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卷三·第六章 ...
-
此时，浩瀚的星海彼岸一支庞大强悍的联合舰队正悄无声息地驶向银河系。200万光年的间距，一千余年的光阴，终究没能斩断他们重返故土的念头，即使被迫隔绝了许久，即使葬送了数代人的青春、梦想乃至生命，这群远离故土的人们也从未想过放弃，或许这也正是支撑他们存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而在血与泪的艰辛努力下，他们终于跨越了这个最初亦是最终的障碍，曾经的艰难险阻如今为他们带来了最为丰厚的回报，强大的武力，雄厚的资本，高度发达的科学技术……使他们在日后银河争霸战中占尽了优势，几乎吞噬了整个银河帝国。如果不是某个变量的存在，罗严克拉姆王朝或许会如同春光下的新雪般迅速湮灭在历史的长河里。尽管，那个变量现在不过是帕拉斯帝国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
“艾尔，”镏金的白色茶杯里，淡青色的液体散发着清新的幽香，只是，持杯者所谈及的话题显然不像这杯香草茶般惬意宜人。“吉尔菲艾斯回来了。”仿佛将海洋藏入其中的湛蓝瞳眸流转着水样的柔和，但他眼眸深处的神采却令人不禁想起炽烈的火焰，一如海底深处蠢蠢欲动的火山。
或许也正是如此矛盾的存在，才使他受到瘟神的特别眷顾。血色惨淡的唇瓣，双颊上不寻常的红润，绛紫色睡袍下形状不一的青紫，以及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药香，无不诉说着这具躯体的残败。然而，纵使重病缠身撒加·卡斯托尔·拉美西斯·帕拉斯也不曾有过半丝懈怠。
良久，一直坐在书桌前，作医生打扮的艾俄洛斯·喀隆·德尔菲才放下替某人捉刀处理的文件，转向靠坐在床榻上等待他回应的撒加。“他见过银河帝国皇帝了？”角度的关系，灯光随之映入他的眼帘，在他翠如碧玉的瞳眸里洒下点点金芒，宛如隐约浮现的命运丝线。
“嗯，有什么不对吗？”好像没有听出对方话语中的弦外之音，撒加只是随手将茶杯放到床头柜上，和颜悦色地反问。
“这是你暗示他去费沙的目的？”见他避而不答，艾俄洛斯干脆把话题挑明。他一直都奇怪，出发前撒加为何特地把吉尔菲艾斯叫到一旁，说什么费沙如何如何，有机会最好亲自看一看，原来他做的是这样的打算。
“安排他见银河帝国皇帝，我有那么闲吗？”半倚在床榻上，撒加平静语调下并无一丝不悦，只是语速放慢了些，增添了一抹慵懒和调侃的味道。
“你从不做无意义的决定，即使事情的发展在你意料之外。所以，吉尔菲艾斯会出现在费沙绝不是意外，会与银河帝国皇帝相遇也绝不是偶然。”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口吻过于严厉，艾俄洛斯缓和了语气。他并不想质问撒加什么，也无权责备他什么。不论以前或者现在，撒加所做的决定都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即使其中的某些超出了常人所能接受的道德准则，可作为君主本身就不能以普通人的道德尺度加以衡量。
“既然你已经这么认为，我的答案还重要吗？”仔细端详他半晌，撒加突然微笑起来，那笑如珠玉、如明霞，冲淡了些许病态的疲惫，令他俊逸的面容刹时灿亮起来。“艾尔，你还在气我利用吉尔菲艾斯吧？”
“……”没有答话，艾俄洛斯只是垂下了眼睑。
“我知道，你是不忍心看到他这么优秀的青年就这样离开人世，才出手相救的。倘若不是顾虑到他以后可能对我们造成的威胁，你也不会将他带回来。”对于艾俄洛斯的脾气秉性，撒加早就心知肚明，他并非不识大局，在关键时刻亦能做出纯理性甚至是残酷的选择，可那仿佛与生俱来的良善却在更多时候成了他的致命伤，也正因如此今天坐在皇位上的人才是他而不是他。
“如果有一天他回忆起一切，事实的真相会比杀了他更痛苦。”他救他回来是希望他能从此过上平静安定的生活，不是希望把他卷进他们的野心里，可现在……或许他当初不该一时心软救了他吧？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艾尔，我保证。”因为我不会给他恢复记忆的机会。不经意的瞬间，湛蓝的眼闪过一丝杀机。与渴望敌手出现的莱茵哈特不同，在位多年的撒加已经不再过分执着于战场上的胜利，他的着眼点更多放在如何从战略角度彻底快速的击败敌人。如果说莱茵哈特先是战士才是皇帝，那么撒加正好与之相反，他先是皇帝才是战士，所以，这使他们在做决定时，有了本质上的不同。无所谓谁好谁坏，只是时间经验上的差异令他们做出了不同选择。
“唯我”恐怕是任何一个初登王位的皇帝认为的标准，这也是专制制度国家的特点之一。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于一个想成为好皇帝的人来讲，他会慢慢发现“无我”或许才是治理好一个国家的最佳前提。因为我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人无法永远不偏不倚，只有完全抛开自我，抛开一切与自我有联系的存在，人才有可能做到公正。然而，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否定自我的存在。故此，能够将思想从“唯我”转换为“无我”，并掌握好这二者间比例的皇帝，就算不是震古烁今的明君，也不会成为昏庸无道的昏君、暴君。
“另外，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想气氛如此闹僵，撒加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华梅还活着，只不过她选择继续待在敌方阵营，我考虑了一下，决定尊重她的选择，毕竟，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在那边安插一个人手也是必要的。”
“胡闹！她折腾就罢了，你还跟着一块儿搅和。”得知自己最钟爱的学生尚在世上，艾俄洛斯还来不及高兴，就有受人当头一棒的感觉。
“怎么，信不过你亲手教出来的学生？她的能力如何，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至少从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来看，撒加实在不认为艾俄洛斯有担心成这样的必要，当然，包括他在内担心总是避免不了的。
“与能力无关，万一她的身份暴露了，咱们想救都救不了她。”仿佛放心不下女儿的父亲，艾俄洛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来回在屋中踱步，看那表情恨不得马上冲到费沙去把人带回来，再派专人看幼儿园小孩似的守着。弄得床榻上的撒加啼笑皆非，甚至很恶质的想：如果我现在把暗示华梅将身份暴露给那边的事情说出来，艾尔会不会当场弑君呢？
“怕什么，到时拿吉尔菲艾斯换她就行了，这样不也正好可了你的心意。”本来只是随口调侃，却见艾俄洛斯神色微变，撒加也没心情继续逗他，连忙道出实情，“其实，我安排她待在那边并不想让她盗取什么情报，反而是希望她能泄露一些东西出去，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帮帮他们的忙，不要让这场战争过早的结束。”
“难道，你是想……”灵光一闪，艾俄洛斯瞬间联想到撒加这么做的理由。
“艾尔，记得穆说过的话吗？”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撒加的笑容里渗入一丝狡黠，“天机不可泄露。”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卷三·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