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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风摇摇,叶落落。
      申包舞望着遥远的西方等待着秦兵到来的消息。这几个月里,到处都流传着一首优美的歌曲《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一首曲已经深入到了楚国的人民,激起所有人的斗志。
      包舞哼着这小曲牵着小包胥走,突然见她看到了很多拿着大大小小包袱的难民往村走去。她马上抱起小包胥并且走到一位妇女面前。
      “这位夫人,请问是否吴军杀来了?”申包舞问。
      “夫人,赶紧把东西收好了,他们已经杀到了离这里十几里路的地方”那位妇女急急忙忙地说完就走了。
      申包舞马上跑回家,与江氏一起收拾重要的东西里开。
      他们一家人一起走了,进入了干枯的树林。忽然,隐隐约约杂乱的马蹄声,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他们赶紧躲到了一边的草丛。
      不久,高大威武的吴军们整整齐齐地经过。申包舞一家人摒着气息等着他们经过。看到了他们基本已经离开,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就在那时候有一只虫子爬到了小包胥的手上,他马上就尖叫起来,引来了无数的士兵。
      申包舞见状马上就尖叫着冲出草丛,被几个吴军给逮了。她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看,因为她知道这样可能会连累到他们的。
      是的,在战乱时期牺牲是有的,如果要牺牲,那就让她做这个牺牲品,因为她已经没有什么好眷恋的。但她的家人就不同了,魏国夫人已经到了晚年,她肯定是受不了吴军的虐待; 江氏,她是包胥的妻子和小包胥的母亲,他们应该是幸福的一家人,看看全家只有她是孤身一人。
      申包舞被绑到了战俘的行队里面。
      队伍长长,脚步杂杂,前路还有什么等待着她呢?

      * * *

      “唰!唰!”
      “啊!大爷,求你饶了我吧!我抬不起”
      连绵不断的求饶声,鞭打声传来,楚国的老百姓受尽一切的欺凌。他们忍声吞气等待有一天,他们的大王可以回来,把他们从这个地狱拯救出来。
      申包舞和几个女子被带到一个帐营前,然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帐篷走出来。他看到了申包舞首先是一愣,随即邪气地放声大笑。
      “伍夫人,我们真是有缘!”
      原来这位是吴王阖闾的弟弟夫概,在吴国的王廷上经常和伍子胥争吵,再加上这次入楚,孙武功居第一,伍子胥功居第二,而他这个先攻破郢都的人居然还要请擅自攻破的罪。这让他怎样服气!现在天助他也,居然让敌人的心爱的妻子落如手中,他当然要“好好招呼客人”。
      于是一条鞭子就往申包舞的身躯打去,她猛地缩起,打在手臂灼热的伤口痛得她几乎要昏过去。夫概走过去扯了她的乌黑的绣发,另外一只手故意抓到她的伤口,弄得申包舞失声地喊出来。他笑了笑,然后把她的脸板向自己说:
      “伍夫人,不要怪我,要怪就是伍子胥那小子娶了你当妻子!”
      “你!你会不得好死!”
      “即使要死,也要带你下去折磨那小子!”
      “是君子就不要使出这么低下的手段!”包舞愤怒了,她知道这是伍子胥在王廷的敌人,却没有想到他的心胸如此狭窄。
      “伍夫人,依你所说的,你的夫君也算不了什么英雄,他带了军队毁灭自己的国家,然后又不顾君臣之义挖坟鞭尸”。
      包舞的脸马上由白变绿了,纵使手臂在痛,但永远比不上心的疼痛,这是她一生中最难释怀的一件事。没错,连自己的夫君都是这样,她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
      夫概见她痛苦的表情,得意笑了,把她拉到帐篷内然后又把她推倒在地上继续用鞭子打,申包舞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声来,即使要死也要死得有尊严。她永远也不会向这个无耻之徒求饶的!
      “真倔!”打得满脸汗水的夫概说。
      全身疼痛蔓延,申包舞吃力的爬起来,刺目的鲜血从她身上滴滴哒哒流下。奄奄一息的她只希望能够尽快地离开这个野兽。
      “夫人,只要你开口求我放过你,我就如你所愿!”
      “狗贼!你别再发梦了!”说完申包舞就往靠近她的脸吐带有血的口沫。
      “贱人!”夫概骂道,并用一个耳光打昏了申包舞。
      不久,申包舞被人用冷水泼醒。就在那时,一为将领进来和夫概说话,从他们的对话里,申包舞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他们好像有些谋反之心。申包舞暗暗地高兴着,既然他们想称王,那么她就可以利用这个条件来解散吴国的内部。
      想着想着,她突然被夫概扔到地上去,她闭上眼睛痛苦地呻吟了。就在她准备睁开眼睛的时候,夫概又向她抽了几鞭。

