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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卷二·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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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国历零零三年、宇宙历八零一年一月。
这一年对于大多数银河帝国的人民来说，是平静且祥和的一年，银河系内部的战争在长期、持续的消耗之后，终于要迎向它的结束，许多人的父亲、丈夫、兄弟、爱人、儿子，终于要从长久的远征归来。据说一抵达故乡的宇宙港，就有许多年轻士兵和前来迎接他们的爱人一起直接赶到结婚典礼会场，这个数字竟有上万人之多。
但是，对罗严克拉姆王朝的统治，莱茵哈特皇帝的治世而言，这一年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和期罢了。清除海盗的工作，虽然此时已被提到军部的工作日程表上，但显然还是不够被人重视，或许也不是不重视，而是他们这些强龙根本不知道对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地头蛇们要从何下手。可当这片名曰海盗的阴云散布开来又变成豪雨的时候，一切都已为时晚矣，几乎毫无准备的人们无可避免的要被豪雨所打湿。不久之后，所有人都将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
费沙的一月是冬之精灵展现他们罗曼舞姿的季节，晶莹的雪花在刺骨的寒风中飞舞。不过，这一点儿也不能削弱费沙人的热情，事实上，他们似乎非常钟爱这个季节，溜冰、踏雪、寻梅等各种各样的活动，在这银白色统领一切的季节里热火朝天的进行着。不得不说，比起奥丁的寂静，海尼森的萧条，费沙充满了活力，皇帝莱茵哈特日益增长的工作量足以证明这一点。
傍晚时分，坐在办公桌后整整八个小时的金发皇帝，终于处理完了今天必须处理的最后一份工作，他简单整理了下办公桌，然后抬手揉揉太阳穴，帮助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神经放松下来。
“陛下，您的咖啡。”此时，小侍从艾密尔端着咖啡走进屋内。工作完毕后，喝上一杯咖啡，这是连莱茵哈特自己都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尽管他现任的主治医师舞天飞流再三提醒他要改掉这种习惯，这对他的身体没有好处。
“放在这里吧。”看着自己的贴身侍从，金发皇帝口吻平和的开口，之后，他闭上眼安静的在座位上靠了一会儿，方才拿起咖啡杯慢慢喝起来。傍晚的夕阳透过窗子洒在他的身上，使他看起来更加俊美。
“陛下，有您的电话，是杨元帅打来的。”突然，办公桌上的通讯器中传出了秘书官希尔德清脆的嗓音。
“杨吗？接进来吧。”放下手上的咖啡杯，莱茵哈特伸手按了下右手边上的按钮，正前方的影像电话上慢慢浮现出杨的影像。
“打扰您了，陛下。”影像电话屏幕上的杨表情看来有些尴尬，似乎是做了什么错事，又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什么事吗？杨。”根据莱茵哈特对杨的了解，如果没有他的邀请或别人的请托，他的前敌人基本上不会主动与他联系，就算遇到天大的麻烦也是自己处理，今天这种情况倒是少见得很。
“陛下，能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尤利安吗？”微顿了会儿，杨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一脸苦笑着请求道。
“当然可以，不过要转达什么呢？”满腑狐疑地看着杨，莱茵哈特相当友好的表示同意。
“这个……”杨一脸尴尬地揉揉黑发，似乎是知道不说出始末缘由不行了，于是，他不太好意思的小声解释道：“出了点意外，我迷路了，所以麻烦您转告尤利安，请他来中央广场附近的奇遇酒吧。”
“迷路？”眨了两下眼，莱茵哈特一时间有些不能确定他所听到的话，下意识地转头看看身旁的艾密尔，见他也是一脸惊诧的表情，金发皇帝这才肯定自己刚才不是幻听了。他最出色的前敌人，前同盟的不败智将，号称魔术师的杨威利，的确在刚才告诉过他——他迷路了！
