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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解毒(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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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这是什么呀,乌漆八黑的,又有一股浓浓的腥味儿。我……我实在无法下咽啦!”罗文杰紧皱眉头,一脸苦瓜像的看着那边垂头给病榻上早已清醒却不能动弹,眼不能视的魅喂药的烟萝。
不过见那架势,与其说是喂药,还不如说是灌药。一只漏嘴查入魅的口中,一手捏着她的轻巧的鼻头,一手端着药碗往漏斗中到着缓缓的倒着乌黑的药水。只闻的一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响声,偶尔夹杂着数声因为呛到而发出的咳嗽声,如此也顺势将口中的极其苦涩的药给呛出了不少。她大概从未回想到自己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了吧,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摆布,而且连这个女子长什么样也瞧不清楚。
烟萝依旧低着头给魅灌着药,轻软的声音缓缓的溢出:“你若想活命,就给我喝下去。我不负责收尸。”
罗文杰看了眼烟萝,无可奈何的闭上眼,压制满口的恶心之感,将青花碗中乌黑的液体一饮而尽。说真的,这味道太恶心了,罗文杰只想开口便呕吐起来,满是痛苦的看着烟萝。
烟萝看了看手中的碗已空了,这方拿去漏斗,缓缓的站立起来,捋平了自己身上衣物 ,转身看着一脸苦相的罗文杰,一脸的平淡。
“真的很难喝吗?”
如此无辜不解的眼神,让罗文杰不由的摇了摇头。而后等他反应过来,却只能满心莫可奈何的苦笑了起来。终究是逃脱不了二姐无辜的眼神呐,那眼神简直可以将一个人的心给困锁住,让人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任何事情。
那药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难喝的要命,腥死了。
“哦,对了。一个时辰之后你可能会极其痛苦,如同身处水深火热一般,不过熬了这段时间,你的毒也就解的差不多了。”烟萝有慢吞吞的又吐了这么一句话,有些漫不经心。但其心底却微微的慌乱着,她真的没有全然的把握!
“什么?”罗文杰听此大跳了起来,而后嘴角抽动了起来,眉头拧成一团,极其痛苦的抱着肚子蹲了下去,“二……姐……”
“文杰?!”烟萝见此极其担忧的看着抱腹的罗文杰,见他肩膀不停的抽动着,烟萝心下跟是慌了起来,急急蹲下,焦虑不已的说道,“是不是很痛?怎么办?”
罗文杰的肩旁耸的更厉害了,似乎在用尽全力压制腹中的痛苦。
“怎么办?”烟萝此时已是热锅上的蚂蚁了,“要不,要不我把你打昏吧,昏过去了就不痛了。可是……如果昏过了,很危险的。”
“二……姐……”这声音几乎带有哭腔了,“哈哈哈哈……二姐,我不行了,我憋不住了,哈哈哈哈……”罗文杰此时已抱腹大笑了起来,挺不直了腰身。
“罗文杰!”烟萝白净的脸上一阵青红,恼怒的站了起来,“你耍我!”当真是关己则乱,怎么忘了还要再过一个时辰药效才会起作用的。
罗文杰见烟萝恼怒了,也就停止了自己的笑闹,目光黯淡了下来:“二姐说我等下便见深处火热之中,绞痛难忍,熬过去了也就没事了。但,二姐,我能挺过去么?”几年前的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他一直记忆犹新,那是还真怕自己一时挺不过去了,一脚已踏入了鬼门关,可另一脚脚却迟迟不愿踏去。一是因为舍不的含辛茹苦将自己拉扯大的娘亲,另一个原因却是自己极想看看梦中那轻柔嗓音的女子,有那样柔美嗓音之人定是几美之人吧。
“能,你能挺过的,二姐在你身边呢。”烟萝沉静柔缓而又坚定的开口道,眼中闪过一抹坚决,谁也不能从我手中将文杰夺走!
“你真的能解去他的毒吗?百花毒可是没解药的。”床榻上那个人冷冷的启口,打破了屋内的沉静,虽然她的话语声极其虚弱,虚弱的让人一不小心便会错过这话语。
“是吗?”烟萝转头看着她,嘴角淡淡一笑,“我既然能钩出你体内之毒,自能解开百花毒。”
魅一听,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欣喜的发现腹部竟然不再刀绞般的疼痛了:“你解解去了我体内之毒?怎么可能?”
“不,你身上之毒我只解了四分之一。”烟萝微微挑了下眉眼,清淡的开口。
“只解了四分之一。”魅寻着声音看去,当然她依旧什么也看不道,眼前一片黑沉,“我的眼前怎么回事?为何什么也看不清。”若是平时,即便极其黑暗,自己也是能透视几分的。
“你身上之毒沉寂太久了,何况‘流思’‘品红’可不是什么稀松之毒。”清清淡淡的话语,显示了太多的漠不关心,本来嘛,她的死活就与自己无关,要不是文杰的话,“哦,你那要中我加了些砒霜……”
“……”没听过砒霜也可入药的,这女人可真狠啦!