      * * *

      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了,面对着夫概的那虐待的兽行,伤痕累累的她即使有心,却根本没有能力去反抗。
      申包舞欲哭无泪,欲喊无声,柔肠寸断,心痛不已,却不得不强自隐忍,因为如果她成功地瓦解吴军的内部,复国就变成了无法逆转的形势。
      不知道什么时候,夫概那肮脏的手划过她的脸,让她面对着他。
      “想不到,端正的伍夫人居然是一个倔妇!不知道伍子胥是怎样征服你的。”
      “大人真是威猛啊!”申包舞心滴血地道,既然已经是准备死了,又何必介意把自己变贱呢?“贱妾认为大人应该当大王才对”。
      “哈哈哈!原来夫人是一个被虐待狂啊!我要伍子胥那小子知道我的厉害!”夫概心花怒放。
      “大人,真的你英勇善战,又有王者之风;现在跟着大王战斗有埋没大人的才能。上天真是!竟然把那么好的才能给你,又为什么偏偏又给你生为二子呢?”
      “贱人!”夫概给了她一个耳光,“想挑拨我们兄弟之情吗?看我怎么整你!”
      虽然夫概口头上骂申包舞,在实际上被她说到心上的痛处。向来狂傲自大的他怎么从来没有埋怨上天这一点呢?但毕竟那时,王兄是刚刚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自己反叛反而弄巧成拙!
      被虐待后的申包舞被关进一个湿暗的地方,那时天气越来越冷,而申包舞又有伤痛,因此那几天她就开始高烧了,她意识也模糊了,只能无力地躺在那里。
      突然间,她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身影走向她。夫概拿出了鞭子往她身上抽了几下转身就走了,而她又被打昏了。在走之前他丢下一句:“我告诉你,即使我死,我也要把你拉过去折磨伍子胥!”。
      为什么夫概要鞭打申包舞呢?原来当时申包胥带了楚国的难民和残兵败将攻打他们。当他看到了相貌平平,骨瘦嶙嶙的申包胥骑着马向他挑战的时候,目中无人,性情骄横,有勇无谋的他马上哈哈大笑。
      “来者何人,竟然为一个已经出逃的国王卖命!”
      申包胥也冷笑了,他知道夫概骄横,而自古骄军必败!于是他发出进攻的号令,然后又假装兵败出逃。夫概见到他们逃跑便下令追逐,最后远远看到了随风飘逸的大旗写着一个“秦”。
      自古以来秦师是出了名英勇善战的,夫概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下令撤军,但为时已晚。申包胥和子虎,子蒲两位秦将一起夹攻夫概。最后他带着只剩下的残兵败将一起逃回吴国准备称王。
      夫概恨透了伍子胥,如果上次他没有在吴王阖闾面前说要加他的罪,他可能现在不用逃得那么狼狈。于是他怀恨在心,决定要拿包舞出气。
      申包舞朦朦胧胧看到了一个人走进来,她已经没有能力动了,于是她只能任凭那个人把衣衫褴褛的她抱起。
      “夫人,我是孙武,我带你回去见伍子胥”。

