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人本色》棋子和松子

3、第三章

　　一路上，年孟宇和卢嘉嘉的嘴巴就没停过，他俩吵架与常人不同，不是你一言我一句，一来一往的吵，而是各说各的，管你听不听，先发泄痛快了再说。这种吵架根本是无意义的，言语间完全是对人不对事，赤裸裸的人身攻击，恶毒之极，不过他俩个各自的说的热闹，也没工夫听对方怎么编排自己的。
　　俩人都是同一野战部队随军长大的主儿，从光着屁股泥坑里一起玩时就开始掐，深知对方命门，本来也算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可到高中时卢嘉嘉被送进了寄宿学校，三年没练过口舌之功，实力大降，如今竟然让年孟宇占了上风，卢嘉嘉一时词穷，只得红着脸咬牙切齿的重复她认为最有杀伤力的一句：“你除了老子牛点，还有什么啊？狗屁不是。”，
　　“有完没完，你丫是复读机啊？”年孟宇被她搞烦了，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偃息旗鼓，开始和卢嘉嘉和平谈判。
　　“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不对，明明说好的，你临阵脱逃还有理了？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跟指导员请假早点给我打电话呀，我还能想想别的办法，你这么晾着我算什么？”
　　卢嘉嘉眼睛一瞪:“谁跟你说好了？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你看我不来就自己去呗，巴巴跑去找我们指导员得瑟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爹是谁啊。”
　　年孟宇也瞪起眼睛：“打住啊，你还别来劲，不知道当初是谁一口一个表哥的，叫的多恶心。“
　　“年孟宇！”
　　“卢嘉嘉！”
　　司机终于受不了了，开口劝架：“不要吵了好伐啦，你们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不要太秀气哦，怎么讲话这么不文明。”
　　年孟宇一撇嘴，轻声对卢嘉嘉说：“讲和吧，别丢北京人的脸。”
　　卢嘉嘉点点头：“嗯，不过你的错占大半。”
　　“德行，下回再有这种事儿，早点给我打电话，要不你也买个手机算了。”
　　卢嘉嘉把这话当耳旁风，她有钱烧的啊，90年代末期手机对于大学生来说是绝对奢侈品，卢嘉嘉节俭惯了，更不会置办这个，她打固定电话都是算好了分钟讲话，连她妈都佩服她，怎么这么神，回回控制在59秒挂电话，半个音都不多发。舍得让卢嘉嘉花电话费的人只有四个人，爸爸、妈妈、徐杰和裴岩妍，年孟宇是肯定不在她花钱的范围的，她绝对不可能主动找年孟宇，她傻啊，每三天帮他洗一盆衣服，一周一次床单被罩枕套就够悲催的了，还主动送上门找挤兑？年孟宇不待见她，就像她不待见年孟宇一样，撇开人品不提，光是上一辈的感情纠葛就足够理由让俩人老死不相往来，年孟宇的爹和卢嘉嘉的妈妈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要不是□□俩人肯定就结婚生娃了，那娃是男的叫年宇是女的叫年嘉嘉。至于年宇或者年嘉嘉这名字跟现在年孟宇和卢嘉嘉的取名是否有关联，答案只有一个：“NO。就算有，俩人打死，打不死也不会承认。
　　卢嘉嘉知道这个事情是小学毕业那年，她在姥姥家闲的没事偷翻妈妈的箱子，结果看到N本日记和一大厚摞情书，她卢嘉嘉小学四年级开始读琼瑶看日本漫画，对这种事情门儿清，不用全看完就猜出了大概，日记里的向群和情书里落款那【爱你的群】指定没别人，就是年向群年叔叔，当时她挺崩溃，觉得妈妈干了件很对不起爸爸的事情，义愤填膺地拿着罪证找老娘质问，结果反被暴打一顿，至此以后卢嘉嘉心里这股子怨气就扎下根了，年叔叔对她很好，好到她没办法恨他，倒是和她初中同班同学的年孟宇成了发泄的目标，不敢下毒就在汽水里放辣椒粉，北冰洋的橘子汽水硬是让她晃成草莓色的，借着学习委员管收作业之便在他作业上画个王八，背上粗笔描上任课老师的名字。年孟宇也不是个好惹的，发现是卢嘉嘉在整自己后，当即组织反攻，他是班里的小明星，学习好，人帅，小提琴钢琴都能糊弄上两曲，老师同学都喜欢他，年孟宇自然不屑使那些没技术水平的招数，人家直接拉拢班内大部分同学孤立了卢嘉嘉，连老师都信了他的挑唆，掳了嘉嘉的官，换年大少走马上任。卢嘉嘉学校里吃了哑巴亏，无处发泄干脆找年叔叔告状，年孟宇被他老子的武装带抽哇哇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抽泣着向卢嘉嘉道歉后这事儿才算完。当然，事后卢嘉嘉也被自己老娘狠狠收拾了一顿，脸上三个紫手印过了一个多星期才消下去。那时，卢嘉嘉总觉得自己和年孟宇是被掉包的，她是年家的闺女，年孟宇才是老娘的亲生儿子。
　　年孟宇也曾希望卢嘉嘉的妈妈是自己的妈妈，小学二年级时，年孟宇的妈妈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去了美国，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父母的离异对年孟宇打击很大，虽然这些年他一向是由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轮番看管照顾的，可妈妈不管他，和不要他是完全两个概念，他不停的给妈妈写信，求她回来，或者带自己走，他告诉妈妈自己有多想念她，他不断地写不断地盼，直到自己忘记了妈妈的模样。小学五年级时，学校组织看电影，放的是世上只有妈妈好，年孟宇的哭声是班里最大的一个，也是最惨的一个，他完全融入到电影的气氛中，感同身受，他甚至想如果自己也得了把白血病，那么妈妈是否能回来，在哭泣的间歇，他发现坐在身边的卢嘉嘉也在哭，她哭个屁呀，亲妈还在，又会做饭又会照顾人，她有什么好哭的？哪有人边嗑鱼皮豆哭的？于是年孟宇毫不犹豫的抢了卢嘉嘉怀里那包零食，卢嘉嘉自然不干，两个孩子嚎啕大哭着扯着一包鱼皮豆不撒手，直到被老师拎出去罚站还没完没了的抽泣着对着打，卢嘉嘉的妈妈知道此事后，买了一大包零食还做了好吃的红烧肉送到年家，年孟宇吃的很高兴，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位张阿姨，他觉得这个张阿姨要是自己妈妈多好阿，卢嘉嘉虽然讨厌点，但自己受点委屈接受她做妹妹，也未尝不可。
　　他跑去跟卢嘉嘉商量说：“反正你爸爸也老不在家，要不然让你妈妈跟我爸爸一起过好了，我以后不欺负你，还可以保护你。”，卢嘉嘉冲着他就是一脚：“哪凉快哪呆着去，我有爸爸，也不稀罕你当我哥哥，你以后少来我家蹭饭。”
　　从此以后，年孟宇算是彻底讨厌上了卢嘉嘉。