“咳咳……杨，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转告尤利安的。”清咳两声，终于意识到杨说了什么的莱茵哈特，努力不让自己的嘴角上扬，拼命收紧随时可能失控的面部肌肉，语气尽可能保持平稳地言道。尽管一波又一波的笑意冲击着他原本并不容易情绪化的精神领域，但在考虑到对方的自尊问题后，他只能强迫自己不要笑出声来。对失去吉尔菲艾斯后，就几乎没有真正开怀过的他来讲，这不得不说是个新体验。
“麻烦您了。”礼貌的丢下这句话后，杨几乎是迫不急待的挂上了影像电话，看来他也知道他闹得这个笑话实在有些蠢。而一直注视着影像电话屏幕的莱茵哈特，这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之前他不是没听人说过杨迷糊，但现在真正见识到了，他才知道杨这迷糊不是普通等级的。回想起来，克斯拉似乎曾有过三番五次被尤利安他们请去“做客”的传闻，如今看来应该也不是假的了？或许他该让克斯拉在宪兵队专设一个寻人启事组，以防他的前敌人没有在宇宙舰队对垒中败战，却在光天化日之下走失……
“艾密尔联络尤利安。”勉强压下笑意，莱茵哈特吩咐道，不过，从他还带着颤音的语气中不难看出，他还沉浸在杨给他的“惊喜”里。
“是——”艾密尔显然也在努力不让他自己笑得太过夸张，尽管这的确是一件挺可笑的事——堂堂前同盟元帅没有在战场上吃过苦头，却在自家门口把自己弄丢了，进而不得不向他的前敌人求救，世上还有比这更乌龙的事吗？
拿起电话，艾密尔先是拨通杨公馆的电话，稍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人接听，他又拨通了“杨家厨房”的电话。说起“杨家厨房”正是尤利安他们合资在费沙新开的一家餐馆，战争结束了，杨一行人也都退役了，尤利安、先寇布他们更是随杨定居费沙。虽然以他们的身份不必为钱的问题犯难，帝国所给予他们的退休金相当丰厚，但什么都不做在家当米虫只是杨的志愿，并非他们的理想。实际上，对他们这些“惟恐天下不乱”的分子而言，当米虫实在是件痛苦的事情，所以在经过一番商讨后，众人决定开设一家餐馆，以打发他们的无聊时间，“杨家厨房”也就这样诞生了。
“艾密尔？”接听电话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显然有些惊诧艾密尔会在这个时间给他来电话。
“打扰你了，尤利安。”看着影像电话屏幕中一身厨师打扮的尤利安，艾密尔先是礼貌的寒暄道，然后将杨的事一五一十的转告给尤利安。
“是吗？提督又迷路了，我会去接他的，谢谢你通知我，也请帮我向皇帝陛下表示谢意。”得到杨迷路的消息后，尤利安似乎是松了口气，看来他恐怕是一直在担心杨为何没有按时回家，也没有来“杨家厨房”帮倒忙。
联系完尤利安，艾密尔回到莱茵哈特的办公室，却见金发皇帝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脸上也分明带着一抹狡黠笑意，在注意到他走进房间后，帝国光辉灿烂的皇帝陛下转头过来，笑道：“艾密尔准备一下，朕要出去。”
“咦？是——”虽然没有明说，但清楚皇帝日程安排的艾密尔当然知道，他们的皇帝是要去中央广场附近的那家奇遇酒吧。除了军政才赋，莱因哈特在一般事物上的常识少得可怜，有时他也会像个普通的临家少年，因为喜欢而关注，因为厌恶而远离。不过，这略显孩子气的一面自吉尔菲艾斯去世后，就彻底被他冰封了起来，可存在毕竟不同于不存在，即使只是偶尔的展露。或许也只有此时，人们才会意识到除了帝国皇帝的身份，莱茵哈特其实也还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甚至从某些角度讲，说他是少年也不过分。
在几名贴身侍卫的随从下，莱茵哈特乘车来到了杨所说的，那家位于中央广场附近的奇遇酒吧。一下车，他就遇到了熟人，这让他不得不感叹这家酒吧的名字起得实在是够名副其实的。
“陛下！”两个端正的军礼过后，宇宙舰队总司令和目前处于停薪留职状态的海尼森总督也加入了金发皇帝的随从队伍。
“两位爱卿有约吗？”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的私交甚好，莱茵哈特当然是知道的，所以他并不奇怪他们会在一起，也不打算打扰他们，只是有些好奇——这家酒吧有好到让他们二人放弃大本营附近的高级酒吧，跑到这里来联络感情吗？
“回陛下，臣和罗严塔尔的确有约，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杨元帅他们新开办的餐馆。后来听说杨元帅走……嗯，出了点事儿，而现在又正逢用餐高峰，尤利安他们实在腾不出人手，所以臣和罗严塔尔临时受托把杨元帅接回去。”不着痕迹的将罗严塔尔挡在身后，米达麦亚委婉的解释着。
