑,解释道:“除了这件,我再无事瞒你。”
摩罗诃勾起一抹笑意,淡然道:“有什么好解释的?便是骗了,也无所谓。”
冒顿见他说得冷血,那笑意却不是讽刺,知他性格如此,只得叹一口气,不再开口。
…………
汉朝自是听闻了楼兰王去世的消息,打着“对周边国家表示关心”的旗号,遣人送问候来。
正逢摩罗尼摩罗诃并众大臣在殿上商量迦柯力的去世之后的如“后宫要怎么处理”之类的一些琐事。
其实这些事,远没有先让人继承王位来得重要。但朝中自是分了两派,自然是千方百计阻碍对方,一时间也没有结果,倒不如先把这些琐事办了。
侍从下来禀报汉官到了的时候,朝中一片唏嘘。
朝中大臣说法不一,自然是为己方争取最大利益。
摩罗尼心中仍有些犹豫,皆是他惯于“谦让”的性格在作怪。一抬头,却见摩罗诃立在不远的地方,抿着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时惘然。然后终是下了决心,硬着头皮,迎了出去。
来人,却是班超。
带着二十人的轻骑,就这么穿过大漠,来了这个是非之地——确是英雄般的人物。
摩罗尼心中想起上次见他的情景,微叹世事变迁,走上前去,对班超拱一拱手,道:“班都护一路辛苦了。”
班超回他一礼,道:“大皇子殿下言重了。”这话说完,又抬高声音道:“吾皇近闻楼兰王仙逝,特派班某前来慰问,以表伤痛。另望大皇子殿下在悲痛之余,早日登基,以使我大汉与楼兰结万世之好。”他本声音洪亮,又故意将气注入,说的那些话,便是几十里外的人也听得到——摆明了支持摩罗尼,今日示威来了。
殿中乱成一片,有称好的,自然也有破口开骂的,甚至有人耐不住冲动,撩了袖子要打出去。
摩罗诃看着这帮人各式的丑态,眉皱了皱,终是走过去,伸一只手臂阻了想打架的人的去路,冷冷地开口道:“和靳大人,请自重。”那人诺诺地退回去,站着没动的大臣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摩罗诃回身,眸子四周扫一圈,道:“怎么,不满?”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有种阴冷的不怒自威之感。众大臣看他的脸色,闭了嘴,各自站回自己的位置。
外面,班超喊过那句话之后,拿出汉皇问候的书信,给了摩罗尼,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
摩罗尼接过书信之后,班超忽然压低了声音,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不怎么起眼的信来,道:“皇上说了,只要你答应在登基之后,向大汉臣服,并尽量让西域其他国家归顺大汉、让匈奴内斗,便不惜代价助你。”
摩罗尼抬起头来看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班超道:“这争位可比不得比武,你若愿意看着战争四起,民生涂炭,也可以不接受。”
摩罗尼低下头,紧紧捏着手中的卷书。
班超叹一口气,道:“陈司马就是被你这温厚的性格害了的。”
摩罗尼全身一震,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良久,深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