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卷二·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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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晦暗如墨，寂静似夜，无尽的黑暗中，液体的滴落声变成这里唯一的语言，断断续续在耳边响起，并不令人厌烦，但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哀伤。
这是哪儿？我还活着吗？或者，我已经死了？还有……
努力想睁开双眼，无奈身体就是不配合，黑暗也仿佛枷锁般禁锢着他所有的行动。不过，视线却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思绪也越加活跃明朗起来，那一直以来困扰他的问题此时又悄然浮出了水面——
我是谁？
想不起自己是何人，也不清楚自己有着怎样的过去，尽管十分好奇，但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来，他明白，他想知道的一切其实就锁在他自己的记忆里，可是彷佛有什么人对他施了咒语，无论如何努力，他就是开启不了记忆的大门，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好俗的名字啊。不过，吉尔菲艾斯这个姓倒蛮好听的，颇有诗意呢……”
黑暗中，清脆的童音毫无预计的突然响起，一团金黄色的光芒也恍若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骄阳般夺目耀眼的光彩令人无法直视。没头没脑的批评后，声音的主人却又似乎颇有感慨的夸奖着。
“……要和我弟弟做好朋友哦！”
朦胧间，扎眼的强光似乎暗淡下来，逐渐转为宁谧的光晕，最后隐去踪迹。柔和的女声却随之扬起，诚挚恳切的请求，仿佛三月春风抚过水面，令人倍感舒服惬意。
“鲁道夫能够做到的，我会做不到吗？”
是谁在斗志昂扬的对他诉说？
“吉尔菲艾斯，将来不管我拥有什么，一定会和你分享。名誉、权力、财富、我都会分你一半！”
是谁在自信满满的向他承诺？
“不顾朋友，自己一个劲儿长高，算什么话？”
是谁在任性无伪朝他抗议？
“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
最后，又是谁在恼羞成怒中说出了伤人的话语？凝结的空气里，那清楚传来的碎裂声音又是什么？
顷刻间，那人无数的影象在面前掠过——
如愿以偿时的喜悦，
沉痛愧疚时的悲哀，
运筹帷幄时的冷静，
无可奈何时的不甘，
临危不惧时的自信，
极度不满时的阴郁，
棋逢对手时的兴奋，
大发雷霆时的震怒，
……
是谁？究竟是谁点燃了他沉睡胸中的焰火，那种既熟稔又陌生的感觉，掠夺着他的冷静，揪扯着他的思绪，他感到混乱，惊悸，以及一种不曾有过的哀伤？究竟是谁在他的心版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令他宁可迷失也不愿遗忘，无论如何都挣扎着想要重新拾起失去的一切，毫不在意是否有一天残酷的现实会将他的心活生生撕裂？
虚空中，那不断敲打着他心扉的幻影，是否就是他所追逐的答案？
如冰蓝色宝石的眼眸，华丽灿烂的金发，俊美秀丽的脸庞，神祗般不可侵犯的气势，不甘服输的性格，不容质疑的自尊。
那是谁，他认识吗？
滴答——滴答——
液体滴落的声音再度响起，艳丽又残酷的绯红将一切吞噬殆尽，记忆的尽头也仿佛有什么被打开了。
是的，他认识，他怎么会遗忘，又怎么能遗忘。那是他誓言守护的人，那是他情愿与整个宇宙为敌也要捍卫的人，那是他曾穷尽生命来保护的人，那是……
“等等，莱……”猛地坐起身，红发青年眼前的幻影立刻被雪白的墙壁所取代，呼之欲出的答案也被他身后传来的阵阵刺痛所吞噬，意外开启的记忆大门再度紧紧闭合起来，更再一次将那个来不及送出的名字深锁其中。
“别激动，刚才你看到的一切都只是梦。”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红发青年的意识最终被旁人所唤起，不过清醒对此时的他而言并非仁慈或幸运。尽管只是短短的瞬间，可对刚刚苏醒的吉尔菲艾斯来说，这瞬间太残酷了，身后火燎般的灼热，额际不明原因的疼痛，残缺不全的记忆，七零八落的印象，以及凌乱不堪的思绪，都如浪涛般一波接着一波，一波快似一波的席卷着他整个身心。身体虽然随着旁人的动作重新侧卧在床榻上，心潮却远没那么容易平静下来。双眼紧闭，手指下意识地抓紧床单，汗水自他额角慢慢淌下。
良久，他方才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暖蓝色的眼眸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却也有着一抹掩示不住的疲惫。
“这是哪？”强行压下心头的阴郁，困惑的看着面前的人，面对四周的陌生环境，记忆仍停留在奇遇酒吧的红发青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里是医院，我是舞天飞流，你的主治医师。”摆弄着钓瓶架上的点滴，黑发的女医师微笑着解释道。
“舞天小姐吗？谢谢你救了我。”平和的暖蓝色中有着诚挚的感激。
