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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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答应了陆小凤的要求，但是他也同样答应了要和叶孤城一起去江南。
所以，西门吹雪没有这么快将陆小凤逼到绝处。
他等着陆小凤在前路跑，待到跑出一阵之后再上前追。
只是，不管是多远，西门吹雪都是一日往返。
他还要练剑。
而叶孤城亦是每日都会坐在庭中石凳上看着西门吹雪练剑。
今日亦然。
叶孤城座于石凳之上，身边放着两杯清水。
他看着西门吹雪，眼中光华闪烁。
叶孤城道：“即便在下能复原，恐怕也不是庄主的对手。”
西门吹雪藏剑，道：“未必，若你能把握时机使出天外飞仙，这天下用剑之人只怕都将败于你手。”
叶孤城微微摇头却是不语。
天外飞仙之于叶孤城，便如同是灵犀一指之于陆小凤。
那是最后时刻才会使出的招式。
叶孤城道：“这几日庄主时常外出，可是有要杀之人？”
西门吹雪听罢，微微一顿，道：“嗯。”
事实上，并非西门吹雪要杀人，而是有人希望西门吹雪能追杀他。
陆小凤为何会做出如此决定？
因为，陆小凤知道，只要放出自己被西门吹雪追杀的风声那江湖上的人便都会知道陆小凤再无机会活下去，而那个神秘得如同幽灵一般的组织便一定会派人来与自己接头。
而西门吹雪也答应了，且答应得很快意。
叶孤城道：“是谁？”
西门吹雪道：“陆小凤。”
叶孤城听罢，一怔，问：“为何杀他？”
西门吹雪道：“陆小凤凌辱友妻。”
叶孤城望着西门吹雪，他抿了抿唇，一瞬间，他竟觉得，眼前这个绝世剑客的心性并非他所表现出来的如此冷酷。
叶孤城道：“你说过，你的妻子已经离世。”
西门吹雪点点头，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他道：“江湖上的人一向不分真假，时间一长也便弄假成真。”
叶孤城道：“人都是怕死的。”
西门吹雪颔首。
叶孤城道：“陆小凤怕死。”
西门吹雪点头，道：“怕得要命。”
叶孤城道：“所以，陆小凤断然不会让那些江湖人弄假成真。”
西门吹雪道：“你便如此相信他？”
叶孤城抬头看着西门吹雪。
他道：“他定然是出于某种原因才会让你去追杀他。”
西门吹雪深深地看着叶孤城，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西门吹雪道：“不愧是白云城主。”
叶孤城摇头，道：“我已非白云城主。而此事，在我看来已是过于明显。”
西门吹雪道：“因为你是陆小凤的朋友？”
叶孤城垂下眼，模糊不清地道了一声：“算是。”
西门吹雪道：“陆小凤也是我的朋友。”
叶孤城道：“我知道。”
西门吹雪道：“所以我这次又帮了他。”
叶孤城颔首，道：“朋友是该如此。”
西门吹雪道：“那你我算不算朋友？”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
此间云淡风轻，百里莺啼。
叶孤城望着西门吹雪，他嗡动着唇，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他好像明白了，为何西门吹雪会说出如此的话。
他们之间，可能在已是在这流逝的时光中放逐了各自的仇恨。叶孤城每每想起西门吹雪看着自己的眼神，便会觉得，这人，是否早已忘了那月圆之夜，紫禁之巅？
未过多时，叶孤城说话了。
他道：“庄主这是何意？”
西门吹雪微微垂下眼，此时他的呼吸是完全压抑的矜持。
西门吹雪道：“便就是我刚说的那个意思。”
叶孤城道：“你我之间还有一战。”
西门吹雪道：“就算是平日，你我二人也时常切磋剑法。”
叶孤城道：“难道庄主已是不愿在在下复原之后再战一场了？”
西门吹雪道：“以前我并未参透，剑道与性命之道的精益。”
“但是，紫禁一战之后，我便慢慢明白。”
“你曾说过，既学剑，那便应知道，学剑之人只要诚于剑而并不必诚与人。”
“那时，我并不认可。”
“直到你死在我剑下，直到这天下再也没有能值得我为之拔剑之人。”
西门吹雪慢慢开口，他的心已是趋于平静。
微风带着春意拂过西门吹雪的脸，好似能融化他周身的寒冰。
西门吹雪道：“你说得对。学剑之人只要诚于剑而不必诚于人。而我曾说的，剑道的精益在于诚于人，却是不甚明确的。”
“诚于剑，便是剑道精益，而诚于人，却是性命之道的精益。”
