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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申包舞坐在缓缓流下的小溪旁晒太阳,冬天温柔的阳光温暖着她寂寞的心。伍子胥已经走了三天,让她变得好寂寞,但摸摸肚子,想着里面的孩子,她高兴得不得了。
      “孩子啊! 娘很高兴啊,你爹很快就会带我们和哥哥到一个与世隔绝的乡村里,然后我们就可以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思念着伍子胥,申包舞站起来走到书房,她摸摸夫君所坐过的椅子,用过的笔来回想他的认真的样子,严肃的样子和温柔的样子。正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地上掉了一个竹简,她用手撑着腰走过去把它捡起。她无心地看到了三个字: 申包胥。然后申包舞慢慢地打开竹简,看里面的内容。
      子胥,没有想到你竟然那么过分,人死了,还有什么好报的,但你竟然不顾君臣之义,鞭尸三百!现在你已经报了仇,应该离开吧。要不然我就复行我的诺言,复我楚国。— 申包胥。
      看到这,申包舞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难道他没有打算离开?想到此,心里的痛苦像暴风雨一样向她袭过来,刚刚的喜悦在一瞬间马上化为乌有,原来的笑容马上僵起来。她马上把信扔掉,然后企图跑到马槽里找一匹马,把她带到现在夫君所在的地方。可是她被侍卫们拦住,于是申包舞急着便跳下花园里的小溪,她知道惟有这个方法才能离开这个鸟笼。
      随着流水而漂流,申包舞漂到楚皇宫外,冷入刺骨的水早已经使她几乎动弹不了,幸好一位路过的人见状便跳下水把包舞救出来,然后道:
      “草民冒犯,请伍夫人恕罪!”
      申包舞无力地摇头,然后虚弱地说:“我要见伍将军,带我去,我要和我的同胞们一起……”
      那个人原来是奉楚王的旨意假装降服的百姓在郢都做内线,虽然当时他被同伴们唾骂,但为了国家他愿意忍辱负重。他早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夫人是以前的永安公主,但她现在一个弱女子,跑到那里做什么?于是他恭敬地道:“夫人,您一个弱女子,什么也阻止不了……”
      “这位大哥,我虽然是一个弱女子,我什么力量也没有,但我只是希望能够尽量地避免伤亡,保卫自己的国家”。
      那个人深深地感动了,于是他把申包舞带回家,然后换了湿淋淋的衣服,再用拉车,把申包舞带到前线。

      * * *

      白雪飞扬,车子慢慢地滚转,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了四天,申包舞觉得浑身不舒服,她瞪大她那湿润的眼睛,朦朦胧胧地放眼望去,泗水潺潺流淌,两岸的雪地都躺满了楚军和百姓的尸体,鲜血把白雪皑皑的大地染红了,泥土变成紫黑色的。还有的尸体浮在的河水中,一缕缕的血条在明澈的河水显得格外刺眼。渐渐他们听到了“叮叮当当”的砍杀声,“咻咻”的放箭声,士兵哭爹喊娘的声音……
      申包舞心狂跳着,呼吸急促。她要找伍子胥问他为什么,既然仇恨已经报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同胞!
      在混乱的人群中,她看到了穿着染满鲜血的白袍,披着散乱白发的伍子胥拿着弓箭射杀敌人。马上的他威风,狂傲,冷酷…… 她看着他从背后拿出一支箭,然后放在弓上,瞄准放射。
      “娘-——!”她听到了她儿子熟悉的声响,她望向孩子的地方,只见儿子坐在王大哥的前方微笑向自己挥手。
      刹时伍子胥刚刚放的那支箭无情地射穿了王大哥的心口,直插进穿儿子的头!
      “好痛!”申包舞喃喃地说,她的呼吸停顿,心跳也停止了。刹那间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的世界轰然地崩塌下来,她的心陡地被撕得支离破碎,她的希望之树霎时枯萎……
      “娘!如果爹爹欺负娘,你要告诉勋儿!”
      “娘,勋儿以后要像爹,当大将军,保护娘!”