“不客气，我是医生救人就是我的工作。比起谢我来，你更应该感谢陛下，是陛下把你从火场背出来的，而且在第一时间送到了医院。”轻轻摇了摇头，舞天飞流笑容不减地答道，眸光中却有几分审视打量的意味。
“陛下……”垂下眼睑，红发青年轻声低喃着，口吻中有着一抹几不可闻的困惑与茫然。
“另外，如果这份医疗检查报告没出错……”没太在意吉尔菲艾斯的神情，或者女医师也根本不想在意。话峰一转，谈话内容回到了红发青年的伤势问题上，“你以前应该也受过重伤吧？为了使接下来的治疗不出意外或留下什么后遗症，可以告诉我那次是伤在哪里吗？”微顿了下，她的眸子闪了闪，似是想起什么，又追加了一句：“最重要的，是否伤到了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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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特安德鲁斯饭店，帝国军临时大本营
“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伯爵小姐。”正在进行的早间例会上，莱茵哈特停下翻阅文件的动作，抬起头看向一副欲言又止神情的希尔德。其他人也好奇看着这位从未有过如此举动的美丽秘书官。
“回陛下，今早飞流打来电话说，”恭谦的垂下眼睑，伯爵千金尽职尽责的将所得到的消息，一字不差地转告给金发皇帝。“吉尔菲艾斯先生已经苏醒过来了。”然而，话一出口，她却不由担心起来——这位昏迷了近五天的青年，是否会在未来的某天变成皇帝心中的又一禁忌呢？
闻听此言，原来就安静的房间更加鸦雀无声。全权负责此次火灾调查工作的克斯拉，目光有些闪烁。就他的角度而言，在调查结果没有最终确定前，这位救了他们皇帝的年青人同样存在嫌疑；没有亲眼见过这个吉尔菲艾斯的缪拉、毕典菲尔特，及昨天早上才出任务回来的艾杰纳哈三人则显得有点茫然，在庆幸的同时他们的好奇心也在不自觉中被勾了起来；已与红发青年打过照面的米达麦亚，却是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们的皇帝。之后，又不着痕迹地瞧瞧站在他身旁，由于近期情况比较多，暂时得以恢复工作的罗严塔尔一眼。而临时被抓来当劳工的金银妖瞳，脸庞上没有任何不正常的表现，但他异色眼眸里那抹难以掩示的兴味盎然却没有逃过某狼的眼，如果不是考虑到时间、地点等诸方面问题，米达麦亚实在很想大声感叹几句；至于军务尚书仍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不出有什么想法。
“朕知道了。”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莱茵哈特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正面或负面情绪，整个人平静得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抬手示意希尔德可以退下后，他又简单交待了一些其他事情。然后，早间会议就在一派平和的氛围中结束了。
“奇怪……”步出会议室，米达麦亚忍不住喃喃自语着。
“有什么奇怪的？”听到他的自言自语，走在他后面的罗严塔尔插进话来：“我不是和你说过了，那个人只是与吉尔菲艾斯的容貌相象而已。”话是如此，但连他自己也认为这不过是一种冠冕堂皇的说法。他们的皇帝真如表现的那么毫不在意吗？想起那火红的头发，蔚蓝的双眸，及与某人一样温柔却多了一丝不知来处的沉重微笑。金银妖瞳越来越能肯定自己最初的感觉，一切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眼角余光无意间捕捉到了奥贝斯坦的身影，罗严塔尔难得感觉有个事事过于理智的同僚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他相信今天下午甚至更早以前那个红发青年的全部资料就已经出现在军务尚书的办公桌上了。
“可是……”你不感觉陛下的反应太过正常了吗？没太注意他的动作，米达麦亚蹙了蹙眉，犹豫过后还是将原本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
“我不信有人会那么像，缪拉，咱们回头找时间去看看，怎么样？”不待帝国双壁再说些什么，一股声浪自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传来，事实证明，黑枪司令官明显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拥护者。
“可以，不过在那之前你还是先完成今天的工作吧？”作为被寻问者的年轻提督显然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应付起来自然也驾轻就熟。当然，他能这么痛快的答应，另外大半原因恐怕因为他自己也好奇。
“探病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听他们这么一说，罗严塔尔也若无其事地重复着，异色的眼眸却闪动不已，仿佛是在盘算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卷二·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