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地老天荒》范醒

25、第 25 章

　　白晓筹答应爸爸的约会，也是想经由亲情来宽慰一下自己现在正在激烈的心。可是到了现场，白晓筹知道自己的梦多么幼稚，多么可笑。爸爸的旁边坐的正是他大肚子的新任白夫人。这样的会面，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亲情？

　　白晓筹在店门口站了半天，努力地稳定自己的情绪。很难。只能平复了表情，白晓筹心中翻腾着怨气，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略一欠身，坐在了白爸爸的对面。

　　白爸爸满面春风，与刚离婚那阵的萎靡判若两人。笑也笑得不同。那时笑得牵强，笑得谦卑，现在却笑得幸福，甚至笑得有些天真。爱情么？白晓筹此时心底只有怒气，冷笑一声，牵牵嘴角，算是笑了。

　　“爸，找我有事么？”

　　白爸爸略作犹豫，笑道：“小筹，你妈妈还好吧？”

　　“比她好。”白晓筹斜眼看了白爸爸的新老婆一眼，一语双关道。

　　女人一听，竖了眉毛，还是压了压，没说话。倒是白爸爸脸一肃，道：“小筹，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阐述事实而已。”白晓筹声音故作平静，其实是怨气无处发，无法用平常态度对待眼前二人。

　　白爸爸一听火了，一拍桌子，道：“你这孩子跟谁学得这么没规矩？！”

　　“跟您，爸爸。”

　　白爸爸一听，气得只能指着白晓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现任白夫人拉着白爸爸坐下，道：“别气了，为这孩子，身体气坏了不值当。”说着斜飞了白晓筹一眼。

　　白晓筹冷笑道：“正是，为第三者保重身体才是正道。”

　　女人也火了，道：“你怎么这么没教养？！你爸叫你出来是好意，你把他气成这样，你还有良心么？”

　　“教养？你这个勾引别人老公的女人跟我谈教养，不是天大的笑话？！”白晓筹也怒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把今天的火气全发作出来。大声说道：“没良心？白先生这样抛妻弃女，还不顾妻女死活，不顾二十年情谊，限时搬离，让妻女流浪街头的男人，有良心？他敢说自己有良心？！让他自己摸摸自己的胸口，看看还有没有良心！”

　　一时间，咖啡馆里的客人全往这边看过来。白爸爸本有怒意，听到白晓筹这番话又不禁有些惭愧。上前拉白晓筹坐下。

　　“小筹，原谅爸爸，爸爸只是遇见了爱情，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爱情本身是无罪的，以后你遇到爱情的时候就懂了。”

　　白晓筹听到白爸爸说出这样的话，这样烂俗的推脱责任的理由，他也拿来用，拿来搪塞自己的女儿。不禁心灰意冷，甩开白爸爸的手，轻声道：“白先生，爱情本身无罪，所以就有资格以爱之名去伤害别人？而且还是伤害爱你信你的家人？如果这就是爱情，我宁愿永远不懂。”

　　白爸爸正要再说，白晓筹接着又道：“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哼。白先生，不知道是你高看自己，还是低看了全天下男人。就算全天下男人都与你一样品格，也不能说大家都犯的错就不是错吧？嗯？白先生？你今天叫我来，是叫我看你犯了错以后依旧幸福？还是叫我来好好醒悟，这世界没有什么爱情，只有背叛？”

　　“不是，小筹。我只是担心你，想看看你的近况怎么样。”白爸爸见自己实在说不过女儿，只好转移话题。

　　“如果我现在流离失所，亲爱的父亲大人你会让我住到你家去，和你的新夫人还有未来的孩子住在一起么？或者，你有什么余钱能供养我上完大学？”白晓筹面带嘲讽地看着这个所谓自己的父亲。

　　“这……我……”白爸爸面对女儿的咄咄逼问，只能讷讷。

　　白晓筹早知他定会为难，只是恨他故做的温情姿态，眼下这付模样出来，不由地更是鄙视，勾嘴笑了笑，拍拍他的手，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白先生，你既然敢犯错，就应该敢承担犯了错的后果。说句难听的话，您不必在意。你现在这种做法，是典型的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你！”这一下把白爸爸气得牙呲眼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晓筹坐直身子，停了一下，忽视白爸爸与白夫人对自己的满眼恨意，道：“我言尽于此，爸爸，我这是最后叫你一声爸爸，想来你以后也不会缺这个。”说着，眼睛看了一眼白夫人隆起的肚子，道：“我们就从此陌路吧，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也不要再来打扰我妈。再见了，祝您永远幸福。”

　　说完，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白夫人，看她一脸的恨与不耐烦，笑了笑道：“白夫人，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能犯一次，就能犯二次。你好好保护自己和你的孩子吧，免得到时落得流落街头的下场，让新人看旧人哭，哼，那就有趣了。”

　　说完，大步流星出了这个永不再来的咖啡馆。

　　已是华灯初上，黑暗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迷离。

　　白晓筹开始还走得飞快，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就是这样决绝吧，把一切斩断，让自己不再幻想还有什么温暖的事情。爸爸定然是很伤心吧，如果告诉了妈妈，她也一定会怪罪自己的。就让自己任性一回吧，做乖女儿做得太久，也会心痛的。

　　自己的生命中有过两次被背叛。一个是爸爸，一个是丁明。全在今天显现在自己眼前。心如刀割？不是。心如死灰？有点象。心痛到不敢心痛，麻木地接受了这一切。以为自己是没有幻想的人了，却原来还是有的，原来还是害怕背叛。以为孤独不算什么，原来最怕的还是孤独。

　　越走越心酸，越走脚越软。夏夜凉风吹得人很舒爽，白晓筹找了个街边的长椅慢慢坐下。心中悲凉一点一点浮起来，没有任何事是没有原因的。自己现在这样孤单也是自己有问题吧？因为自己表现得太不在乎？因为自己看起来很坚强？因为自己很自律很能干？因为这样，所以别人就可以随意地伤害自己，不怕自己太伤心？

　　这是什么世界？！这是什么人类？！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幸福，要独独伤害我？！为什么？为什么？！白晓筹把头搁在椅子上，看着蓝紫色的夜空，想大声地喊出来，却只默默地流下了一滴滚烫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