      琐琐碎碎的回忆霎时在申包舞的眼前涌现。痛,随着她流动的鲜血腐蚀她脆弱的灵魂。“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叫划破了整个战场,惊动了上天,震动了下地。申包舞疯狂地跑向儿子。
      伍子胥望着前方他所射的人得意地笑了一下,但当他射中那个人转身过来时,他的笑容也僵起来,他看到儿子那一双美丽,可爱的眼睛错愣地看着他,泪水划过他的腮,他的头部插着他刚刚射出的箭。
      “爹……好难受啊!”之前的回忆再次在他的面前展现。
      伍子胥愣了,他瞪着那骇人的鲜血,恍恍惚惚的呢喃,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揪住,痛的无法呼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反应,他又杀了自己的孩子!
      然后熟悉的声音的哀叫地把他从痛苦里拉回来。申包舞的出现让他再次愣了,他看着她挺着肚子笨拙地跑到儿子倒下的地方,然后拔出箭抱着尸体痛哭。
      他猛地下了马,跑到她的身边,只见她抱着儿子的尸体不断地往后退。
      “恶魔!不要走过来!我恨你!这一生一世我都会恨你!”申包舞边哭喊边害怕地后退。
      伍子胥把申包舞抱起来痛苦地对她喊:“我不会允许你恨我的!你只能爱我!”他好苦,刚刚听到的话像火一般焦烤他沉闷的心。他不愿意和她决裂,但为什么偏偏上天要捉弄他,使他永远都不能如愿以偿。
      申包舞拼命地捶打他。
      “你为什么连自己的骨肉也不放过!”
      不知何时,来了一个楚兵,准备杀伍子胥。伍子胥站起来,然后跟他搏斗。
      申包舞趁机抱着儿子的尸体逃,跑到附近的林,然后继续往前走。
      轻飘的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根又一根粗针,毫不留情的刺着她,模糊的视线加上疼痛使得她走起路来踉踉跄跄,但她咬紧牙,勉强自己继续往前走,陡地跌倒在地上。她用手摸了摸肚子,又摸了摸尚有余温的伍勋,她亲了他的上额,然后开始哭。最后哭得累了,想睡,但在这冰天雪地,哪里能够睡,申包舞知道如果睡着就无法再醒来了但眼皮就是不争气。
      “天,请你救救我吧!”

      * * *

      白雪飘飘,清风吹吹
      申包胥一个人在那个林子里走着,他要确定以后应该往那里走才能保证楚昭王的安全。他暗暗地悲伤着,难道从此以后他与伍子胥就无法在像以前那样无所不谈吗?
      他走着,突然看到了一个女子在雪地中躺着,他马上走过去。当他见到她的样子时,他的心已经不停地敲打着他的胸膛,这是他这几年日日夜夜所思念的人儿,而现在好像上天终于听到了他的祷告一样,给他这个惊喜。
      申包胥抱起他的姐姐,申包舞疲惫得无法睁开眼睛,她不想再面对这个丑陋的世界,痛楚就随着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而蔓延在全身的每一个部分地,但是这一双温暖的手让她冰雪的世界消融。她慢慢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了抱着她的男子,也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白色的世界。
      “神啊!我好痛苦啊!带我走吧!”她泣着,然后把头埋进那温暖的怀抱。
      看到姐姐的痛苦,申包胥心如刀割,他拥紧姐姐,然后道: “好,我带你走……”
      姐姐,你知道吗?包胥真的很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申包胥把自己的姐姐带回他们秘密的山洞,那个山洞是当年为了方便士兵们的住宿而建造的,那起居的东西全部都有,只是条件差了一点点。
      申包胥进了山洞以后便走到自己的屋子里,把姐姐放到了床上。他的妻子缓缓地走进来。
      “夫君,这位少妇是你捡回来的吗?要不要帮忙?”她温柔地说。
      “娘子,她是我姐姐,我是在树林中偶然发现她的。”
      “她就是……”江氏问道。
      申包胥点了点头。他道歉地望向自己的妻子,虽然江氏进门多年了,他也努力地去忽略自己对姐姐的感情,但当他在树林看到姐姐时,他便知道他永远无法改变他爱姐姐那个事实。
      看着姐姐憔悴苍白的脸旦,她两颊的泪痕,他的心就无法平静。他温柔地拔开她的刘海,想看清楚她的容貌,虽然不是绝色,但有她自己的特点,眼睛适中,鼻子挺拔,嘴唇丰满,五官衬托起来刚刚到了好处。
      “勋儿……”申包舞轻轻地叫唤着,眼泪不禁地滚落。
      申包胥见状,马上帮她擦干净,然后把她抱进怀里。那时,江氏走进来,见到他们愣了一愣,申包胥没有理她继续抱。
      “夫君……”江氏尴尬地道。
      申包胥当然明白妻子的意思也心虚地把申包舞放下。