“等下你也会疼痛难忍的。那可是陈年旧毒,能活到现在已是罕见了。”说到最后,烟萝几乎是自言自语了起来,话语含糊不清。若熬过了等下的痛苦,便也就解了一半的毒了。其他的只能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解,不过她这么虚弱,能熬过去吗?那碗药可解她的毒,却也能随时要了她的命的。
“二姐,你刚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药呀?”实在是好奇之极呐。
“血。”
“什么?”好想呕了。
“她身上的毒血。”
罗文杰只想就这么晕死过去,二姐喂什么药不好,竟然给自己喝下那只鬼魅的血。
“我的血可以解百花毒?”魅只想笑起来。自己身上的血连蚊子都可以毒死,怎能做解药,“你怎么知道我的血可以解百花毒的?”连自己也不知道这事。
“是你说的。”烟萝眼也不抬,用匕首将一大块生姜切成一片一片的,装入青花碟中。
“我说的?”虚弱无气的声音在带着几分讥讽。
“解药在你身上。”
“……”
“‘流思’‘品红’本为寒热之毒,但却不能相解,因为没有一味中和之药。正好百花毒乃为七七四十九种草本毒物提炼而成,不管究竟是哪种草本药物,但它们都有一个共性,而那个共性正好可以混合冲去‘流思’‘品红’的毒性。若用的恰当,这三种毒素混在一起,毒性便会全消。”当然那过程很痛苦的,挺过去了就好,没挺过去的话,可能异于常人。或是失聪,或是手足无尽。
或许今夜终究是属于不平静之日,烟萝自认为无事之时,却突然有一伙人破门闯了进来。为首之人一身灰色绸服,一看就是有些地位之人,一挥手,众人立即就将烟萝他们给包围了起来。来者不是他人,正是殷念远的属下向云天。而此时,另一个石邈则是守在屋外,如果里面一有大的动静便率人冲进去。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戏呐?烟萝不明所以的看向一旁也极其诧异的罗文杰。
“喂喂喂,你们要找的人在那,不关我们的事呀。”眼见那些人就要探手来抓二姐,罗文杰连忙出声叫道。心理不停的对着佛祖赎罪,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她的。
可那向云天只看了罗文杰一眼,沉声道:“全都给我拿下!”
只是一瞬间,罗文杰与烟萝就这么被人后押住了,即便是那躺在床榻上不得动弹的魅。
“哎!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连我们也抓,我们可是无辜之人。”罗文杰不服了起来,有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乱抓人的吗?
烟萝只是低垂着头,静的不可思议,也不知她在想什么。险些让押她之人认为自己不过是抓住了一个木偶而已。她慢悠悠的抬起头,轻缓的说道:“有宽敞的马车么?”
唉,她到底在想什么呀?看那些蛮横之徒,怎会让我们坐上宽敞的马车。二姐,我是不是要说你太过天真了呀。罗文杰无奈的看着烟萝。
烟萝这么清淡的一问,道也让在场的他人也感到莫名其妙了起来。
“他们两人身上的毒都未解,不能出一点意外的。”低声自顾自的说着,眉眼低垂了下来,“她差不多就要浑身绞痛了吧,砒霜的药效很快的。”
在场之人除了震惊就是无语了。砒霜,难不成这里还有人害命不成。
众人刚这么想,床榻上之人就极其痛苦的抽搐了起来,本就极其苍白的脸容此时更是白的透明了起来,口中一口一口的乌黑的血流溢了出来,发出极其压抑的嘶吼声。可怜她浑身依旧无力,无法动弹。连挣扎也不见,只有脸部表情不停的扭曲了起来,五官全拧到了一起,十分恐怖。就连那些刀里来,剑里去的殷府兵士们也给吓的浑身打颤。
“向爷……”这声音竟然也抖了起来,果然吓的够呛。
“怎么回事?!”向云天扫向烟萝,死死的盯着这个低垂着头的女子。
烟萝微微扭头看了眼,回道:“只是药效发作了而已。她浑身被银针锁住了,动弹不了,所有的痛苦全都集在面部上。若熬过去了,一个时辰后自然会好些的。”也只是好一些而已,浑身依旧会疼痛难忍的。
“若没熬过去呢?”罗文杰不由又的替魅担忧了起来。她看起来真的很痛苦,等下我会不会也是这般。
“熬不过去之能是死了。”烟萝抬眼平静的看着床榻上之人,轻声慢语,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为什么不拔掉她身上的银针?”向云天问道。
烟萝摇了摇头:“不能拔,拔了只会毁了她。”一旦敌不过浑身火灼一般的痛苦,只要是人,就会选择自行了断。
押解烟萝与罗文杰之人不知何时已松开了手,让他们两人走到魅的身旁。
“二姐,她的气息越来越弱了。”罗文杰担忧不已的看着脸容扭曲的魅。
“还死不了。”眼睛看向屋内的那些人,本就不算宽敞,此时站如此多之人,就更显的拥挤了,“给我将数桌上的生姜拿来,还有,能不能请各位官爷出去一下,留下一人就可以了。不要掩上门窗。”
众人面面相觑了下,看到向云天后退的手势,立也时就全给出去了,只留下向云天一人。他忙默不作声递过那碟生姜,看着这个一脸平静的烟萝利落熟悉的封穴,喂姜。
这边魅刚好一些,那边罗文杰却忽的抱腹凝眉咬牙缓缓的靠着床沿滑落了下去,冷汗涔涔,脸色呈惨白之色。
“罗公子?!”向云天见此不由的心下一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还未好,这个又开始了。难不成他们都中毒了?