“……我远远没有你做得好。”
所以，西门吹雪才会接连赌上性命去验证剑道。
然而，对于西门吹雪来说，他的一生是要追求剑道的极致还是性命之道的极致？
西门吹雪道：“但我不后悔，剑就是我，我就是剑。”
西门吹雪已然做出了回答。
他的这一生，便是追求剑道极致的一生。
如今，他已是可以不用带剑傍生。因为，他与剑早已融为一体，只要西门吹雪愿意，这世间万物便都是他的剑。
西门吹雪望着叶孤城，他能看到叶孤城眼中的激动和兴奋。
同样的，西门吹雪此时的情绪也正是如此的。
西门吹雪道：“而你，若是要我再战可是又会如上次那般？”
叶孤城听罢，眼中的光辉渐渐暗淡下来，他不语。
西门吹雪道：“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并非欠我人情。”
叶孤城的声音略带沙哑，他道：“是你将我治好，紫禁一战也要多谢你成全。”
话音刚落，却见得西门吹雪上前几步。
叶孤城皱眉。
因为西门吹雪的手已经紧紧地扣住了他的肩。
西门吹雪道：“那时你也应知道，我并非真正想要杀你！”
叶孤城道：“我知道。”
西门吹雪慢慢松开了手，他看着叶孤城，道：“我只愿与你切磋。”
叶孤城道：“为何不愿一战？”
西门吹雪道：“只是不愿罢了。”
叶孤城皱紧眉头，道：“难道庄主还在因为在下紫禁一战的故意为之而生气吗？”
西门吹雪道：“生气并无用处。”
叶孤城道：“难道庄主是看不起在下？！”
叶孤城的眼中喷出愤怒的黑炎，他看着西门吹雪的眼睛，周身直逼出凛冽的剑气。
西门吹雪垂下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复而抬头。
西门吹雪道：“你既选择了诚于人，那便应当好好珍惜自己。”
叶孤城道：“这与庄主无关。”
西门吹雪道：“不，我不会与你一战。我不想再一次见到你死于我剑下。”
西门吹雪的剑，是杀人的剑。
剑一出鞘，必然见血。
若是与叶孤城再战一次，西门吹雪知道，叶孤城定然会用如今得来的性命来还自己的情，而自己的剑，也定会难以收回。
叶孤城道：“庄主就如此认定在下会输？”
西门吹雪并未回答叶孤城的问题，而是反问一句：“你为何就要将你我二人对立而视？”
叶孤城道：“因为我是叶孤城，而你是西门吹雪。”
这便是那种奇妙到近乎愚笨的仇恨了。
这世上两个极为一样的人，难道就只能成为仇敌吗？
西门吹雪忽地握住了叶孤城的手腕，而叶孤城却因为这突如其来力道而浑身一震。
西门吹雪几乎是强忍着某种情绪，从唇齿间吐出声音：“为何你我就不能像朋友知己一般共享剑道之乐？而非要同仇敌一样势不两立？！”
叶孤城想要甩开西门吹雪的手，但是，却有些不得力。
他道：“因为，你我之间，相欠的东西实在太多！”
西门吹雪道：“有什么相欠？！”
叶孤城道：“紫禁之巅的一剑之恩，万梅山庄的救命之恩！”
西门吹雪道：“那你便刺我一剑，还了紫禁之巅的那一剑！再刺我一剑，就当我从未救过你！”
叶孤城大声道：“这不可能！我苟且偷生，忍受屈辱，如今大仇得报，难道还要在万梅山庄被供养着不成？你又想羞辱我吗？！”
西门吹雪道：“我未曾有过羞辱之心。你若忿然在心，便刺我第三剑！”
西门吹雪已是不能忍耐。若那一剑的伤害对于叶孤城来说竟会是恩惠的话，他西门吹雪宁可被叶孤城刺上三剑，也不愿再让两人回到一年之前的境地了。
因为，心口胀痛的情感快要从西门吹雪的胸腔中爆裂而出。
再这样下去，他西门吹雪定会手中握剑走火入魔！
叶孤城道：“你何至于此？！你我之间若非因为剑，原本就便是没有交集的！”
西门吹雪道：“本是没有的，现在却有了！”
叶孤城想要运气，却惊觉自己手腕上的命门已是被西门吹雪掐住，动弹不得。
叶孤城皱眉道：“你我之前相欠的东西太多！”
西门吹雪直视着叶孤城的眼睛：“那便让它欠着！”
西门吹雪深吸了一口气，他道：“我从未看轻过叶孤城，不管是在那一战之前还是之后。看轻你的，一直都是你自己。”
叶孤城听罢，褐色的瞳孔紧缩。
自被老叟救活，失了半壁武学以来，叶孤城在西门吹雪面前便一直都是自愧不如的。
就是这样的心情……
觉得对方已如乘风鲲鹏扶摇而上，而自己却仍旧是一日浮游，不知年岁深浅。
叶孤城伸出手，慢慢覆上了自己的眼。
而指间缝隙中，却是西门吹雪远走的浅影。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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