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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普通朋友的朋友 ...

  •   2003年.夏
      你我相识,你年少,我无知。17岁,心无城府的少年。
      你斜跨着书包风风火火地踹门冲进教室扬起一地尘埃,然后行动敏捷地躲过老湿百步穿杨的粉笔头,拉开凳子发出尖锐的一声,你的篮球滚到了我的后桌——我不客气地一脚替开它。
      没错,你云淡风清的成为了我的后桌,过程不美好也不惊心动魄。

      但我偏偏就记住了你年轻的眉眼,鬓角还沾着汗水,瞳仁漆黑发亮,一颦一笑似乎都在黯淡苍白的岁月中开出花来。

      阿毛是我的朋友,你是阿毛的朋友,按理说我们也算得上半个朋友,可惜你实在不对我的胃口。所以在一个星期后我才偶然得知你的名字。在那之前,我们一直友好地以“喂”相称。除了你问我结果一块橡皮之外我们几乎毫无交集……好吧,如果同擦过一块窗户也算的话,那次你丫还把一同脏水泼了我一身….你眉开眼笑毫无歉意的跟我说抱歉,旁边的妹子明显有点春心荡漾,我抹了把脸报了一句粗口,然后再余光中瞥见妹子迅速从与青春阳光美少年邂逅的神展开中清醒过来,目不斜视地从我们身边走开。
      我从来不觉得我有妨碍到你把妹。

      运动会的时候我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梨花带雨【大误】地坐在班主任办公室与他促膝长谈我的病史。。。然后我被派去记分数。于是有幸一睹你奔跑的雄姿,你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奔跑在那辽阔的草原上,然而当你冲到我面前时,我扫了一眼记分册上一排名字,面瘫了十几秒之后,尴尬地问“额。。同学,你的名字……”
      你正仰面躺在轻轻草地上180°仰望天空,听到我的声音一脸黑线地对上我的目光,
      “傅——云——非”字正腔圆的三个字甩过来,我连忙记下你的成绩,顺便打量了你一番——你头发凌乱,阳光把你硬朗的轮廓描摹出一圈金光,竟然有种隐晦的圣洁的气息…呸,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看你一脸自我陶醉飘飘欲仙的样子我不忍吐槽你跑了倒数第二的好成绩。
      “嘿。”
      我蹲下来拍拍你的脸,尽量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我想我一定成功了,否则你懒洋洋抬起眼皮看我时目光也不会有一瞬的呆滞。我望着你墨色瞳仁里那个小小的自己,一字一句地说“我叫苏舜清。”
      你听着便笑。我记得你一直都爱那样笑,眯起眼睛,露出半边白森森的牙,刘海着过半边锋利过头的眉,眼里的光芒仿佛黑夜都无法泯灭。

      2005年.高考.毕业

      那一年发生了什么,或许那一年又并没有发生什么。
      除了你领口呛鼻的肥皂味以及扎人的发角我不再记得其他。那个拥抱一定是虚假的吧,你那么暴躁笨拙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样亲密又神情的姿态。可我分明记得你的锁骨硌疼了我的下巴。一小块肤色被日光照的亮白。你把我推到墙角毛毛躁躁地凑过来,我想你其实不明白怎么接吻,否则你的鼻梁也不会撞到我的面颊,我承认那时候的自己傻里傻气,不解风情到一发狠咬破了你的嘴唇。
      我第一次明白接吻的滋味并不好受,呼吸不顺,面色潮红。
      可是,意外的很幸福。
      哪怕那时候我对爱情还狗屁不通。

      “你……你你你,你是GAY?!”
      “哈啊?”
      “我我我……你你你……我们……”
      “啊,别误会”你暧昧地笑着靠近我“我不是GAY,我只是喜欢美人而已。”

      任何一个正常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调戏之后都不该是我这个反应——捂着嘴转身一路狂奔落荒而逃。。不不不我绝对不是M!

