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人本色》棋子和松子

5、第五章

　　如今卢嘉嘉可还是年孟宇名义上的表妹，年孟宇是大一新生中的风云人物，班里当班长，系里做学生会干部，新近又加入了校篮球队，所谓树大招风，眼红他的人不少，如今发现年大少爷的表妹干起了拣瓶子的丢人事，自然把这当成了笑柄，明里暗里拿出来讽刺当事人。卢嘉嘉觉得这帮人真是有病，不偷不抢的靠劳动赚钱，除了原来那帮捡瓶子的大妈大婶们，她碍到谁了？有什么可丢人的？
　　年孟宇知道这事以后倒也没觉得卢嘉嘉丢人现眼，他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妈妈出国前一直在家学习英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工资，当时姥爷又中风卧床，几乎花光了那点老本。全家七口人吃饭生活靠爸爸那点工资根本不够，他爷爷，奶奶不愿麻烦组织便骑着三轮车带着他挨家挨户的收废品贴补家用，年孟宇当时并没有洁癖，还觉得挺好玩，不过记忆里妈妈倒是为了这个跟爷爷奶奶发生过很多冲突，总是脏脏脏的说个不停，甚至都不愿抱他。
　　在年孟宇心里对勤劳勇敢的劳动妇女一直是很敬重的，因此对卢嘉嘉的态度也好了许多，真像个哥哥般关心起她来，甚至起了拉她合伙做生意的念头。当然年孟宇是不可能捡破烂的，人家做的是大买卖，正儿八经的贸易。刘达考到深圳一所大学，成天逃课往香港奔，捣鼓了好些个新鲜玩意到学校里兜售，俩人经过再三研究后决定要把事业往内地发展。每周年孟宇都会收到刘达寄来的包裹，流行歌曲CD、名牌打折服饰，各类电子设备等物件应有尽有，年孟宇并不急于出手，他明白这事儿急不得，市场开拓要一步步来，先是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一到周末就穿着那些国内买不到的名牌便装，带着耳机，揣着便携CD机，双手插兜在校园里漫步，做足了优雅少爷派头。学校里最不差的就是虚荣之辈，常有人问他这些行头哪里能弄到，年孟宇低调的解释道：“一朋友从香港给带的。”
　　对方下一句，基本上都是：“能不能帮我也搞几件？”，对于此类问题年孟宇从来都是回绝的，都是称兄道弟的关系，杀熟这等事不能明着来。
　　很快，学校附近开了间小店，东西不多件件都是国内市面上少有的货色，那时候好多学生不知道什么是外贸原单，A货，只觉得跟年少爷身上的穿的差不多风格，价格贵点但贵的有道理，一穿上整个人又洋气又时尚。年少爷拿着同寝哥们买来的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POLO衫，啧啧赞叹道：“你丫真是捡了个大便宜，我身上这件花了一千多呢，哪儿买的？我也去搞几件。”
　　卢嘉嘉自然是知道那家店的，如今听说年少爷说幕后老板竟然是他，自然是大吃一惊。年孟宇洋洋得意的斜睨着卢嘉嘉，调侃道：“知道什么事商业奇才了吧，如今哥哥我拉你一把，你也别干捡破烂的买卖了，跟着我吧，我马上要进一批化妆品，你先用，然后在女生宿舍那边给我使劲吆喝，你可以选择提成或者按月付工资，每个月旱涝保收能拿400块钱。”
　　“那我用的化妆品要不要给钱？”卢嘉嘉反应极快的问： “要不然你再进点女装，我帮你打广告，我不要提成，就拿工资，你多加100给我就成。”
　　“没戏，就400不二价。”年孟宇不屑的瞪她一眼：“女装我肯定要进，但你就算了，被你穿出去的衣服谁会要买。”