      * * *

      秋高气爽,清风微吹,落叶飞扬。
      孙武带着气息奄奄的申包舞回到了郢都,虽然烧已经退了,但仍然昏迷不醒。他把申包舞放到了一个房间,然后就去找伍子胥。
      自从申包舞离开以后,伍子胥一直都郁郁寡欢,有时候人在花园里吹箫,有时候就唱着申包舞以前在他面前唱的歌曲,还有的时候他还唱着《无衣》。
      当他看到了孙武到来,他只是略抬头来表示欢迎。孙武看着他这样的反应,知道他的心思,于是他就想逗一下他。
      “伍大人,你形容憔悴,脸色发黄,难道是给大王赐的美人累坏了?”
      伍子胥瞪了他一眼,本来想反驳,但他就是犯那个相思病,有什么好说的。不知道舞儿怎样了,孩子生了吗?是男的?是女的?
      孙武见他不理不采,于是叹了一口气。
      “我说啊,夫人真的很不幸……”
      听到关于包舞的事情,伍子胥马上跳起来,拧着孙武的领子说:“她怎么啦?”
      “我刚才……”
      “我说她怎样了?”
      “她,还是没有问题,只不过状况不太好。”孙武也不好再玩下去,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
      “什么不太好?”
      “夫人已经在你的房间了。”
      “什么?”伍子胥高兴得不理会孙武再说什么,他拼命地往自己的房间冲,直到他“嘭”一声打开自己的房门。忽然之间他觉得空气凝结起来,让他无法呼吸;那个无所畏惧的心也刹时停止跳动,他很害怕和妻子决裂,如果真是要这样,他情愿她永远也没有回来。他的内心充满矛盾,但始终还是忍不住去看她。
      伍子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到床前,揭开重重的罗帐。当他看到床上的申包舞用薄薄的衣服遮住皮烂肉绽的伤口,微微地呼吸。他终于尝到了五脏六腑尽碎的滋味,他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乌云密布,他平静的海洋陡地变得波涛汹涌,他干燥的沙漠刹时变成了风沙扬扬!她身上的每一条伤痕就像无数把刀凌迟他那颗跳动的心,他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但无法平息那天灭地毁的剧痛。
      “舞儿!”他的声音发抖。
      他的眼睛翻了闪闪的泪光,他把手放在妻子的憔悴的脸上,感受着她的存在。他又把视线移到她平坦小腹,他便知道,他的孩子出生了。
      伍子胥用手握紧她的,然后伏下,在妻子的眉间,吻了一吻。当他离开时,他看到了她目光空洞地看着他。
      伍子胥崩溃了,他再也无法忍受她这样的目光,于是他抓紧她的手,不断地叫:“舞儿! 舞儿!”
      突然申包舞痛苦地呻吟了,伍子胥弄伤了她,伤口连绵不断地传来刺心销骨的疼痛。见状,伍子胥马上放开她,然后温柔地把她的脸移向自己。
      四目交接,两人的心灵犹如翻江倒海,天崩地裂。他们默默地凝视着对方,在熟悉的眼瞳了感受着对方离别后的心思与忧虑。他们两个都很清楚,他们之间夹着一个“仇”字,即使他们再爱对方也无法舍弃早已经凝结在血液,雕刻在骨子里的仇恨,于是他们选择了沉没,因为谁都不愿意决裂。
      子胥,你忘了我们的誓言了吗?什么此誓绵绵无绝期,什么在天上愿比鸟翼,全都是骗我的……我恨你,我恨你!
      舞儿,对不起,你能够明白吗?父母之仇,不与戴天履地,兄弟之仇,不与同域接壤,有很多事情我也控制不了……
      “放开我!”一句比冰还冷的话语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没。申包舞当然明白夫君这忧郁眼神包含着什么,他说父母之仇,不与戴天履地,兄弟之仇,不与同域接壤,那她呢?难道她的亡国之仇;杀父,弑子之恨难道也可以戴天履地,同域接壤吗?
      “舞儿! 对不起,不要这样好吗?为了那个出生不久的孩子,你回到我身边好吗?”
      申包舞笑了,却比哭还要难看。伍子胥也愣了,他从来没有看过申包舞如此绝望,如此难过。
      “你以为那个孩子还在吗?”
      “舞儿,你……”
      “孩子在我跌倒的时候没的!”
      伍子胥喘着粗气,他无法相信,原来他想着以舞儿的性格应该为了那个孩子的幸福,她一定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但现在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申包舞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也滴着血。但心中的恨,心中的怨,又猛地占据她矛盾的心。申包舞,看,那就是你的杀父仇人,那就是你的杀子仇人,那就是你国破的仇人啊……申包舞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泄露那矛盾的情绪。
      但她的伪装那里满得过在官场奋斗多年的伍子胥,伍子胥看到这样的她,心痛不已,于是猛地把她给抱了。
      “舞儿,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你在一起,即使你恨我!”
      说完伍子胥立即用自己的唇温柔地覆上他渴望已久的两片花瓣上。申包舞忍着自己身上的疼痛开始挣扎,无奈敌不过他的力量,于是她狠下心肠,用力咬下他的唇。
      伍子胥马上放开她,他不想相信他们真的要这样分开。
      “舞儿,你……”
      申包舞马上给了他一个耳光,“我不会和灭国,亡父,杀子的仇人亲热!”
      申包舞的一字一句像是有千万根利针齐齐戳刺向伍子胥的心裹,戳得他遍体鳞伤、心神几碎,害怕与惶僵紧紧地招住了他的脖子,教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失去理智地扑向自己的妻子,疯狂地吻她,却得不到任何的反应。他边吻,边回想她的温柔,她的笑容;那时他多么幸福啊!但现在,本来应是合心合肺的他们,却成了隔山隔海的陌生人了。
      天!不要对我这么残酷好吗?我的爹,我的哥哥,我的前妻,我的儿子都已经在你的手上,请你让舞儿留在我身边!老天爷,求求你!伍子胥绝望默默地哀求着。
      见她为了忍痛而扭成一团的眉头,伍子胥把她放回床,给她盖上被子,然后在离开之前,他回望了自己心挂的人儿,然后暗暗地发誓无论如何都要留她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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