      曾经有个叫高晓松的人写了一首《同桌的你》被一个声音干燥而温暖的男人唱红了一片。每次听见老狼淡淡的声音我都会想起你,无数个日日夜夜断断续续的想念猝不及防的涌出来。

      那个夏天,骑着单车可能并不英俊的少年洗得发白的衬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从生命中最浓重的绿荫中横穿而来,他拾起一地白月光揭开了一个黎明,他在每个沾着露水的晨曦中伫立许久,最后隐没在灼热的晚霞中。他不用说一句话做一个手势,也轻而易举成为单薄青春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鲜衣怒马纯白年代的少年,叫我如何不想念。

      我们两家几乎隔了半个城市远。于是你每天早上骑着单车千里迢迢地来叫我起床,后来我才知道你其实并不爱早起。
      至于逃课是不分春夏秋冬的,我们都爱灌篮高手,你的M子刘海是模仿那个冰山闷骚少年的,我喜欢赤木晴子却遭到了无情的嘲笑。
      通常是上课上到一半你突然一扯我的后领,然后我便心神领会地抡起篮球从虚掩的后门开溜。翻墙被发现过一次,我慌慌张张的从墙上摔下来,你手忙脚乱地去接我。遗憾的是那天门卫张大爷突然回光返照,闻风而动健步如飞地杀过来。你猛地把我推进后面半人高的草丛里,美名其曰英雄救美。

      后来我拍着你的肩说,哥们儿够义气。你一把抓住我的手含情脉脉地说,阿清,有你这一句我就值了。
      我一脸嫌弃,你少恶心。
      “诶,苏舜清。”
      你突然放低了语调压低了眉眼,细小的尘埃在你发边飞舞,我记得那是你第一次正经地叫我的名字,你的声音干脆利落,苏舜清,短短三个字都沾上阳光的气息。我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听起来这么动人。

      你的唇齿开合,像在唱一首情歌。
      苏舜清。

      我退后了几步突然觉得你的声音有些陌生,这不是2003年的傅云非。你在我三步开外,身材高挑,眉眼轮廓分明。你的身后缩着一小团阴影,空荡荡的走廊里你静默伫立,一弯嘴角沾着三分宿命气息。
      “嘿,我喜欢你。”
      我一如既往插科打诨的语气“哟帅哥,那你喜欢我多久了?”
      “从5小时之前。”
      “哈啊?”
      “其实…抱了你之后我发现我可耻地硬了。”
      “……………………”回想起围墙边那个狼狈的公主抱,原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我可以亲你了吧。”
      “啥?唔……”
      我会说我被攻了么!!我会承认被攻的感觉还不错么!!喵了个咪的我要切腹自尽!!!

      身后教导主任办公室一阵骚动…内心OS:傅云非,你有种。

      那个夏天充斥着蝉鸣和汗水,难看的校裤,白球鞋,染着灰尘的篮球,左手边的操场,以及文学少女常驻的天台,一切鲜活的像在昨天,如同你我仍旧年轻,百无聊赖地盯着头顶老旧的风扇幻想砸下来时的血腥场面,听老师唾沫横飞,做自己的春秋大梦,纸条上龙飞凤舞的字迹早已风干,课桌上画过的流川枫永远不老。

      不知道那一年听你一句告白,我是不是花了太多运气

      黑板上残留的粉笔灰是曾经,天空划过的篮球是曾经,扯过的马尾辫是曾经,你说喜欢我是曾经。
      我却妄想那不是曾经。
      肖全给顾城的信中说,那些花儿已经走远了。

      2008.雪灾
      很多年后我拎起公文包打好领带,成为了一名【衣冠禽兽】之后,才开始后悔,是否当年太不修边幅,最美好的时候遇见最合适的人,却不能以最完美的姿态相对,未免太过遗憾。

      你在电话那边静静听着,直到我的声音一点一点淹没在车水马龙里。然后你轻轻地说,“其实一直没机会跟你说。这么多年来,我还是最爱你当年的笑容”
      后面的话像断了线的风筝断在风中,信号太差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只是面上突然下起了雨,真奇怪,今天明明是晴天。

      我突然想起那一年我高考失利,觉得无颜面对父母,背着包学人家离家出走。你打了三十几通电话,我接通以后你只有两个字“回家。”我啪地挂断了电话,你又孜孜不倦地打来,这次你只是疲倦地叹气“你啊……”

      “阿清,每个人,都要学会挺起胸膛做自己世界里的英雄。”

      我终于明白,所谓的成长就是推开身边的那些肩膀,一个人滑稽地向前走,从害怕孤单到熟悉孤独。然后才发现原来离开了一直陪伴的那些人们,生活竟然变得那么艰难。原来以前的自己,一直以年轻为借口,心安理得的接收着他人的包容。
      你说得对,每个人,都要学会挺起胸膛做自己世界里的英雄。