金银妖瞳则有些好笑地看着友人的小动作，心知他是不希望自己和皇帝起冲突。不过话说回来，他其实也从来没跟皇帝起过正面冲突，就算举兵反叛时，负责平叛的人也不是皇帝，而在回到费沙向皇帝解释过后，就更谈不上有冲突了。虽然皇帝暂时停了他的职，但他倒也能理解皇帝的做法，不论被迫还是自愿他到底举兵反叛了，如果不做出适当的处理实在说不过去。
“原来卿也听说此事了，朕其实也是为此事而来。走吧，杨恐怕早就等急了。”没太注意米达麦亚的小动作，莱茵哈特的注意力此刻基本上都在杨把自己弄丢的笑话上，说着他兴味盎然的朝酒吧内走去。
等不急看热闹的人是您吧？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迅速交换了下目光，然后快步跟上他们的皇帝。毕竟，对他们来说，能亲眼看到魔术师闹笑话的机会实在不多。
一行人走进酒吧，并在上前招待他们的服务生惊愕的目光中表明来意，然后在服务台经理的带领下来到酒吧的会客间。推开会客间的大门，就见杨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他的模样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只要略显观察一下，便会发现他的左脚上裹着纱布，看来他又受伤了。
“杨，你这是……”原本抱着打趣目的前来的莱茵哈特在见到杨受伤后，不禁蹙紧了眉，他回头应该问问克斯拉了，帝国的治安水平有那么差吗？否则为何杨总是三天两头受伤？
“陛下？米达麦亚元帅？罗严塔尔元帅？”显然，杨没想到这次迷路会把莱茵哈特他们也迷来，他语带惊讶看着走进门的一行人。
对于他的惊讶，莱茵哈特当然不感觉意外，如果在平时他或许还有可能调侃杨两句，但此时他更关心的还是杨因何受伤。而对此做出解释是一个因好奇跑出来看热闹的小女孩儿，“叔叔是为救我才被车子撞伤的。”她挤进屋中大声言道。
“咦？”众人的目光一致转到她身上，然后又转回杨身上，后者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不是撞伤，我迷路后看到她为了拾球跑到马路上，这时又刚好有辆车开过来，我就跑过去想把她拉开，可没想到跑过去拉住她时把脚却扭了，幸好这家酒吧的老板路过救了我们。”
其实事发后，他也没想给莱茵哈特打电话，可是他今天把手机忘在家里了，又受伤迷了路。虽然被人所救且那人也向他保证忙完这边的工作马上送他回家，但他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那人。他找了半天，却只在身上找到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他也不记得那号码是谁的，心想反正是他认识的人，打了再说。没想到，那个电话号码竟是莱茵哈特的，尽管他从来都不是有神论者，但此时他却不得不感叹，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
也就是说救人的人反被别人救了？不知杨在想些什么的莱茵哈特，突然衍生出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回头看了其他人一眼，他们显然也与他有相同的感受，尤其是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杨的行动力之差几乎是帝国高层众所周知的秘密，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如此的他居然还敢冲上去救人。
“经理，你们老板在哪里？”不管怎么说，被人所救表示谢意都绝对是应当的，更何况是身份在帝国中较为微妙的杨呢？莱茵哈特转向一旁的服务生经理，希望可以亲自见见这位见义勇为的老板。
“这个……”服务生经理面露难色，最后，他还是大胆的请求道：“陛下，麻烦您能稍等一下吗？我们这儿人手不足，老板正在前台表演节目呢？”
“当然可以。”莱茵哈特显然没有为难谁的意思，只是有些惊讶费沙人的大胆，在奥丁，别说皇帝了，就算贵族也可以作威作福、想如何就如何，根本没有百姓敢开口说不，就算被召唤者是在婚、葬礼现场也必须随叫随到。不过，相较而言，他或许更欣赏费沙人的大胆吧？
“谢谢您的体谅！”服务生经理似乎是松了口气，然后小心的招待众人，并让人通知前台老板尽快来到会客间。
“陛下，无论待会儿您看到什么请保持冷静好吗？”这时，杨突然口吻相当郑重地请求道，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目光更显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冷静？”莱茵哈特被他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朝他点了点头，不过，后者看来却对这种保证没什么信心。其他人则颇为不解地望着黑发魔术师，在交换过眼神后，心底不由同时升起一种想法——杨该不会是在这次意外中被撞坏脑袋了吧？