      “姐姐刚才喊冷,你把衣服拿来吧。”
      妻子走了,申包胥再次失神地望着姐姐。他曾经派人去送信给她,但她从来都不回信。然后才知道她被吴王僚送到军营里,那时他又急又愤,曾经上书给楚平王让他解救姐姐,但无奈楚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折磨。后来伍子胥娶了她,他才安心,心里想着她应该很幸福,因为她嫁给了自己的如意郎君。但当他在雪地看到她时,心就像被千刀割那般痛。
      “你一点也不幸福。”他自言自语地说。
      江氏拿着衣服走进来,申包胥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在包舞昏睡的那几天,申包胥一家都跟着战乱的难民逃难,最后到了深山的一个小村庄安定下来。
      申包胥在他有空的时间陪伴申包舞,耐心地等她醒来,然后问她这几年的事。终于,包舞缓缓地睁开眼睛,她模糊地看到了一个青色衣服的男子在她旁边看着他。申包舞笑了一下,眼泪随之流下,她在地府了吗?
      “现在勋儿就不会寂寞了。”
      申包胥走到桌子想给姐姐倒杯茶。而床上的申包舞想站起来,结果摔在地上。申包胥连忙地叫了一声,然后走过去想扶起她。当申包舞抬起头时,眼睛对上他的时候,她整个人愣住了,她以为不会再跳的心忽然混乱地跳起来了。这么熟悉的一张脸,在哪里见过呢?她仔细地看着他的五官,那么熟悉。
      申包舞伸出哆嗦的手,慢慢地摸上那平凡的脸。申包胥闭了他的双眼享受着姐姐的抚摸。包舞在她的记忆里面找到了眼前这个人的影子,那是……那是她的弟弟申包胥啊!
      她凝视着自己的弟弟,回忆着他们最后见面的情景……
      那时,个子比自己还小,眼睛流露着少年的青春活力,声音还是发育时期那样的不男不女的。而现在眼前的包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眼睛流露着他多年在官场所训练出来的谨慎,声音铿镪有力!
      “弟弟,是你吗?”申包舞颤抖地说着。
      听到申包舞喊自己包胥,申包胥心里陡地停了一下,他难过极了,这一句话提醒着他永远都不能够在一起。
      “我的弟弟,包胥,真的是你吗?”
      申包胥心里痛苦地呐喊着:“不要再叫我包胥。”于是他睁开他的眼睛,微笑着对申包舞说:“姐姐!胥儿很想你啊!”
      “弟弟啊……”申包舞抱着他痛哭起来。
      为什么姐姐那么爱挖苦他呢?他回过头来避免姐姐看到他痛苦的样子,等到她哭累了,他便放下她走向门口说:“等一下,我带姨娘,你嫂嫂,包旋和我的儿子过来。”
      不久,几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在慢慢地接近申包舞所在的房间。申包舞激动地走到门口,看到了腰背弯曲,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她深深的皱纹像向世人宣告着她苦闷和无奈的一生。申包舞猛地冲过去大声哭泣:“娘!……”
      魏国夫人抱着女儿,两母女一起相拥而泣。
      经过长谈之后,他们相互了解了对方在离别后九年的情况,把舞一直没有说在军营里的事情,但这件事他们的家人早已经知道,而且因为这个,魏国夫人受尽了内疚的折磨。最后申包舞泣不成声地讲了与伍子胥的决裂和儿子的死。
      申包舞望向从来没有见过的妹妹,她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子,长得精灵可人,是个美人胚子但她的性格冷傲,不太理她。申包舞也没有怎样在意,因为毕竟这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嫂嫂江氏是一个典型的妻子,对包胥很好,性格温纯,善解人意,包胥娶了她是他的福份。
      申包舞带着泪水涟涟的眼睛在次望向包胥,他仍然是那个相貌平平的包胥,但他分明的棱角,锐利的眼睛嘴,薄薄的唇给人一种意志坚定的感觉。她知道如果包胥愿意活,即使是阎罗王要拉他到地府也不行。但她很奇怪为什么每次眼光触及到他那如炬的眼神,感觉上那么奇怪,那不是普通的弟弟望姐姐的申请,而是……而是……

      * * *

      不知不觉又是三月,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这个远的僻小村庄更是繁花似锦。红的,白的,黄的各展其风采,引来许多嘤嘤嗡嗡的蜜蜂和蝴蝶。
      看着这令人沉醉的风景申包舞感叹,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儿子刚刚去世的痛苦和和家人相聚的喜悦交叉冲击着她脆弱的灵魂。她缓缓地在河边散步,手摸着自己已经五个月的肚子。
      “孩子,你放心,娘很快会高兴起来的,为了你,我回坚强,我不会哭,让你健健康康成长,好吗?”