      毕业后第一年
      你换了一辆新摩托车,戴着墨镜风驰电掣地杀到我的学校来找我。你依然爱做年少时的梦,一袭磊落白衫一辆破摩托车仿佛就可以流浪四方。但我知道你是没那个勇气的,花花世界如此美妙,还有大把姑娘等着你去泡。

      那年你为了对象和别人打架,打电话叫我来收尸。
      我一边磨磨蹭蹭地出门一边诅咒你被胖揍一顿。但是我到场的时候你已经完事了,一手搂着某个雌性动物,一边潇洒地靠在江边吹风。
      傅云非我去你二大爷的。

      你眼尖瞟到我,我咬牙切齿地笑笑表示你们继续,然后扭头就走,走出50米之后被拽住,我用力甩开,你一脸无辜地说“喂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么,我和她只是玩玩而已,毕竟你又不让我碰——”“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气得发抖。
      “阿清……刚才我差点被那帮孙子捅了,我有一刻真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的目光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点落寞。“我很怕,真的。”
      “关我屁事。”我冷冷地说。
      走着走着还是不争气地红了眼框。
      没出息。

      毕业后第二年
      我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一个项目,晚上跑到山顶上顶着满天星光给你打电话。
      “喂…在忙啊?”
      “很忙,你干嘛?”
      “没事,就是想找你聊聊。”
      “你有病啊。”
      “滴——”
      我呆呆地望着手机,一般这种语气80%是因为我打扰了你和某个雌性动物的好事,你们现在在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呢,真他妈不爽啊,看来我也该找个女朋友了——
      “滴——”
      “喂?”我清了清喉咙,努力把眼里的酸涩逼回去
      “….恩,那个,咳,别哭。”
      傅云非,你知不知道,最伤人的安慰,其实来自最在乎的人。

      毕业后第三年,你卷铺盖去了香港。

      毕业后第四年
      我有点想你。
      你把我惯出一身臭毛病后自己却退票离席,留我孑然一人演这出舞台剧,是不是有点残忍。

      毕业后第五年
      我渐渐明白,若你越爱一个人时,心里反而越平静。喜悦给了他,悲伤给了他,你想上帝预支了几辈子的运气遇见他,爱上他,你花很多很多的时间,空白自己的岁月去等待。

      然后三年,五年,七年,终于有一天我明白其实我已经不在乎结果,当爱变成习惯,我也学会在等待的无期徒刑中过得更快乐一些。

      ……

      毕业后第七年。
      我弄丢了你的电话。
      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

      毕业后第十年。

      “哎,你认识一个叫……傅云非的人么?”阿莫疑惑地问我。
      “恩,是高中时候的朋友。”我心里一抖,转眼间瞥见阿莫手里一张落满灰尘的喜帖。
      “啊真是伤脑筋,这是什么时候的喜帖?我真是受不了自己的粗枝大叶了……老公,是很重要的朋友么,那没去朋友的婚礼岂不是后果很严重?哎呀都是我的错……”
      是啊,是很严重。
      你的婚礼怎么能少了我这个伴郎呢。
      “恩,其实是是朋友的朋友,普通朋友而已,不过那家伙一定气炸了吧”我搂过阿莫的肩“没有我的见证,他的人生可是会不圆满的哈哈。”
      这个时候距离我们上次联系已有四年。
      你一定以为我在生你的气吧。
      傻瓜。

      傅云非

      2003年的某一天,我就喜欢上你,像喜欢一片天空一样纯粹。
      2005年,听到你的告白,天知道我有多高兴。

      然后现在我明白,你喜欢我就像小王子喜欢那支玫瑰,是那么孩子气的喜欢。可小孩子总要长大,天下也并非只有一朵花,他从白衣翩翩的少年长成眉眼深邃的大人,他还记得玫瑰曾经的惊艳,却不会再爱它的荆棘。
      我明白的,我也接受。

      2013年6月13日,我在公交车上看见窗外的你,我以为我会立即冲下车去,抑或是拼命敲打车窗玻璃来引起你的注意,恨不得将隔在你我之间的整个世界都撕裂,放下一切去拥抱你。

      可我没有,我只是挺直了背端坐着,表情平静地注视着你的背影渐行渐远。

      “你年龄不变,我灵魂幼嫩,靠情怀判断,不计年月,年月太短,以纯情的脸,与霓虹竞艳”
      ——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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