　　卢嘉嘉怒了，觉得他这是人身攻击，但一想到如年少爷算是她老板，每个月400也是个大数目，她累死累活和大妈大婶们斗智斗勇抢地盘，捡瓶子卖瓶子一个月最多只有五六十的收入，现在可好了，有免费化妆品用有工资发，再大的怨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年孟宇本意是想让卢嘉嘉别再捡瓶子了，又脏又辛苦还没什么赚头，但50块钱也是钱，一张IP电话卡呢，卢嘉嘉可舍不得放弃，她是想熊和鱼掌兼得但她宿舍的人却不干了，尽管卢嘉嘉在每次内务检查前都会及时卖掉手里的存货，时不时还请大家吃一顿饭，但还是有人看不惯那些被卢嘉嘉清洗过后藏在床下的瓶瓶罐罐，竟直接找到系里告状。年孟宇的消息一向很灵通，第一时间知道了此事，当即跑去系办支援卢嘉嘉，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看着卢嘉嘉受欺负，于公他是卢嘉嘉的老板，有责任维护雇员，于私，俩人这么多年的交情摆着，掐归掐，可那是人民内部矛盾，外人要踩她，没门。
　　办公室里卢嘉嘉正对着指导员掉眼泪，啰哩啰嗦也讲不出什么，年孟宇很鄙夷的看了眼这位会窝里横的傻丫头，谎话张口就来：“报告指导员，这件事情其实是卢嘉嘉同学好心，她这么做有两个目的，第一，她以前就很注意环境保护，小时候看见路边的垃圾会很自觉地捡起来扔进垃圾桶，现在看见教室里这么多被随意丢弃的饮料瓶当然会出手捡起来，第二，卢嘉嘉同学卖废品的钱其实是为了帮他们的宿舍长，您是知道了那位同学家境不好，卢嘉嘉曾经跟我提过等凑够个整数后用匿名的方式寄到那位同学家里。
　　指导员是个人精儿一早了解到卢嘉嘉和年孟宇平日几乎不往来，又听说卢嘉嘉捡瓶子便认为这姑娘不过是年家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不用多花心思。如今看年孟宇这架势，似乎他之前的猜测有误，当即变了脸色，春风拂面和蔼可亲的对卢嘉嘉说：“你怎么不早说啊，帮助同学是应该的，可怎么能这么委屈自己？”
　　卢嘉嘉抽哒哒的说：“我。。。我。”
　　年孟宇替她说：“她是想靠自己的双手帮助别人，毕竟我们都大了，不能什么都靠家里。”
　　指导员看卢嘉嘉的眼神都变了，简直像看当代活雷锋：“你这种精神值得表扬，我这就给校报打个电话，必须好好宣传一下。”
　　出了办公室的门，卢嘉嘉伤心极了，想到这些日子的辛苦钱要捐出去，一口血便涌上喉头：“真要给我们宿舍长啊，给多少啊 ？她平时吃的穿的可都比我好。”
　　年孟宇黑着脸看她：“给个屁，就她使得坏。”
　　卢嘉嘉抹了把眼泪：“太王八了，我平时没少请她吃饭，这人怎么这么坏。”
　　“我可以帮你整死丫的。”年孟宇说：“但是停发俩月工资。”
　　卢嘉嘉肉疼的厉害，俩月工资就是800啊，多少分钟的电话：“算了吧，本来也是我的不对，不该把垃圾放到宿舍。”
　　年孟宇说：“随便你，工资照扣。”
　　“为什么？”卢嘉嘉急了：“怎么能说扣就扣？”
　　“刚才我帮你解围来着，要不然你现在回去跟指导员说，你捡破烂就是为了买电话卡跟男朋友谈恋爱。”
　　卢嘉嘉睁大了眼睛看着年孟宇：“你怎么知道的？”
　　年孟宇说：“你高中早恋那点事儿，全大院都是知道，你忘了咱院里还有一孩子也上了你那高中，有一阵他妈成天在院里嘚吧这事儿。”，见卢嘉嘉尴尬的脸色大变，年孟宇继续打击她：“听说你俩打啵儿被老师抓了个正着？”
　　“去死吧你。”卢嘉嘉窘迫至极的推了年孟宇一把，转身跑开。
　　年孟宇很没品的在后面追着问：“真没想到，你还挺早熟，那哥们儿多高？有一米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