      这个寒冷的冬天,她是流着眼泪过的,要不是那个有三寸不烂之舌的包胥一整天安慰着自己,她可能已经抑郁而死。
      走累了,她便坐在绿油油的大树下河边欣赏这春天的气息。看着自由而快乐游玩的鱼,她想起自己了自己和包胥玩水的时候,和伍子胥在亭子下欣赏大江波光粼粼而去的,和儿子抓鱼的时候……想着,心又痛起来。
      突然有人坐在她后面,把背靠向她的,又把头压向她的。
      “舞儿!又在这里失神!”申包胥怜惜地道。
      “对长辈不尊重,该打!”申包舞用手拿掉他束着头发的簪子,“姐姐告诉你多少次不许这样叫我!”
      “姐姐!”申包胥无奈,他们命中注定要当姐弟,而自己这样的感情也是注定没有结果的,“姐姐,你一个人在这里又发呆了,我都跟你说过,子胥很过分,但也有他的无奈。”
      “不要再说了!”包舞挥了手,然后玩弄她包胥的簪子。
      “姐姐,你喜欢河流吗?你见过海洋吗?”
      “我是很喜欢河流,至于海洋,我在吴国的时候就听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
      “海洋是一个很神气的怪物。它很像人,偶尔平静,偶尔发怒。是我去齐国的时候看到了那里的日出,实在是太神气了。同时也看到了数不胜数的鱼船出海,还有很多姑娘们在那里制盐……”
      “包胥,原来你这个忠厚老实的样子是装出来的,我还以为我包胥是一心一意地对着嫂嫂,什么时候纳妾?”
      这一句话听得申包胥怔了一怔,没错他不是对他的妻子一心一意,但他绝对是对她一心一意。“姐姐!你不要误会了,我绝对不是那中朝秦暮楚的人!”他心里呐喊着。
      发现包胥的不对经,申包舞马上转身过来看了包胥,申包胥那时还没回过神来,申包舞便绽开一个得意的笑容。
      “包胥,我只不过是说说,你放心,我不会跟嫂嫂说的”。
      “姐姐!你好可恶!”申包胥心虚地叫道,随即走到河边向姐姐泼水。申包舞也不敢示弱,挺着大肚子走到水面往包胥泼,两者就这样开始他们童年的游戏。
      申包胥透过水花,看到姐姐迷人的笑容,那时他心里高兴极了,不知道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开怀地笑。
      “你们在干什么?”魏国夫人的声响突然打破了他们的游戏。
      “我们……我……”申包舞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知道她刚才的表现没有妇道人家的修养,因此被处罚是应该的事情。
      “姨娘,我们在玩!”申包胥高兴地笑道。
      “一个已经是别人的爹,一个是快做娘的怎么会这样!好不说你这个。胥儿,你也不想想你的姐姐怀有孩子,你这样可伤了孩子!”
      申包舞,申包胥两个人站在河间像小时候被爹娘责备一样,不敢出声。魏国夫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然后牵起包舞的手往屋里拉。包舞回着头向包胥做了一个鬼脸,申包胥则站在河间边摇头,边笑。他就是喜欢姐姐,喜欢她的判逆,喜欢她的忧虑,喜欢她的笑容。“姐姐,包胥很爱你……”他小声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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