“文杰……”心已紧缩,“咣当”一声,青花碟从烟萝手中滑落掉地,碎了。
“文杰……”烟萝忙移向罗文杰,蹲了下去,一把将罗文杰搂进怀中,“文杰,很痛很难受是吧。”烟萝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就是那搂着罗文杰的手也显的有些颤抖。看着罗文杰痛苦的咬牙,烟萝不由的有些心痛,可是却只能是静默的守在一旁,什么也做不了,无法替他分担些疼痛。
“麻烦你帮我看着床上之人。”烟萝抬头对着向云天平声说道。那一脸的苍白,应该是很怕,很担忧吧。
向云天看着烟萝,点了点头,守护在魅的一旁。自己是来此抓这杀手的,没想到竟成了守护她之人。
“二姐……”罗文杰的话语显的极其吃力。疼痛的让汗水涔涔的涌了出来。
“二姐在呢。”烟萝恬静的看着罗文杰,只是眼角已滑落出清泪了,一滴,一滴的掉落在罗文杰脸上。
“二……姐……我不……痛。”
“我知道。”
“二姐……你怎么……流泪了……”每吐一字就像刀绞一般。
“你看错了,我不可能流泪。”
“那我……脸上……怎会有……泪。”真的很想笑,可是好浑身好痛。
“那是你哭了。”泪还是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
罗文杰真的很想笑,可却笑不出来。二姐呀,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花你也说的出来。张着嘴,拼命的吸着空气,可是喉中一甜,满口的血从口中溢出。染上了烟萝白色的衣襟,刺目的像一朵盛开的红牡丹。
向天云有些焦虑的看着地上两人,可听他们的对话却又不由的想笑。
“二姐……我是不是……吐血了……”眼前开始朦胧一片了。
“是的。”烟萝轻语,“你刚喝了人家那么多血,总要归还的。”这血吐出来就没事了。
“二姐……我的心……像火在烧……烤……好热。”
“我知道。”紧紧的搂住罗文杰,轻轻的说着。
“二姐……你的泪落……在我……脸上了……”
“是吗?这是你的错觉。也许外面下雨了。”这雨跟泪有什么关系呀。
如此无里头的对话,当真让向云天哭笑不得。
“房顶……半个月前……修缮的。”罗文杰痛的紧紧抓住烟萝袖口。
“你这来了杀手,又来了官兵,所以屋顶坏了。漏雨。”较劲似的,就是不承认自己因为担忧害怕而落泪。
罗文杰紧皱着眉,因为疼痛难忍而五官扭曲,脸色由惨白变成了黑紫。
“文杰,你一定要挺住啊!你不能让你娘担忧的,你还没孩子呢。你一向是最孝顺的。百行孝为先,无后为大。”轻声慢语,柔柔的,如春雨扶过罗文杰火灼的心。
听着烟萝无理头的话,向天云真的很想笑,可满心的笑语刚到喉中却莫明其妙的戛然而止。他不了解,明明自己很想笑,为何却什么也笑不出来。
罗文杰一把紧紧的抓住烟萝的手,浑身打着颤抖:“二姐……为何现在……好冷。像在……冰窖中。”
烟萝只是点着头,搂紧了罗文杰。手因为罗文杰而胀的红紫一片,好痛、好麻。
“二姐……说故事吧……”
“好。”可讲什么呢。
说是讲故事,还不如说是在授课,讲的都是一些药理之事,说的是世间万毒。
向云天感觉的到床榻上的魅也在极力的集中精力听着烟萝那些会对人催眠的药理知识。无妨,反正他们索取的只是痛苦黑暗中的一丝温和的声音,那是能拂去他人体内难忍的苦痛的声音,一如玉玲珑般迎风发出的温和轻灵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