然而，当一阵温玉撞击般柔和悦耳的歌声传入会客间后，所有人都怔住了，特别是刚才向杨保证他会保持冷静的金发皇帝。
因为梦见你离开
我从沉睡中醒来
看夜风吹过窗台
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等到老去那一天
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看那些誓言谎言
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明朗的声音以悦耳舒缓的节奏震动所有人的听觉，莱茵哈特身子明显一震，好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不，应该说他怎么可能忘记。这声音的主人曾经陪伴他走过了整个幼年，那柔和的笑容总在寒冷的日子里为他带来一丝温暖，是他失去胞姐后的一缕春风；这声音的主人曾经是他最坚实的臂膀，虽不喜欢当军人也厌恶战争，却义无返顾陪他走上了血腥残酷的战场；这声音的主人曾经口吻沉痛、目光黯然的指出他的过错，而他却在那时给出了最无情的回复；最后的最后，这声音的主人将生命奉献在了他面前。被鲜血濡湿了的火红头发，渐渐失去血色的苍白笑容，不会再有机会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以及那永远都不可能再度睁开的湛蓝眼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亦是他今生永恒的恶梦。可是现在，难道是他听错了？还是说……
顾不上旁人的惊讶，金发皇帝“噌”地站起身，猛地推开会客间的大门，疾步走到酒吧的大厅内，将目光投向那并不起眼的舞台上，还是说……魔术师真的为他带了奇迹？
因为梦见你离开
我从沉睡中醒来
看夜风吹过窗台
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等到老去那一天
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看那些誓言谎言
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伴随着歌声的不断扬起，一片火红映入他的眼帘，烈焰般耀眼的颜色将他冰蓝色的双眸烧得生痛。这怎么可能？难道是他眼花了？或者是他在做梦？金发皇帝身子微微一侧，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双眼却是目不错珠地盯着舞台上的歌手。
红玉般的短发随着他弹琴的动作微微摆动着，仿佛永不熄灭的火焰在跳动。不经意间投给台下观众的笑容温柔尔雅，仿佛三月春风抚面而过，令人甘愿溺毙其中。湛蓝的眼眸格外专注，却也有一抹莫名的迷茫搀杂其中，而那垂睫后的一抬眸，更将这份迷茫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似乎极力想抓住什么，却又不知到底要抓住什么，因此只能借着歌声抒发满腔的情怀。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游走在琴键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重复着相同的调子，似乎他不是在做表演，而是真的在唱歌给什么人听——
当所有一切都已看平淡
是否有一种坚持还留在心间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音乐越来越弱，最终随着舞台灯的熄灭，完全湮灭在黑暗中。台下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皇帝一直站在他们身后，怔怔地望着舞台上的人，最后用极度复杂的嗓音吐出一个他以为永远都没有机会再吐出口的名字：吉尔菲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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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文中的歌曲取自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不过，偶做了一点点修改，有兴趣的大人可以找来听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